首級自然不用說,和之前一樣,但已經不是絕對的因素。
從軍經歷成爲了首級數量之外另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實際上古人也不是忽略掉從軍的時間長短,一般從軍時間比較長並且立下功勞的士卒都是有機會轉爲將領的,這種起於微末的將領並不在少數,甚至就連李藎忱、蕭摩訶都算得。
只不過在計算戰功的時候,從軍經歷一般很難被量化。而按照李藎忱的設想,從軍時間長、經歷過大戰比較多的士卒擁有先犒賞的機會,同時根據他們參與過的戰事,在計算功勳的時候會乘上相應的倍數來表彰他們曾經在這一場大戰之中浴血奮戰。
畢竟很多人沒有拿到首級,很多情況下並不是實力不夠或者一直在退縮,而是因爲前進的隊列根本不允許他們有時間切下來敵人的首級,更或者艱難的地形讓他們在攜帶了首級之後移動更加笨重,尤其是在之前蒼溪谷之戰中,遊擊作戰的形式使得很多將士根本沒有獲取首級的時間,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李藎忱就有了改革獎賞辦法的形式,而那一場大戰之後的論功行賞也並不是完全按照首級來的——因爲士卒們拿到的首級實在是不多,單純依靠首級數量,這一戰也就等於沒打了。
因此李藎忱迫切的需要一種可以量化從軍時間的辦法,來取代單純的首級計算功勳方法。
除此之外,突出的作戰行爲自然也就不用說,帶頭衝鋒、先登等等都在其中,有這種行爲的話,在之前也本來就應該值得褒獎和鼓勵,現在李藎忱也想要將其融入到整個軍功體系之中,讓軍功的計算更加簡單、得以統籌,也讓軍功的計算更加多樣化。
畢竟李藎忱也不想看着自己麾下的將士每一次因爲爭奪首級而亂了整個隊形,或者因爲沒有來得及砍下首級而戰死,最終家中妻兒老小也得不到照顧。
現在巴蜀的庫房還算不得充足,沒有辦法給每一個戰死的將士以撫卹,但是隻要多多少少有軍功——不管是什麼形式的,那麼李藎忱不介意撥出來足夠的款項。
畢竟這樣計算功勳的方式已經很寬鬆了,連這樣的條件都沒有辦法滿足,只能說明這個士卒在作戰上依舊存在一定問題,逃避和怯懦是很大的可能。
李藎忱也不是做慈善的,這樣的部下他不需要。不管怎麼說,這個時代既有的規矩就是這樣的,李藎忱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儘量去完善,沒有辦法做到一切都改變,這樣只會讓李藎忱死的很慘,當初的王莽就是一個不錯的例子。
“大軍即日過鄧塞,攻樊城。程峰!”
“末將在!”程峰急忙應了一聲。
“你帶着本部兵馬同某前往鹿門山,”李藎忱沉聲下令,“這一次投誠的孫羣也帶上,鹿門山的情況他肯定比我們瞭解。至於大軍就交給子棟了,先包圍樊城,無須着急進攻。”
“諾!”程峰和戴才一起應道。
李藎忱微微頷首,樊城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他並不在乎這一時半刻,讓大軍停下來修整、喘一口氣也是好事,畢竟李藎忱還得等等裴子烈,隆中那邊必然沒有鄧塞好對付。
而真正讓李藎忱擔心的······
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自己來的方向。
漢中,陽平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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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李藎忱攻破定軍山之後的一路橫掃、如入無人之境,陽平關下的蕭世廉顯然就沒有這麼意氣風發了。
陽平關到底是陽平關,這屹立在巍巍秦嶺之間的關隘雖然看上去只有一座小小的關城,可就是這麼一座關城,已經讓蕭世廉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將近三分之一的部下死傷,這是蕭世廉從軍以來少有的慘烈,更重要的是這慘烈背後卻是陽平關依舊佇立在那裡。
新一批製造的霹靂車已經運達陽平關下,但是狹小的關隘正好縮在兩山之間,關口前可以展開的空地並不算多,所以更多的石彈只能泄憤一般傾瀉在兩側的山寨上。
兩側山頭上韓擒虎都佈置了營寨,因爲居高臨下的原因,這裡也是一開始蕭世廉就重點爭奪的地方,經過雙方一次又一次的拉鋸,這些山寨早就已經破敗不堪,巴蜀軍隊曾經三番五次衝上山頂,但是很快就被韓擒虎組織的反擊擊退,幾次拉鋸之後,這些山寨已經破敗不堪,不過北周軍隊還在其中堅守。
這也讓蕭世廉無可奈何,不過至少達到了讓這些山寨失去進攻能力的目標,也就讓巴蜀軍隊不需要一直面對三個方向的敵人。
經過這些時日的大戰,蕭世廉不得不承認,這些韋孝寬麾下的精銳果然不是吹的,他們的實力確實足夠強大。
“將軍,已經是第十五天了,”唐中緩步走到山坡上,“我們的糧草和器械都有些不足。”
不遠處的關牆外,一場慘烈的攻堅剛剛落下帷幕,巴蜀軍隊丟下了數百具屍體和滿滿的箭矢,已經快被填平的護城河再一次被攪動成了泥漿的顏色,鮮血的紅色點點渲染着水面。
一名名身穿白衣服的巴蜀士卒正在打掃戰場,這是蕭世廉和韓擒虎之間的默契,甚至韓擒虎都不介意幫着蕭世廉將城頭上的巴蜀將士屍體丟下來讓巴蜀軍隊收屍。
現在天氣還不算完全冷下來,這些屍體直接存留在戰場上對於攻守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尤其是進攻的一方還可以撤退,守城的守軍卻無處可去。
古往今來,瘟疫都是一個令人退避三舍的話題,蕭世廉和韓擒虎當然不想將全部的軍隊都交代在這裡。
看着一具具屍體運過來,一名名士卒正在小心的整理這些犧牲袍澤的遺容,蕭世廉低低嘆了一口氣。一將功成萬骨枯,這陽平關前,巴蜀軍隊已經流了太多的血。
甚至就連一向作戰勇猛、敢打敢衝的唐中,這個時候說話都已經帶着幾分虛弱,一天的血戰顯然讓他筋疲力盡不說,眼前戰局的僵持更是讓他不知道這一戰到底有沒有勝利的可能。
這個問題顯然也困擾着每一名軍中將士,尤其是當李藎忱在南線狂飆猛進的時候,這些士卒更是心中直打鼓。
莫非他們只是誘餌,莫非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在這裡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