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看最佳人選荊州刺史樊毅是指望不上了,但是魯廣達久在荊郢駐防,倒也不差。
對此李藎忱和裴子烈等下屬也是輕輕鬆了一口氣,蕭摩訶顯然也在改變,雖然他的改變怎麼看都有些生硬,比如一路上過來未免對魯廣達過於客氣了,但是至少說明蕭摩訶對於自己的不足很清楚。
更重要的是,蕭摩訶現在身爲南陳軍隊的主帥,又是這一次西樑之戰的主將,就算是他不主動伸出橄欖枝,也會有很多人前來投靠,這和之前蕭摩訶作爲武毅將軍的時候當然要好了很多。
魯廣達沉聲說道:“整個西樑現在還有江陵,也就是南郡,以及北側當初北周撥給其的武寧郡(今湖北鍾祥西北)、漳川郡(今湖北當陽)三郡,三郡名義上歸屬西樑,但是實際包括郡守的任命以及軍隊的調遣,都要請示北周,除了有少量西樑軍隊駐紮之外,並無威脅,甚至可以直接看作是北周的地盤。”
魯廣達緊接着在巴陵北方一指:“而在巴陵北側,便是歸屬於北周的復州沔陽郡,不過由於沔陽郡向前突出,是北周在沔水下游南側唯一的州郡,加之和西樑接壤,因此一般是西樑派兵屯駐。簡而言之,我們主要進攻的郡府有二。”
“江陵、沔陽!”魯廣達頓了一下才說出這兩個名字。
擲地有聲。
在輿圖上,江陵和沔陽兩個地方被明確的標註出來,而魯廣達沉聲說道:
“九年之前和我們作對的北周江陵總管田弘、西樑柱國王操以及李廣、許孝敬等人都已經過世,現在主持整個江陵防衛的,還是以北周的江陵總管、老將陸騰爲主帥,以西樑將領馬武等人爲副手,按照慣例,陸騰親自坐鎮江陵,麾下節制西樑和北周軍隊大約三萬人,而在沔陽前線駐紮的則是馬武。”
蕭摩訶點了點頭:“這個陸騰也算是‘老朋友’了,沒有想到這一次他竟然又回到了江陵。”
魯廣達不由得苦笑着說道:“是啊,我們也是這兩天才收到的消息,宇文邕到底是不可能真的將江陵這麼大的一個缺漏明明白白的呈現在我們面前,因此他特意將已經回京敘職的陸騰調了回來,多少也有不放心尉遲迥獨自支撐整個荊襄的意思。”
“這也在情理之中,”蕭摩訶摩挲着下巴輕聲說道。宇文邕雖然年輕,但是卻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進攻突厥固然重要,但是防範南陳自然也不可能隨之放鬆,若是宇文邕對於西樑這個最重要的小弟不管不問,那纔是有問題的時候。
這也不是南陳第一次和陸騰打交道,對這個北周老將,蕭摩訶也算是瞭解。陸騰也算是從北魏到北周,經歷過北朝東西分分合合變亂,時至今日碩果僅存的老將了,本來陸騰都已經從江陵總管的任上返回京師,結果誰曾想到宇文邕還是將他派了回來。
江陵總管是北周專門設立的這一個職務,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派出一員經驗豐富的大將坐鎮西樑都城江陵,對西樑軍隊的作戰提出建議,甚至還有直接指揮權,當然更重要的還有就近監督西樑。
除了可以隨意調動西樑軍隊之外,江陵總管的麾下還有大約幾千人的北周軍隊,這些士卒只聽從江陵總管的命令,隨時可以以江陵總管所屬軍隊的身份投入戰鬥,而不用考慮自己的身份。
這也應該算是北周在無奈之下弄出來的一種制度,其目的自然就是爲了能夠在南陳對西樑發動進攻的時候隨機應變,畢竟西樑至少在名義上還是一個獨立的王朝,是曾經的南樑合理合法的繼承者,因此北周爲了西樑的穩定,是沒有理由在西樑境內大規模屯駐軍隊的。
這一支軍隊的作用便在於拖延時間。
九年前那一場大戰中,時任江陵總管的田弘便是利用這一支軍隊掩護西樑皇帝蕭巋等人撤退到紀南城,而自己和王操率衆死守江陵,利用江陵堅固的城防和吳明徹周旋,最後成功拖延到援軍到來。
正是因爲擁有對整個西樑軍隊的實際指揮權,以及擁有一支頗爲精銳的直屬隊伍,所以江陵總管的存在就變得不容忽視。
而李藎忱也微微皺眉,宇文邕考慮之周密,也確實出乎他的意料,自己依託歷史的真實方纔找到的北周疏漏之處,竟然也被宇文邕想到了,只不過宇文邕手中的可用之兵主要還是集中在王軌的手中,由王軌率領屯駐淮北——歸根結底淮北纔是南陳一向的主攻方向,所以就算是宇文邕猜測到了什麼,也不會以淮北的安全去賭博。
這個賭,他打不起。
因此宇文邕只是調遣陸騰前來防守江陵的決定,怎麼看都有些虎頭蛇尾,而正是因爲這虎頭蛇尾的決定,讓南陳照樣可以從容進行自己的進攻。
畢竟陸騰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人,面對南陳的大軍,或許他可以阻礙,但是沒有辦法徹底阻擋。
果不其然,魯廣達對於陸騰並沒有太多的恐懼,直接向下說道:“而在沔陽,大約還有西樑的五六千人,其中多數都是新兵,西樑顯然也沒有打算對沔陽抱有太大的幻想,畢竟沔陽無論是從城池大小、城牆高低以及糧秣兵刃儲備上,都沒有辦法和江陵相比。”
對沔陽蕭摩訶的印象實際上並不深,當年這些位於江陵外圍的城池在吳明徹兵鋒下幾乎可以說是望風而降,西樑真正難啃的骨頭到底還是在江陵。
“斥候現在都在什麼位置?”蕭摩訶緊接着問道。
魯廣達急忙回答:“斥候和流星探馬早早地就放出去了,否則我們也不可能對這一線摸排的這麼清楚,不過之前弄得清楚,多半是因爲西樑並沒有太多戒備,現在再想知道其兵力調動的細枝末節,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