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廉和裴子烈對於李藎忱來說,是同僚也是兄弟,所以一些考慮他並沒有瞞着這兩個人的意思,現在李藎忱將自己的考量和盤托出,蕭世廉自然明白自己誤會李藎忱了。
看着搖頭搖的就像撥浪鼓的蕭世廉,李藎忱輕笑一聲:“行了,說正事。伯清,現在我們還能調動的兵馬還有多少,巴郡這邊的練兵一直是你負責的,你應該比某清楚。”
蕭世廉微微頷首:“現在城外還有一千多將士正在訓練,這些新兵雖然比不上老卒,但是至少也堪用,這樣加起來的話我們總共有五千兵馬,而這還不算合州那邊的三四千人。”
這個數倒是比李藎忱預估的多一些,畢竟李藎忱計算人數的時候並沒有將那些北周降兵計算進來,進攻合州的時候,那些山城的守軍大多一箭未發就投降了,讓李藎忱麾下兵馬陡然增長了不少,不過這些人李藎忱主要也是打算用於守城,他真正信任的還是跟着自己入蜀的這些兵馬。
等到這些人徹底融入到這個體系之中,他才放心將他們調遣上戰場,而這自然是需要時間的。
“是不是太少了?”敏銳地察覺到李藎忱的神情不對,蕭世廉忍不住試探性的問道。
而李藎忱搖了搖頭,只是在沙盤前踱步,良久之後方纔輕聲說道:“罷了,我們先拿下來資州和遂州再說······”
看着李藎忱臉上的愁色,蕭世廉和裴子烈下意識對視一眼,顯然李藎忱有更多的考慮,只是並不想跟他們說。蕭世廉着急的向前一步:“世忠,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是不是還有什麼難題?”
李藎忱輕輕嘆息一聲:“某現在擔心的並不是巴蜀,這邊的戰局某雖然不能十足的把握,但是至少已經有了戰術和戰法。只是擔心淮南和荊州那邊······”
蕭世廉一怔,而裴子烈先回過神來:“世忠你是擔心周人真正的目的在於荊州或者淮南?”
“某雖然佔據了巴郡,不過還沒有攻下蜀郡和漢中,不過是蘚芥之疾罷了,周人這樣大動干戈,真的單單只是想要巴郡麼?”李藎忱喃喃說道,“兩員大將卻只有五萬兵馬······”
“荊州有爹爹,淮南更是有司空,你擔心什麼!”蕭世廉不由得笑了一聲,“照某看啊,還是抓緊打好眼前這一局,巴蜀活了,這天下的大局不也就活了麼。以爹爹和司空的本事,你也用不着擔心,就算是打不贏,守城總是能守得住的吧,江陵也好、鍾離和樑郡也罷,都是堅城,不會有問題的。”
李藎忱微微頷首,但是在心中嘆息一聲。
蕭摩訶和吳明徹雖然不是所向披靡的不敗之將,但是單單只是守城的話,倒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可是李藎忱更清楚,有的時候這一仗怎麼打不是蕭摩訶或者吳明徹本人能夠決定的。
關鍵還在於陳頊,在於朝廷啊。李藎忱可以不懷疑蕭摩訶而或者吳明徹,卻沒有辦法不擔心陳頊。
這位皇帝陛下的是非功過可是一點兒都不少,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聖明君主,有時候他的貪婪和多疑,並不會真的爲他帶來一個強大的帝國,而只會帶來無數的隱患。
不過也正如蕭世廉所說,眼前事尚且顧及不到,其餘戰場上的也只能讓蕭、吳兩人自求多福了,自己頂多寫封信勸說和提醒一下。
李藎忱微微眯眼看着沙盤,這沙盤所囊括的終究只是包括巴蜀。
自己所能掌控的格局,還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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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後的漢中城,沉睡在寂靜之中。
不過城外的軍營已經熱鬧起來,這些遠離家鄉的大頭兵們當然沒有什麼親戚需要拜訪,所以最多幾個關係好的在除夕夜勾肩搭背吃肉喝酒。而到了大年初二早上,軍中就已經開始集結早操。
這士卒們跑步的腳步聲,和不遠處寂靜的漢中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守城的鄉兵早晨起來看到這一幅場景的時候,也只能暗暗咋舌。這尉遲迥麾下號稱“精銳勁旅”,果然不是白說的。
“襄陽那邊的島夷沒有動靜?”聽着外面響亮的號子聲,尉遲迥的臉上也帶着幾分笑意。
這些小子們大年初二就能有這麼高的精氣神兒,說明士氣可用。
尉遲順剛剛從外面回來,一邊走到火爐旁邊烤火,一邊恭聲說道:“現在還沒有,只是知道也在加緊操練,這個新年他們也沒有安生歇着,估計也弊足了力氣。”
“對付他們的不是咱們,告訴你大哥,只要把襄陽城守住了,我們尉遲家就是大功一件。”尉遲迥隨手將一份從前面加急送過來的戰報遞給尉遲順,“看看這個。”
尉遲順怔了一下,急忙接過來,有些詫異:“李藎忱要在昨天召集所有的將領官員商議?”
這還是年前得到的消息,不過因爲大雪封山的原因,現在才送到,所以這就意味着李藎忱的會議應該已經結束了,而巴郡的南陳軍隊,估計也要開始行動。
“阿爹,這李藎忱就算是商議,估計也是安排佈置怎麼守城吧?”尉遲順撇了撇嘴,之前他不是沒有和李藎忱打過交道,他們父子當初可就是在章山郡城下撞了個頭破血流。
所以按照尉遲迥的第一反應,李藎忱肯定是要嚴防死守。
尉遲迥微微皺眉:“你真的覺得這個李藎忱就只會守城?”
“孩兒認爲應當如此。”尉遲順雖然因爲自家爹爹的反問而收起語言之中的輕蔑,不過還是準確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啊······”尉遲迥捋着自己白色的鬍鬚,說的很慢,似乎在思考什麼,“老夫有的時候都弄不清楚,這李藎忱到底是一記奇招,還是一枚棄子。如果說他是奇招的話,那按理說島夷應該會在之後源源不斷的輸送兵馬和糧草纔對;而如果是棄子的話······這個棄子能夠走到現在,當真非常人也!”
尉遲順的神情頓時也變得嚴肅起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自家爹爹的這個問題。
這個李藎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