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飛艇裡共有十一人。
周遊和高建國正在閒聊。
高戰鷹則是駕駛員,坐在駕駛位上一邊俯瞰前路,一邊控制風舵修正方向。
另外八人也十分放鬆地坐在蹬踏位上,用比較輕鬆寫意的姿態蹬着腳踏,帶動浮力艙後方的風扇扇葉轉動着。
人力輔助可以稍微節省點電力,還能讓飛艇飛得更快。
周遊的這支隊伍今天要跑多達四十餘個點位,初步估計至少得前後返程三到四次,不抓緊點時間,還真跑不完。
雖然這支隊伍承擔的是風險最大的任務,但此時大家都很放鬆。
在昨天一戰裡,周遊那悶不做聲,只擔綱鋒矢陣的箭頭獨自衝殺在最前的背影,給諸多戰鬥人員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同爲超限者,亦有差距。周遊就是能帶給人這樣的信心。
傍晚六點,在結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後,除周遊的狼牙二號飛艇之外,其餘周家的隊伍已經陸續返程。
這些惡犬被來了個屁股開花,給炸得雞飛狗跳蛋打,或死或傷,連忙逃竄。
“周遊你現在有機動能力沒?處境怎麼樣,忙不忙?”
在宣佈救援延遲時,街道辦事處的人員也通知到了每一個被困人員,讓衆人繼續隱蔽等待。
現在周嶺生算是將這種苗頭提前扼殺了。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那些沒有當場死亡的惡犬,在受了如此重傷的情況下,往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這批新兵中的大多數都來自在上午的行動中帶回的新人。
隨後,下方玩具車動力全開,開始突圍。
但周遊卻從這件事情的表象被後看到了更復雜的可能。
這股喜慶主要來自三點。
但羅蕁卻將投擲時間控制得極其精確。
這場午間彙報會議總體還是讓人滿意,不過臨到會議即將結束時,唐大河對行動規劃提出了異議。
“你們找到的人雖然少,但你們仔仔細細掃過的每一棟樓,每一間屋子,都會在地圖上被標註出來。這有助於我們和政府完善接下來的行動方陣。縣府那邊提出的是,必須要在接下來的一週內對全縣完成全面排查,我們享受了資源扶持,自然也該承擔這責任。”
“什麼!”周遊大吃一驚,“你確定?斷電?老鼠已經聰明到這個地步了?知道電力對我們的重要性了?”
他們來遲一步。
正是周家兵工廠照着《指南》上的藍圖,以部分區域打薄並開口的鐵皮包裹,內部填充了廢鐵碎片與沙子的土製延時炸彈。
大約下午一點時,高建國與這位老哥打過一個電話。
也不知是亂世之中的人真就如此健忘,還是體型縮小稍微影響到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性格與心緒,竟真就在一天之內便忘了早上時的痛苦與悲傷。
經過一番仔細觀察後,衆人才確定,行兇者竟是原本在城市裡應該十分罕見的黃鼠狼。
周遊認爲,很可能是黃鼠狼與老鼠之間的天敵關係發生了倒轉。原本生活在野外的黃鼠狼,被擁有更高智慧的老鼠漸漸逼迫進了城市。
周遊將心頭想問的問題先壓在心底,說道:“我這邊隨時可以出動,發生什麼了?”
在此期間,羅蕁又與另外兩名作戰人員使用固定在車頂,已經預充氣完成的狼牙一號單人飛艇上升到離地四米的高度,抵達了正在圍攻越野車的狗羣上空。
周遊可以肯定,父親的心中一定有着某種想法。
在三名投彈者中,另外兩人因爲過於緊張,提前扣動了彈弓的扳機,導致炸彈落地後彈跳了一下,未能在狗羣中引爆。
這越是比,衆人就越是明白周遊到底有多天賦異稟。
於是衆人就來了這裡,並看見了這樣一幕。
“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動物,原因就在於我們絕不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同伴。只有堅持這樣的原則,你自己在外行動時,心裡纔會有無所畏懼的底氣。你會知道,即便你老了,傷了,殘廢了,甚至是死了,你或者你的家人都會得到照顧!”
但他現在他提都不會提。
高建國先給老人的兒子打了個電話。
第一,更多新成員的加入,讓之前的老成員也覺得身邊慢慢變得更熱鬧起來,對未來也更有期望了。
周嶺生從不在周遊面前掩飾他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不過,在這十分喜慶的氣氛裡,周遊帶領的這支隊伍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知父親莫若子。
不少人默默地羞愧低下頭去。
這並不奇怪。
所以乾脆再增加兩支物資收集隊,以加快收集物資的速度,並進一步擴大搜索麪。
此時他們並未返程,而是就在高氏兄弟所說的老人的屋子裡。
可先前五點半的時候,高建國再打對方的電話時,卻沒人接。
結果非常好,由於準備充分,完全沒有人員傷亡。
下午時,由袁亦可帶領的作戰隊伍再次分兵,不過卻不是一分爲三,而是一分爲五。
從骨架上的牙印就能判斷,行兇者必然是老鼠。
鄧濤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促與緊張。
周遊從高建國的語氣裡聽出了怨恨與困惑。
雖然他感謝高氏兄弟的關照,但他卻更想去縣府的安置點。
所以,只要是跟着周遊,他們就有着絕對的信心。
到中午時,袁亦可就已經分別在上午十點與中午十二點兩次返回御瓏小區會所,一共帶回來接近八百人。
老人的兒子與兒媳此時已然被困在外地,不過在昨天時聯繫了高建國,希望他能幫忙接走父母與兒子。
但一支由十餘名青壯年組成的先頭偵查部隊剛剛走到小區門口,就迎頭撞上了這羣惡犬,最終僅有三人逃回。
……
周遊這支隊伍也兩次返程,一共送來四十人。
總之,就是不怕沒活幹,只怕沒工人。
其實這也是正常的,人類縮小到如今已經這麼久,真正年富力強又腦筋靈活的人,大多已經脫困。
第三,周嶺生今天終於大發慈悲,宣佈今晚所有生產線與施工人員都不必再加班,下午六點準時下班,夜間時間可以自由安排,比如去報名參加夜校學習,亦或是進行一些自主的體能加強訓練,還或者是純粹的娛樂休閒放鬆。
過去時,由於人類活動的影響,諸如黃鼠狼這種很難被收養馴服的動物要麼只能活在動物園,要麼只能活在遠離人類活動區域的山區亦或是偏僻農村。
“你現在是在西街上吧?立刻用你的狼牙二號飛艇升空,前往距離西街一公里外的原棉紡廠區域。那邊分管了大半個縣城的區縣級主變電站正在被鼠羣圍攻!老鼠想斷我們的電!”
木質傢俱上有留下動物爪子留下的爪痕,但這爪痕比貓爪看起來要小一些,但比老鼠的爪子卻又大一些。
鄧濤告訴周遊,下午時的確有一支空地結合的隊伍原本是要來西街掃樓,但因爲一些特殊情況被臨時調走了。
掛斷電話後,高氏兄弟一邊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並不齊整的碎骨,一邊咬着牙說道:“周先生,可以麻煩你幫忙問一下縣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爲什麼明明說好了要來,卻又改了時間。這裡只有三個人啊,縣裡有那麼多小飛艇,哪怕只安排兩個飛艇來,也都接走了,我想不通。”
同樣是在今天,包括周遊在內的一些隊伍在戶外行動時,還真就見到了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的野貓與野狗。
原本,如果不是老人自己還在猶豫到底是來周家還是去政府安置點,老人本該在上午時就被接走的。
此一戰中,羅蕁利用空地聯動,先讓前端尖頭鏟已被磨鋒利的鐵殼全地形越野戰車扎入狗羣,將這團伙吸引到一起。
但周遊的風采並未因同類的變多而有所褪色,反倒正變得愈加耀眼。
聊到福星苑,就不得不提幸福苑,也不得不提又喜歡起小區名,又是起名癌晚期的施工大隊長大姑父。
尤其周家內部的戰鬥人員,格外渴望超限者的力量,閒下來時沒少去刷網上的視頻,然後又免不得將網上那些強者與周遊做對比。
可偏偏現在就出了事,只令人唏噓不已。
但周嶺生對唐大河的想法提出了嚴厲批評。
當狼牙二號飛艇抵達時,高建國先前與周遊提到的那位年長老哥與他的妻子和孫兒,都已經遭遇了不幸。
在會議室裡的所有人中,大約只有周遊最是瞭解,也能看透自己的父親。
起初時羅蕁還有些於心不忍,覺得自己是否過於殘忍,但沒多久她就放下了這多餘的心思。
這支隊伍掃樓時在一個小區裡撞見了一支由七條兇惡的流浪狗組成的團伙。
羅蕁與唐大河孫迎軍分別率領的兩支隊伍效率倒是偏低,一整個上午只各自掃蕩了三四個小區,分別救下來六七十人,沒有返程的必要。
但到了今天,人類被迫收縮活動區域,野外的動物們似乎也慢慢察覺到了人類的變化,開始向城市滲透入侵了。
高戰鷹的脾氣更大些,更是乾脆利落地罵了出來,“媽的別讓我逮到這羣混賬玩意兒,不然我絕對要揍死他們,媽的人渣!畜生不如的玩意兒,來不了就早點說啊!不然劉哥他們一家不會死。這三條人命,必須算在這羣孫子的頭上!”
大約是唐大河看別人動輒上百的斬獲,周遊那邊救的人雖然少,但都是周家內部人的親朋好友,意義不同。
如今超限者越來越多,諸如抖音、微博與企鵝視頻等等互聯網平臺上也有越來越多的超限者戰鬥錄像。
周嶺生如此說道:“周家的確需要吸收新血,但讓你們這支隊伍和羅蕁的隊伍去掃樓的真正目的,卻並不是吸收新人,而是履行我們應盡的社會責任,是救人,是幫助弱者。我會老,你也會老,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老。如果因爲你老了,我們就放棄伱,你作何感想?”
老哥說縣府那邊講了,下午四五點就會派人來接,他本來想讓高建國不要再繞路了。
一整個白天,各方面計劃的推進都十分順利。
周遊找鄧濤問了一下情況,想知道縣裡的救援隊爲到底來沒來。
如今還孤零零地被困在家裡的,要麼是老年人,要麼確實太倒黴,一開始就受了傷,要麼膽子格外小,亦或是格外體弱,身強力壯的人總歸是少數。
城市裡如此,野外如此現象只怕會更嚴重。
只一上午,周家就新吸收了多達一千四百餘人,超額完成了周嶺生的計劃。
在救出該小區裡的被困人員時,衆人才知道這些昨晚才轉移來此的惡犬確實臭名昭著,給這小區裡的居民造成了深重的災難。
周嶺生的話說得很重,但也讓包括唐大河在內的其他許多人都立刻清醒了過來。
黃鼠狼是在逃難。
尤其是羅蕁隊伍戰功卓著。
他自己這邊找到的人不但少,而且不少人狀態都很差,亦或是年齡都偏大,看起來也沒什麼能力,周家吸收進來的用處不大,他也沒有羅蕁那樣的卓著戰功,這讓他內心有些沮喪。
每一支物資收集隊伍中,都有六到七名老兵,還有多達十名的在中午時剛剛通過更嚴苛的選拔標準的新兵。
他想了想,雖然從上層管理者的角度看,縣裡其實沒做錯什麼,畢竟計劃總永遠趕不上變化,可多少還是該再問問的。
高建國也答應了。
在中午時,各支行動隊的隊長召開了一場由周嶺生主持的線上會議,通報了一下各自的人員救援情況與傷亡情況。
周遊神色一沉,“別激動,我打電話問問。”
其餘那些新來的人手,則也很快經過合理分配,部分人留在周家別墅,進入各條生產線,大部分人則被轉移去了御瓏小區會所樓,成爲從貨卡上卸貨的搬運工,亦或是會所樓的整體改造工作的施工工人。
上午十一點時,大伯率領的返鄉隊伍也成功抵達御瓏小區會所。尹修文帶領的三百人,以及光明鄉里等待接引的近三百人中的一半都決定加入周家。
看着滿地狼藉,高建國與高戰鷹兄弟倆臉上寫滿了失落與痛苦。
作戰人員更多了,並且由沉默新領銜的車輛改造行動組在吸收了兩名具有汽修專業能力的新人後,終於可以開始對一些比較難啃的老舊車型下手,又多改造出兩輛可用車輛。
的確如此,雖然昨晚有所受挫,但如今隨着周家的實力越來越強,不少人內心深處已經產生了彷彿古代跟着開國皇帝打江山一般的微妙思潮,只不過大家都沒表現出來而已。
此時,無論是周家別墅還是御瓏小區會所樓都充斥着喜慶的氣氛。
第二,御瓏小區會所樓的封閉與加固工作已經全部完成,另外還已經建成了五個平均可以容納一千人入住的福星苑一號到五號。
昨天周遊的身上以及周家內部都發生了很多事。
原本這是很正常的安排,畢竟現在縣裡各方面都尚未完全安頓下來,隨時可能有緊急情況。
“不僅如此。我們接下來還會進一步擴張掃樓隊的規模。在掃樓的同時,你們還要負責清掃肉眼可見的每一隻老鼠。這就是人與鼠的戰爭,而不是什麼圈地圈人運動。”
其實這小區裡的人昨晚上已經溝通完成,準備在今天自行突圍,前往與小區距離僅有七百餘米的一箇中型政府安置點。
在如此氣氛的帶動下,甚至連何忠友與另外三名昨晚犧牲的烈士們的家屬,臉上竟也不自覺地掛上了些許微笑。
鼬科,真正的獵手、刺客、殺手,甚至可以用更小的體型閃電獵殺野貓。
在玩具車衝出去三四米,狗羣剛從後方跟上去的剎那,空中的羅蕁與另外兩名作戰隊員立刻使用了新型武器。
羅蕁隊伍的卓越表現被周遊與周嶺生聯名稱讚,並且周嶺生還承諾會將此戰功上報,爲羅蕁及其隊員爭取到更多的貢獻點。
父親現在拿出來的,只是現狀需要的那一面而已。
她扔出的這枚炸彈在即將落地之時,追着狗羣而去,並在飛到差不多與狗羣平行的高度時精準引爆。
今天雖也是忙碌的一天,但可算是否極泰來,時來運轉了。
不過,都還沒等到他給鄧濤打去電話,反而是對方先打過來了。
“真的!”鄧濤斬釘截鐵道:“就是下午的時候,董家鎮的安防隊員發現有大量鼠羣在往縣城方向靠近,那支本來該在西街進行搜救工作的行動隊當時被轉爲派遣去了棉紡廠區域負責盯梢。”
“結果就在十分鐘前,那邊的盯梢人員遭到了襲擊,老鼠衝進了車裡,其餘人全部陣亡,只有空中的單人飛艇尚且安全。飛艇駕駛員說地面至少有數千只老鼠,正試圖在地面鑽洞衝破電網的阻攔殺進主變電站。”
“幸好飛艇飛行員彙報得及時,不然留守人員沒能提前開啓電網的話,現在就已經被攻陷了。但留守人員說水泥地面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就要被啃穿了,他們都能聽得到地下的震動!”
周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