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回來後,林安然這幾天的工作十分清閒,組織部找他談了話,對於幹部交流一事,林安然沒有表達任何意見,直說服從組織安排。孔子文學網【首發】
茹光彩在此事上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林安然十分理解他,組織部長也不是萬能的。不過他想茹光彩提出了一個要求,把陳港生也列入交流的名單。
經過茹光彩的努力,還有鐘山南的幫忙,陳港生如願以償和太平鎮一個副鎮長交換了位置。
倆人將在半個月之後到太平鎮走馬上任。
和陳港生交換位置的這位副鎮長姓柳,年齡三十多,已經在太平鎮工作了八年時間。說起來,柳副鎮長是地道的臨海區人,戶口也在臨海區,妻兒也在市區工作和生活。
不過柳副鎮長當初從企業幹部轉幹進機關的,八十年代中期作爲錢凡農業發展戰略的一個組成部門,被當作新鮮血液輸送到太平鎮當黨政辦主任,之後再提拔爲副鎮長。
太平鎮離市區將近90公里,離市區說近不算近,說遠又不算遠,按照有關的公務員休假規定又不符合安排探親休假的範疇。柳副鎮長只好市區郊區兩頭跑,既要顧着工作又要顧着妻兒,可謂苦不堪言。
最近三年,他不斷打報告向組織申請,以家庭實際情況爲由申請調回市區,不過報告從來都是石沉大海,有去無回。
到了今年,柳副鎮長的心已經涼透了,不再打報告。沒想到忽聞天降喜訊,居然被告知將作爲全市幹部調整計劃的一份子調回到開發區鹿泉街道擔任副主任一職。
柳副鎮長接到通知,一開始恍若夢中,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興奮得兩眼發黑,幾欲昏倒。孔子文學網【..】
按照組織程序,開發區組織部派了兩個人和鹿泉街道的兩位主官範天來、林安然一起到太平鎮對這位柳副鎮長進行了一次考察,而馬海文作爲管黨羣和組織的副書記,自當隨行。
當天中午,心情大好的柳副鎮長把考察組幾人鎮上的飯店裡開懷暢飲。
席間,撥的雲開見月明的柳副鎮長主動出擊,喝酒像喝水一樣豪爽,藉着酒興感慨地發表了三點高論,歸納起來可稱爲“調動就像拉大便”。
他說,第一,調動就像拉大便,申請報告就像擦屁股的手紙。大便能不能拉出來,跟手紙質量好壞根本沒有半點關係,如果是便秘了,縱使你準備了灑滿香水的精美手紙,終歸還是拉不出來。往年他年年都打報告向組織申請,結果年年都沒動靜。今年一份報告沒打,靠!居然成了!
他又說,第二,調動還是像拉大便。往年他爲了調回市區,逢年過節都到領導家裡訴苦,說幹了口水。領導們無一不是忽悠他,說讓他安心工作,按照他的情況,組織很快會有合適的安排。結果,每次調動的人都沒他的份。所以,調動就像拉大便,最悲慘的事情不是便秘,而是自己便秘了,偏偏又遇上了江湖庸醫的忽悠,愣是吃了幾天的藥也拉不出一泡屎來。
最後,他說,其實調動就是拉大便!因爲驚喜和機會並存,倒黴和走運同在,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坨屎是什麼顏色。
衆人聽了都覺得十分有趣,鬨堂大笑。
馬江波聽了更是深有感觸,平常喝酒極爲剋制的他那天也喝的酩酊大醉,最後站起來像對對子一樣,也發表了一番高論。
他說,柳副鎮長,你說的我十分贊成,歸納起來,就是三點不靠譜。第一是組織是不靠譜的,第二點是領導是不靠譜的,第三點是運氣是不靠譜的。
大家想想他說得好像也挺有道理,把柳副鎮長的話濃縮總結了。
林安然卻覺得馬江波今天狀態異常,怕是醉了。
果然,馬江波繼續往下一說,所有人都覺得他自己也挺不靠譜的。
“先說說組織爲什麼不靠譜……”馬江波打着酒嗝,說:“當年我在駐省辦幹了好幾年,工作不錯吧?各位領導?”
馬江波在調來鹿泉街道之前,的確在駐省辦裡工作過,大家也是心裡有數,忽然見他舊事重提,不免有些奇怪,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馬江波又打了個酒嗝,繼續說:“當年我本來夠資格競爭駐省辦主任的,結果組織部門找我談話,說要把我調回來新組建的開發區當鹿泉街道的主任,結果人剛回到開發區,就忽然從市政府空降來個趙主任。頭一天對我說開發區管委會已經常委會議通過了,才一夜之間,就變卦了,你們說,組織是不是不靠譜?”
衆人無不愕然,範天來是開發區的老人,顯然知道內情,安慰道:“馬副書記,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嘛。”
沒想到不勸還罷了,一勸,馬江波就像個忽然被點着的炸藥桶,轟隆就炸了。
“我要說!爲什麼不讓我說!?林主任走了,現在又要把楊奇調過來當主任,還是輪不上我!既然官不讓我當,話總能讓我說說吧?”
大家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爲這次林安然走後,馬江波依舊沒能當上鹿泉街道的主任,爲此大生悶氣來着。
楊奇從資歷上來說,確實不如馬江波,來開發區時間也不長,就兩年多,難怪馬江波會那麼大意見。
“我再說說,領導爲什麼不靠譜?這年頭,忽悠人就是領導的一門藝術!範書記,當初你怎麼跟我說的?你說有位置一定幫我一把,你看看現在,你自己穩坐釣魚臺,我呢?我屁都沒有……這麼多年我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啊!可現在呢?走了一個趙主任,來了一個林主任,走了林主任,又來了個楊主任……我——”
話還還沒說完,林安然趕緊站起來推了一把馬江波,打斷道:“馬副書記,你不說我還不知道,當初我的提拔讓你這麼難受,今天我既然也要調走了,咱們以茶代酒,喝一杯,我向你說聲抱歉了。”
他故意斷開馬江波的話頭,是因爲範天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組織部的倆人也越發尷尬,再讓馬江波說下去,這席就吃不下去了,只好出來打圓場。
馬江波含含糊糊道:“林主任,我……我說句實話……我個人從內心來講還是很佩服你的。這幾年,你的成績有目共睹。不過你小子不上路,敢跟組織作對,瞧!活該了吧?被下放了吧?”
林安然趕緊給司機打了個眼色,兩人不再讓馬江波說下去,一起架着他就往外走。
範天來鐵青着臉,強顏歡笑道:“大家吃菜,繼續喝酒,馬副書記人沒什麼,有時候心直口快了一點。”
柳副鎮長被馬江波這麼一鬧,酒頓時嚇了半醒,不敢再多說,也在一邊勸組織部的人吃菜喝酒,再也不敢說別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