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
高仲寅從電梯上來,遠遠地看到席萱靠在病房牆壁上睡着了。
原本守在一旁的西裝男見到高仲寅,準備要叫醒席萱。
高仲寅擺了擺手,輕輕走過去。
席萱歪着頭,頭髮散了一肩膀,露出一段細嫩白皙的脖頸,呼吸很輕,眼皮子還在輕微眨動。高仲寅的心頓時變得無比柔軟,他緩緩坐下,歪着頭專注地盯着她看。
一眼萬年,永遠都看不夠。
“不......”席萱猛然驚醒。
一扭頭,看到坐在一旁的高仲寅,頓時有些窘:“你......什麼時候來的?”
說完,她已經站起來,從玻璃裡面看向範雨玲:“我媽還沒醒?”
高仲寅跟着她站起來,與她並排站着:“嗯。現在開始,我陪你一起等。”
“你的輪椅......”
“傻瓜。”高仲寅點一下她的鼻子,“我的腿又沒毛病,只是胳膊稍微有點傷而已。先前是爲了掛水,才坐在輪椅上。”
他調侃地看着她,一副你好笨的表情。
席萱心裡卻又有異樣的情愫在翻滾。
“好。”她輕輕地說。
“嗯。”高仲寅脣角不經意地上揚,眼眸裡的笑都要溢出來了。
不一會兒,院方就派了人過來請他們過去用餐。
席萱拒絕了,高仲寅自然也不去了。
讓人去買了外賣,就擱在外面的椅子上,吃。
高仲寅的胳膊不方便,席萱就拿着筷子給他喂。其實她還有些擔心,怕高仲寅這樣的身價,卻在外面椅子上跟她吃盒飯,覺得彆扭。
然而,高仲寅卻一點也不在意,又說有笑的,很是自在。
“你有沒有看到?那些護士都在看你。”喂到一半,席萱忍不住了,頭湊過去,壓低聲音說。
高仲寅依舊看着她,笑說:“嗯,我知道我長得帥。”
真臭屁!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但是這麼自戀,總讓人不服氣。
“我是說,你這樣人家會議論的,萬一傳到網上,有損你大總裁的身份啊。”
“不會。”高仲寅微微一笑,“在慄川跟萬化,還沒有哪家媒體敢隨便報我的新聞。”
“難怪......”
高仲寅眼神一眯:“難怪什麼?”
席萱拿了筷子往自己嘴裡放:“沒什麼,沒什麼......”
“席萱小姐,你嘴裡的是我的筷子。”高仲寅笑。
“啊......對不起,對不起。”席萱說完,趕緊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了,“那我給你換個新的。”
高仲寅笑臉斂了斂,神情專注:“不用,我就要這個。”
“髒了......”席萱窘。
“不髒。”高仲寅聲音忽然有些低迷,眼神也有什麼閃爍着,“很甜。”
席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紅到耳朵根:“你......流氓!”
“哈哈哈......”這一次,高仲寅是真的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席萱又羞又惱:“你還是進你的vip貴賓房吧!”
“現在又沒到睡覺時間。”高仲寅忽然沒臉沒皮的,“還有,又沒有你陪。”
席萱翻白眼:“你到底是來陪病人家屬的,還是要找人陪的?我是說真的,你忙,先回去吧。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手,被倏然抓住,溫暖的氣息把席萱包圍,高仲寅低低的,動情地說:“你一個人,我真的不放心。”
“不是還有你請的......”
“那是外人。”高仲寅說,“我纔是自家人。”
席萱彆扭,躲過他爍爍的眼神:“我看你高高在上的那麼一個人跟我擠在椅子上吃盒飯,有些難受。”
“嗯?”
“你真的還是回去吧。”
“爲什麼要趕我走?”高仲寅聲音冷了下來,“是不喜歡我待在這兒?”
“不是。”
“那是爲什麼?”
“我剛纔已經說了。還有我媽媽現在昏迷,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席萱咬着脣,“讓你陪着我等,我心裡過意不去。”
高仲寅沉默着。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席萱又有些焦急,她解釋,“我就是覺得你身份比較......”
“小萱,其實吃盒飯不算什麼。我什麼艱苦的日子都過過。”高仲寅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並不是什麼天生貴胄,我也是從困難中爬起來的。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嬌貴。而且,我也並不比誰高貴。”
席萱鬧了個大紅臉。
“好了,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高仲寅再次揉她的腦袋,愈加無奈,“除非你不想看到我,真的想趕我走。”
席萱下意識地就是辯駁:“我不是。”
高仲寅笑了:“好,我知道。”
雖然有點生氣,可是他還是見不得她那焦急,慌亂的樣子,很輕易地就諒解她,而且心疼她。
過多的苦難,讓她的內心變得脆弱而又自卑。
等一切都平息了,他一定要讓她恢復到過去的自信,活出一個真實快樂的自己。
至於,範雨玲......
他的黑眸透過玻璃,緩緩地停在範雨玲的身上:他會盡全力救治,如果她最終還是無法恢復眼明,那也是上天的安排。
那就是天意!
兩人吃好了飯,站在圍欄邊,透過玻璃窗看外面。
“天黑了。”席萱說。
“嗯。”高仲寅點點頭,“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兩套衣服來。”
還真是細心。
席萱心裡這麼想,可是嘴上卻說:“不用了。等我媽甦醒後,我就去下面超市裡買兩套,換洗一下就可以了。”
“瞧你......”高仲寅捋她的頭髮,聲音沉沉,“你又拒絕我。”
“好吧。”席萱也是無奈。
她也想在高仲寅面前落落大方的,可是他這個人,那眼神跟火燒似的,讓她都不敢直視。然後說話做事都反常了,畏畏縮縮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兒。
難道,愛情都會讓人變成傻子嗎?
愛情兩個字,一涌到腦海裡,席萱打了個激靈。
她震驚地看向高仲寅,心中懊惱不已。
她怎麼會想到她跟高仲寅之間有愛情?
天那,他們才相處多久?而且,她現在這個狀況,竟然還在胡思亂想?真是不該,不該,不該!
高仲寅就看着席萱一個人在那跺腳,咬脣,就差揪頭髮了。
眼眸一閃,一抹笑意又盪漾開來,摟住她,在她耳邊問:“你又怎麼了?”
席萱更是大囧:她此刻,一定像個瘋子吧?
“我要去趟洗手間。”她掙脫開來,“你幫我看着,我去去就來。”
一旁的西裝男嘴巴抽了抽:指揮他們高大總裁做事,還讓他們高大總裁放下上億的生意在這裡陪着她的人,也只有這個女人了。
不過,他就想不通了,這女人好在哪裡了?
相貌嘛,也就中等偏上,總是臉紅,鬧彆扭,一點也不大方。
公司裡那麼多的性感奔放的女人,高大總裁都看不上,居然會喜歡這樣的,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了。
席萱又一次藉着尿遁了。
她也不管高仲寅會怎麼想她了,一路狂奔到廁所。
用水洗了臉,清醒了很多。
她在自己臉上抽了兩記,然後望着鏡子裡的自己,說:該打!
確實,她的母親還在病房裡生死未卜,而她這個做女兒的居然還跟男人在外面打情罵俏。最主要的是,她的心思竟然被高仲寅吸引走了。
跟他在一塊的時候,她居然都忘記了母親生病的事。
這,怎麼可以原諒?
她又在自己胳膊上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她閉眼,仰起頭。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看樣子,你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悲傷。”
席萱驚得猛然轉身,靠在洗手檯上:“你......”
“你怎麼進來的?”席萱怒視着這個輪椅上的男人,“這裡可是女洗手間。”
曾黎坐的輪椅就堵在了女洗手間門口,他微微仰頭,含着冷笑看着她:“你可是我的妻子。”
“呸!”席萱罵,“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你我心知肚明。”
“還有你,現在到這裡來,是做什麼?”
“我自然是來盡孝道的。”曾黎似笑非笑,“不過,我真是爲我的丈母孃不值,她還在生死線上掙扎,而她的女兒卻跟野男人在病房外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你......”
曾黎沒有理她,繼續說:“還和着口水吃盒飯,真是噁心。”
席萱臉白了白,手捏緊了:“再噁心,沒有你齷齪。我們剛結婚,你就跟賤女人滾到我們牀上去了。”
曾黎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臉,眼神也冷:“席萱,我過來可不是跟你說這些的。”
“怎麼,就準你侮辱我,不准我提以前的事?”席萱厲聲說,“曾黎,欠我的是你,我從來都不欠你曾家的。”
“還有,你最好給我趕緊滾,不然......”
“不然,你會怎樣?”曾黎很是無所謂,看她的眼神,彷彿在看一條可憐蟲。
席萱已經暴怒,可是她很快又剋制住了,笑了起來:“你說你是來盡孝道的?”
“不然呢?”
席萱低低俯視他:“就你這雙腿都瘸的殘疾人,還能照顧人?”
這已經是席萱以爲的最惡毒的話了,可是,曾黎卻面色不改,甚至還扯動嘴皮子笑了起來。
“這麼說,你急着攀上高某人,就是因爲嫌棄我雙腿殘疾嗎?”
席萱皺眉:“讓開,我沒功夫跟你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