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佑天不動聲色的收劍,十分冷淡的回頭望了一眼地上那個還流淌着熱血的頭顱。只見那小二的眼睛募然瞪大,眼神中盡是驚恐和詫異。
慕佑天低眸,恰好看到長劍上沾染的殷紅血液。他心中厭惡,遂將那長劍索性一起扔掉了。
索性,那晚他帶着的只是一把尋常之劍,並無半分不捨之意。
是夜,慕佑天回到軍中,因心事重重,遂一夜未眠。
“傾城,在暗衛找到你之前,你定要保重自己,千萬莫要衝動行事。”慕佑天在黑暗中一遍遍的對自己說道。
直到此時,他才真切的認清楚了自己對耶律傾城的感情。
“從前我一心以爲傾城只是嫣然的替身,我對傾城好皆是因爲要藉機彌補嫣然。現在回頭想想,其實心境早已經改變。或許從她爲救我捨命的那一刻,也或許是從她失憶後全心全意追隨我開始,她已經成爲我生命中極爲重要的女人了!”腦中豁然清明,慕佑天終於敢直面自己的內心了。
整夜,那張嫵媚而調皮的笑臉,始終閃於他的眼前。慕佑天在焦慮和極度的擔憂中,豁然發現,無論是閉上眼睛還是睜開眼睛耶律傾城始終都在他的眼前。
輾轉反側,夜第一次變得如此漫長。直到天亮時分,極度睏倦的慕佑天這才閉上眼睛微微眯了一會。
清早,慕佑天便被奉命叫到了吳明光的將軍營帳中。
“吳將軍清早找我,可謂何事?”慕佑天恭順的低下眼眸,好好的將眼底的疲倦之色盡數掩飾了去。
今日吳明光的氣色倒是異常的好,雙頰都有歡快的紅暈,眉宇間更是一團喜氣。
“皇上剛剛命人送來密令,十五日後乃是皇帝壽宴。皇上體恤軍情,特命我可帶一人進京面聖。本將軍念你多次立下戰功,而且皇上前來之時又對你很是欣賞,便決定要帶你入京!”吳明光的面上一改往常的嚴肅之氣,盡是喜氣洋洋。
慕佑天聞之,登時一愣。他不是傻瓜,怎會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准許帶一人進宮,那人必是暗指於他。
“卑職敢問將軍,又當何時動身?”慕佑天緊張的詢問道。
吳明光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即刻動身!”
“這,爲何要這般着急?”慕佑天只覺心中咯噔一下,心中頓覺悵然若失。
不過他雖然年少,但是到底是個穩妥之人,表面上並未表現出絲毫的驚慌之色。
吳明光敏銳的察覺到,今日的慕佑天與往常相比較,似乎有些不同之處。他禁不住奇怪的盯了慕佑天一眼,疑惑不解道:“慕副將有什麼異議?築城距離京城路途遙遙,又因是皇帝壽宴,我們此番入京定是宜早不宜遲。”
“下官可否不去?將軍可選拔其他軍中良將!”慕佑天突然心事重重的斷然拒絕道。
他必須要留下,因爲要在這裡等待耶律傾城的消息,所以慕佑天才會如此毫不顧忌的不怕得罪吳明光。
“什麼?不去?慕副將,你莫不是在開玩笑?疑惑者你是腦子壞掉了!”吳明光聽完,登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也隨之被氣的暴跳如雷。
慕佑天垂首站立,面色凝重。他低垂着眸子,所以吳明光壓根無法看到他眸中的真實神色。
見慕佑天一味的沉默,吳明光率先沉不住氣了,再次嚴厲加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慕副將,你莫要糊塗。此等好機會,若是給其他人,必是歡天喜地接受之。你若是錯過了此番機會,日後定會後悔的!”
聽到吳明光苦口婆心的勸說,慕佑天的心意竟絲毫都不曾動搖:“多謝吳將軍美意,只是卑職真的無心入京!卑職寧願待在築城,將此等好機會讓給其他人!”
“不可!”見慕佑天一味的執迷不悟,吳明光頓時火氣十足的打斷了他的話。
“此番入京之人,必須是你!慕副將,本將軍就將實話說與你聽也無妨,你此番入京乃是皇帝親點。若是本將軍不能將你帶去,那便是忤逆皇上。此等殺頭大罪,我吳某人可擔當不起!”吳明光瞧見慕佑天那副不求上進不積極主動的樣子,只覺恨鐵不成鋼。
一氣之下,便索性將真實的情況如實說出。
“果真如此?”慕佑天詫異極了。
吳明光在他疑惑的眼神注視之下,認真的點了點頭,再次開口示意道:“沒錯,這的確是皇上的意思!”
他頓了一下,神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吳明光沉聲道:“慕副將,你可以不在意自己仕途,可難道要累及本將軍的性命嗎?慕副將,你究竟有何難言之隱,可儘管告知於我。”
吳明光雖不是極爲精明之人,但卻也不是傻瓜,他見慕佑天如此推三阻四便料定他必然有何難言之隱。
“既然是七叔的意思,那便不可不去。想來七叔是想要藉此機會,讓我認識一番京中的皇子們。只是這樣糟糕的時機,卻是成爲了我的負累。”慕佑天心中犯難,開始猶豫不決。
吳明光見他神色深沉,便識趣的噤了聲,不再過多言語。
慕佑天暗自思索了片刻,便當即做出了決定:“好!卑職願隨將軍入京,只是需明日!請將軍給予卑職一點時間可好?”
“這……”吳明光幾乎被氣的吐血。
他看着那張好似九頭牛都無法將他拉回的,異常堅定的面龐,既生氣又覺無奈。吳明光深知自己的這個屬下,主意大的很,便只好做出了讓步:“好!既然如此那本將軍就多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一早,你隨本將軍入軍!”
“好!”慕佑天長舒一口氣,心中那根繃緊的弦募的一鬆。
入夜,慕佑天終是尋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徑直走向距離均應不遠處的茶館。
趙盟雖然不在,但是必有其他的可聯繫之人。
慕佑天猛然記起,趙盟在臨走之前,曾經特意告訴於他,若有急事可找茶館新的小二。想來,那位接班的新小二,必然也是暗衛之中之人。
慕佑天人還未走近茶館,卻聽到了裡面傳出的陣陣歡聲笑語聲。
“這茶館今日好生熱鬧!”慕佑天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待他走入茶館中,眼前所見之景定比他僅僅聽到笑聲之時,令人驚訝數倍。
茶館中往日的清靜和沉悶之氣一掃而光,竟然難得的賓客盡滿。更爲奇怪的是,慕佑天赫然發現這些茶客多是些年輕男子,每個人的面上都帶着一種奇怪的笑容。
茶館中如此不同尋常之景,讓慕佑天募的提高了警惕。他試圖尋一個合適的位子,先坐下來。殊不知,星眸掃視了一大圈,竟未曾發現任何一張閒置之桌。
“客觀,您可是來喝茶?”一聲清甜的女聲,募的從慕佑天的身後響起。
慕佑天揹着身,自是無法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不過單憑這清甜之聲就可以斷定出此女子必是美女。他擡眸,恰好看到那些茶客個個幾近瘋狂和迷戀的眼神,慕佑天對身後之人的長相便愈加覺得好奇了。
他順勢轉身,星眸一怔,一張美豔而風情的美女粉面便印入眼中。那女子竟就站於慕佑天的身後之處,他這一回身,二人的距離便拉近到咫尺。
慕佑天仔細端詳那女子,只見鵝蛋面,杏花眼勾魂眼,小巧而堅挺的鼻子,紅豔而誘人的朱脣,組合在一起構成了別樣的女人風情。
這女子的長相最多是中上之姿,但是卻勝在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和韻味。女子的年紀大概在十五六歲,原本最爲清純的少女,卻周身都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勾魂之氣。
慕佑天發現,他在打量這女子的同時,這女子也拿一雙杏花眼不住的打量他。且待那女子看清楚慕佑天的氣質和姿容之後,杏花美目中竟不自覺的流露出詫異之色。
“怪不得這冷清的茶館,猛然變的如此熱鬧。原來一切的玄機,乃是在此女。”慕佑天頓時茅塞頓開。
“客觀可是來飲茶?”那女子見慕佑天一直沉默不言,便言笑晏晏的再次柔聲詢問道。
少年微微點點頭,星眸一閃,語調中帶着七分氣憤,憤然不滿道:“茶館明明已經客滿,難道姑娘想讓在下徑直坐到地上飲茶嗎?”
慕佑天原本就是氣質清冷之人,現如今猛地說出此等冷笑話,那女子大感意外,不可避免的微怔了下。
“客觀,可真會說笑!只要進了咱們這茶館的門,豈有往外轟客人的道理?客觀,您隨我來,後院還有雅間。”女子甜甜的笑着,聲音溫柔至極。
慕佑天點點頭,當真頂着那些噬人的嫉妒眼神,隨着那女子的腳步一前一後進入了後院。
“我們都在這裡等了足足三個時辰了,爲何要讓他一個新來之人去雅間?小淼姑娘,你這樣做是否妥當?”坐於前排的一個身穿青藍色長袍的,二十多歲的公子哥率先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阻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