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營在李營長和馬營副的帶領下,引着鬼子木下木中隊向東南而去。木下木中隊也不管是不是117旅主力,追着就向東南去了。雙方不斷交火,互有死傷。
陳大黑帶人隱蔽在附近,他們看着出來的鬼子追着李營長他們一陣風就跑遠了,既感嘆李營長他們臨危不亂、靈活多變,又領略了鬼子兵鋒強悍、訓練有素。陳大黑和王連副帶上手下,悄悄地向西北撤去。關於剛纔的特務,確實是新的軍情,必須儘快彙報給劉團長。
再說鬼子本騰大隊西面是土匪一窩蜂地進攻,鬼子雖然攻守兼防,可他二百人要打四百人或者五百人,就是以一丁二,已經是很不錯了。誰要說以一丁十,那是神話。一度殺得混亂,幾組洋炮手分頭行動時由於彥田小隊長混在鬼子當中,臉上和脖子上被轟了一洋炮,雖然沒有致命傷,可那脖子和右半拉臉都是黑的,有的沙子留在臉上,像黑色的大粒芝麻。
就是這樣,彥田小隊長還是晃着他的半拉包公臉,指揮着小隊裡所剩三十多鬼子,重新組成機槍組和步槍組,朝着黑壓壓的土匪不停地打。土匪們沒有手**,更沒有機槍,靠的就是人多,敢往上涌。李明龍和常喜都清楚,土匪的最大弱點就是衝鋒一窩蜂,一旦對方火力猛,就會立馬放棄抵抗,沒命地往回撤。李明龍早就想改掉這種衝鋒一窩蜂,退卻如逃跑的打法。
可土匪隊伍有其自身形成和運行的社會原因和歷史原因,帶起這個隊伍,靠的是封建義氣和老大坐山頭制,想要改掉那些壞毛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從他自身革除毛病開始,都往往一言不合,撒手離去,或者拔槍相向。所以,這個大當家和二當家的都緊盯着,不使一個土匪有半點退卻的跡象。子彈打光了,就掄着搶託往前砸。隨着廝殺進入白熱化,李明龍也是不斷地就地槍決猶豫不前的個別土匪。
軀下少佐不斷命令馬代久和大晚兩個小隊,把機槍組在前,步槍組在後,補充上去。大晚小隊的一個代雄機槍組,打得相當刁鑽,掃的土匪像牆一樣往下倒。常喜就對李明龍說道:“大當家的,你說這鬼子他媽的有多少子彈呀,咱們把他們的運輸隊截斷這半天了,還這麼打?”原來軀下的運輸隊很快在鬼子的死命抗擊下,又恢復了。
李明龍和常喜也很快探知這一情況,便組織敢拼不要命的土匪再次去截斷他們的運輸隊。常喜也打急了眼,從地上撿起了鬼子的一挺歪把子機槍,對李明龍說道:“大當家的,他們就是用這樣的傢伙,殺死我們太多的兄弟……”他說完有意要把他拋到鬼子羣裡,以解心頭之恨。
李明龍一招手,說道:“二當家的,別扔,給我看看……”常喜聽他說,趕緊撤回手,把歪把子遞給了他。李明龍接過那挺歪把子,大略一看,還就是當年在講武堂,日本教官講課用得那種歪把子。他按開子彈匣,原來子彈還有多半匣,順勢就要向鬼子掃射。突然,他靈機一動,心想,這半匣子彈,打到鬼子身上太浪費了。他就換了個樹空,看到東邊一個工事後面聚集着很多鬼子,心中便有了計較。
苗團長和謝團副在東邊,把六營打發走,解決了後顧之憂。他們一邊指揮7營和8營向着鬼子密集處開火,一邊派出一個偵查小隊,去阻斷本騰的輜重運輸隊。7營在毛隨遠和張大文的帶領下迅速臥倒,各找有利地形,向鬼子射擊。這種反應速度,是與日軍的多次交鋒,練出來的。而鬼子兒玉銀中隊是第四旅團的佼佼者,反應迅速多次得到茂木前之築的嘉獎。他們一看8營一個俯臥式進攻,就這麼厲害,報銷了他們兩個擲彈筒小隊不說,所進攻的方位,都是皇軍防守的死角。
這種恰當的進攻角度,不經過嚴格的訓練和多年的征戰是做不到的。兒玉銀中隊各小隊立刻調整防守隊形,企圖變防守爲進攻。雙方在開火中,都一邊判斷對方,一邊調整自己。鬼子的槍支三八大蓋佔三分之二,改換角度還是有點笨拙。8營幾乎全是老式毛瑟槍,此時靈活度方顯現出來。
7營對陣的是落山中隊,落山中隊雖沒有兒玉銀中隊有名,可那戰鬥力也是相當高的,也是本騰戒之素大隊長引以爲自豪的中隊。落山中隊還負責屏護中隊部和聯接輜重運輸隊的任務。所以戰鬥力就大打折扣,防守連連失誤,被7營鑽了兩回空子。7營3排和1排一下就突入本騰的大隊部附近,打得鬼子紛紛倒地。此時那個偵查小隊,也一度截斷了鬼子大隊的運輸隊,與1排正好呼應。
可本騰哪能任守軍輕易截斷運輸隊?每一次截斷,他都派一個加強小隊前去把運輸通道給恢復好。恢復和截斷雙方都殺紅了眼了,鬼子是機槍和三八步槍都有,而守軍加強小隊,就不可能有機槍這麼高檔的武器了。可守軍有大刀,這東西近戰肉搏太管用了。鬼子也最怕大刀,有的鬼子看見明晃晃的大刀,就膽怵了,就怕砍脖子。在熱河其他戰場,鬼子被守軍砍得無處躲無處藏,就每人發一個鐵箍樣的東西,作戰時扣在脖子上,以防被砍掉腦袋。
落山中隊人數死傷一半還多,不足一百人了;兒玉銀中隊人數更少,因爲他們也派出了兩個加強小隊,人數銳減。軀下中隊就更慘了,與土匪就是火拼,土匪死倆,他們也死一個,此時只是防守,已經組織不了進攻。這還依仗本騰幫他們恢復了運輸隊,不然他們早玩完了。
苗團長迅速分析戰場形勢,對於分出去一個6營,他還是不後悔。就是包括謝團副在內,都相信6營也在苦戰。不然,鬼子絕對不會一支部隊都沒有找到這邊來。同時,苗團長向西望,也是有點不理解,旅部難道聽不到槍聲,再不增員,233團就交代在這了。
這時,只聽一陣機槍點射,西邊的鬼子好像出現了一陣騷動。這邊的人,尤其是長官們,就都不明白了,難道土匪也有機槍?
李明龍畢竟進過講武堂學習過,又帶過這些年的土匪,小的戰場把握全局,他還是做到了的。此時的他,一看一個工事後,一撮鬼子,分明在指揮,就判斷出,定是指揮部。他一梭子打過去,立馬三五人倒斃。其他沒捱到槍子的鬼子,反應迅速,隨身就勢,抓槍就要還擊。他槍口稍變,哪能容他們還擊,幾個點射,完全改變了戰場形勢。
也就是苗團長聽到的那幾聲點射。
本騰已知難以堅持,可他跟隨茂木多年,也是笑着去死的鐵血軍人。他收攏殘部,做困獸猶鬥,集中所有的機槍,要拼到最後一顆子彈,最後一滴血。可他多次向東部期盼,山岡潔怎麼一直沒有派出援軍?
這時,張敬喜參謀長帶領團部和部分直屬隊趕到,他們從西邊殺來,怎麼發現全是土匪,正不解間,也看到了李明龍那幾槍點射,軀下中隊土崩瓦解,剩下的鬼子,在向大隊靠攏。張敬喜一揮手,僅有的兩挺機槍開了火,打得軀下中隊剩餘的鬼子,連滾帶爬得找地形作掩護,往本騰那靠攏。
本騰一看守軍援軍殺到,精神爲之動搖,只好組織殘部,向北部澇泡子方向,邊打邊撤。鬼子的撤退都是天衣無縫,前面的開路,後面的防守,仍然自成一塊。守軍和土匪都是佩服得很。
苗團長指揮各營剩下的人員迅速向北追殺,不能給他們以喘息的機會,必須把他們乾淨地消滅掉纔對。張敬喜告訴苗團長說道:“235團增員部隊很快就到,他們也在忙於防守鬼子派出的偷襲隊……236團正出一部去唐家山增員234團……”
守軍殘部乘勝向本騰退卻的方向追去,張敬喜被苗團長留下救治傷員。守軍同樣死傷慘重,人員大量減員。但衝殺依舊,有的士兵流着血,還在追着向鬼子開槍,都不知道自己負傷了。
李明龍把機槍子彈打完,隨手遞給了一個土匪。他看到鬼子剩餘的人員都向北撤去,就說道:“傳我的命令,活着的弟兄,都給我追殺過去……”這時,常喜一拉李明龍,低聲說道:“大當家的,別追了,咱們死了這麼多弟兄,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
武快腿擡着受傷的胳膊,說道:“大當家的,咱們是幹啥來了,是給老員外祝壽來了,只因爲鬼子太不是人,先給咱一槍,又給咱一炮,惹惱了贊,才和他們開火的。行了,咱們在哪死過這麼多弟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