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下意識擡眸望去,就見三三兩兩的記者興奮的衝到了趙綰煙跟前將她包圍,他們或拿着話筒,或拿着相機不停的狂按。
還算安靜的病房裡由於他們的突然涌入瞬間變得嘈雜起來。
而緊接着,一連串的問題被拋了出來,此起彼伏,一個比一個直接。
“綰煙!綰煙!你這次回國,會重回演藝圈麼?這些年在國外你過的怎麼樣?”
“據說昨晚你一下飛機就直奔這家醫院,是爲了什麼?是否真的如爆料傳言是懷孕?還是身體不舒服?”
“昨晚和你在一起的神秘男子,據說就是你當年的圈外男友,是麼?”
“綰煙!綰煙!有傳言稱,神秘男子就是霍少,請問這是真的麼?”
“你和霍少是否真的共度了一夜?”
“你和霍少在一起多久了?這些年都有聯繫麼?霍少是否一直在等你回來?”
“……”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爭先恐後的拋向了趙綰煙,同時也鑽進了夏晚的耳中。
她聽着記者們十句話裡有九句都離不開霍清隨,只覺像是有無形的貓爪一樣,在她心尖上劃出道道口子,同時心底的那股酸楚和不舒服再度瘋狂的涌了出來,毫不留情的將她淹沒。
眼睛看到那些猜測和親耳聽到別人把猜測說出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趙綰煙被衆人圍在中間,儘管臉上的神色還是一貫的冷靜落落大方,但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早已不自覺的緊握成了拳,而隨着問題的越多,越尖銳,盤踞在她心口的那股煩悶不舒適感就越強烈,甚至,她隱隱有快要窒息的錯覺。
就像……
無意間想到當年某個畫面,她臉色瞬間白了白,連帶着呼吸都變的稍顯急促起來。
有記者眼尖的發現她的異樣,愈發的興奮起來,顧不上她還沒回答那麼多問題,直接把話筒遞到了她嘴邊:“綰煙綰煙,你現在沉默,是否就是默認的意思?”
“是這樣麼綰煙?”
“綰煙……”
“咔嚓咔嚓”快門聲刺激着趙綰煙的耳膜,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夏晚一直在留意她那邊的情況,自然也發現了她的變化,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細想,突然間就有記者把矛頭對準了她自己。
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反應,接連不斷的快門聲就伴隨着各式各樣的問題在耳旁響了起來,而那些記者們,就像發現了新線索似的,臉上的興奮之色愈發的明顯了。
“咦?你是那個新人導演夏晚!”
“你和綰煙是什麼關係?你們是朋友麼?她的事你是不是也清楚?”
“你能否告訴我們她來醫院的目的?”
“她和霍少的地下戀情是真的麼?”
“……”
夏晚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又聽到霍清隨的名字和趙綰煙再次連在了一起,甚至還不放棄的向她求證兩人的戀情,頃刻間,她沒什麼血色的小臉變的冰俏,猶如覆上了一層初春湖面上的寒冰。
胸膛微微起伏着,她極力壓下心底那股躥出的肆無忌憚在橫衝直撞的煩亂情緒,隨即面無表情的掀眸看向那些記者:“我……”
“出去!”
冷冽慍怒的低沉嗓音驀然響起,猶如平地一聲雷,驚得在場的衆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危險的寒意瞬間溢出,病房裡的氣壓一下低到了谷底。
有記者轉身,在對上霍清隨凌厲眸子的那一刻,身體倏地一僵,臉色刷白,渾身發寒,就像驟然間被扔進了千年寒潭裡一樣。
“霍……霍少?!”
霍少?
越來越多的記者認出了來人是霍清隨,而在瞧見他那沒有任何情緒的冷峻面容時,又嚇的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沒人敢再說話,甚至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厲佑霖從霍清隨身後跟着進來,淡漠的瞥了眼幾步之外神色難辨的趙綰煙後,很是不耐的掃了一幫記者,冷冷道:“還不滾出去?這裡也是你們能來的?”
“滾。”霍清隨一個鋒銳的眼神掃過,薄脣微張,面無表情吐出一字。
衆記者面面相覷,有膽小的,雙腿已開始發顫,艱難的嚥了咽口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對……對不起,霍……霍少,我……我們這就走。”
霍清隨卻是沒再看他們一眼,徑直走向牀邊。
夏晚早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只是在下一秒,她就恨恨移開了視線。
可讓她懊惱煩躁的是,他熟悉的氣息一包圍過來,她身體就很沒出息的顫了顫,濃烈的委屈洶涌而來,侵蝕着她的心。
下意識的,她想躲開他。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他!
瞧出她的想法,霍清隨本就暗沉的眸色愈發的濃稠了,沒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他一下捉住了她的手,強勢中帶着難以察覺的溫柔:“別亂動。”
“你……”呼吸間他的氣息見縫插針而來,夏晚掙脫不得,惱的直接咬住了脣。
走的慢的記者卻被這一幕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傳說中不近女色,冷漠無情的霍少,居然……居然主動握住了一個女人的手?而且,他還是直接忽略了趙綰煙,這個夏晚到底和霍少是什麼關係啊?!
有記者極度震驚之後,眼珠一轉,悄悄拿起相機就要把這一刻拍下來。
只是才一動,一道更加低沉,且帶着徹骨寒意的威脅聲音就響了起來。
“呵,是不想在這行混下去了?”
記者全身僵硬,再也顧不上所謂的新聞大料,連滾帶爬不回頭的跑了出去。
厲佑霖見狀,冷冷的勾了勾脣。
病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安靜的,直叫趙綰煙四肢一點點的變寒。
幾乎是霍清隨出現的那一剎那,她的目光就習慣性的落在了他身上,她下意識的想要叫他,然而……
從始至終,霍清隨根本就沒看她一眼,就好像她完全透明瞭一樣,她以爲他是爲她解圍而來,可他走向的卻是夏晚,他溫柔以對的也是夏晚,他眼裡有的……還是隻有夏晚。
這樣的霍清隨,讓她覺得陌生,陌生的厲害。
她只覺自己極力保持的優雅和驕傲快要崩潰了。
“清隨……”
或許是病房裡安靜的過頭了,沒有任何刻意留意,夏晚就聽到了趙綰煙微顫的低柔聲音。
面色陡然間沉下去,那些她和霍清隨的照片猛的涌入腦海中。
先前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終是失控,夏晚死死咬着脣,用盡全力甩開了霍清隨的桎梏,低聲氣惱道:“放開我!”
倔強的別過了頭,她執拗的不想再看他一眼。
霍清隨眸色沉了沉,來之前因爲去片場接她而得知的,她暈倒時是被宋祁抱住而起的生氣隱隱有擡頭之勢,又氣又無奈,他盯着她的側臉問道:“還有沒有哪不舒服?”
他的聲音太低太沉,夏晚聽着,就覺得他又在對自己兇。
又想到他昨晚的討厭樣子,到底沒控制住,胸膛劇烈起伏起來,被深埋心底的惱怒更是破土而出,她氣沖沖瞪了他一眼:“不要你管!”
霍清隨聞言薄脣緊抿成了線,眸色亦是深的可怕:“晚晚。”
夏晚咬住了脣,只當沒聽見。
醫生進來的時候,感受到房間內低到恐怖的氣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霍少……”
霍清隨斂眸,低啞道:“說。”
醫生小心翼翼偷偷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嚨道:“霍太太是因發燒引起的暈倒,只要好好休息就會沒事,只不過……”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住了。
“只不過什麼?”霍清隨沉沉盯着他。
在他強大的氣場下,醫生作勢咳了咳,尷尬提醒:“霍太太目前兩天的狀況,不適合……不適合某些劇烈運動,所以……”
某些劇烈運動……
夏晚瞬間小臉爆紅,紅的簡直能滴出血來!
混蛋!
禽獸!
被醫生特意交代,她的臉往哪擱?
被惱羞成怒的情緒肆意的衝擊着,她想也沒想,惡狠狠的朝面前的混蛋瞪了一眼!
霍清隨面不改色,只是眸色更加的深暗了些:“嗯。”
而一旁的趙綰煙卻是倏地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盯着兩人難以置信。
她不是無知的少女,自然知道醫生的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清隨明明,明明不能……
可是,她的餘光偏偏看到了夏晚肌膚上露出的若隱若現的曖昧吻痕……
大腦嗡嗡作響,呼吸急促間,她脫口而出:“清隨!”
霍清隨像是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趙綰煙的存在一樣,微微蹙了蹙眉,他淡聲問道:“有事?”
“我……”趙綰煙張口就想問清楚,然而所有的話卻又在剎那間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來,不知何時交握在一起的手無意識的絞着,她臉色很難看。
夏晚抿着脣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只覺一顆心抽的厲害,很難受。
她不想看到這兩個人一起出現在面前。
一點都不想!
“醫生,瓶子空了,麻煩幫我拔掉吧。”煩躁地看向醫生,她冷着聲音道。
醫生沒敢猶豫,迅速替她拔下了針,貼上了棉花。
“謝謝。”低眸看了眼手背,胸口堵着氣,她掀開被子下牀。
溫熱熟悉的手掌在下一秒貼上她的腰腹,低沉的嗓音自頭頂落下:“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會走。”夏晚冷笑着掙脫開,憤怒已然快到頂峰。
“聽話,別鬧。”霍清隨沉着臉,額角的青筋跳着,似在壓抑着什麼,話音落下,他沒給她抗拒的機會,直接一個打橫將她抱起,看也沒看房間內的其他人,邁開長腿就往門外走。
“霍清隨!”夏晚忍不住尖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