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猛地被推出好遠!
猝不及防。
一個踉蹌,她摔倒在地,因爲震驚和恐懼,她臉上的血色瞬間盡失!
“晚晚!”
大腦嗡嗡作響,夏晚早已聽不見其他什麼,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輛瘋狂而來的車上,她也想躲開,然而雙腿無力,根本就動不了!
而眼看着,車子就要撞上來——
“晚……”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突然衝了出來,不顧一切狠狠的撞開了那輛瘋狂的車!
“砰!”
“呲——”
輪胎和地面摩擦,尖銳刺耳的聲音像是硬生生在天際上劃了道口子!
夏晚心臟陡然停止跳動!
那輛車……
“霍清隨!”
世界靜默,夏晚呼吸停滯,臉色煞白。
急救室。
夏晚靠在牆壁上,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亮着的燈,她一動不動,身體早已僵硬緊繃到了極致,蝕骨的寒意也在瞬間侵襲至了她身體每一個角落。
冷。
她試圖蹲下抱住自己讓自己好受些,可悲哀的是,任由她怎麼努力,她都動不了絲毫。
她大口大口的艱難呼吸着,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證自己不窒息。
可是……
儘管她努力着,仍是抵不過內心蔓延開來的害怕將自己淹沒。
她忘不了,霍清隨被擡出來的樣子,臉色蒼白,鮮血直流……
她怕。
真的……很怕。
怎麼辦?
夏晚死死的咬住了脣,哪怕咬到毫無血色,哪怕咬到出了血,她都不爲所動。
驀地,她腦中忽地想起了之前左霆川急救的情形。
也是今天這樣。
可又不一樣。
今天的情況,那麼嚴重,那輛車……
“霍清隨……”一顆心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心底的恐懼又太過強勢,夏晚終是強撐不住,無聲的掉下了一滴又一滴眼淚。
不過短短几秒,她的眼眶已是通紅。
“晚晚!”
得到消息趕來的顧言一出電梯就看到了靠在牆邊的夏晚,她的雙手緊握,身體顫抖不已,她整個人被籠罩在巨大的難過害怕之下。
她在哭,沒有聲音的哭。
顧言心尖不受控制的狠狠顫了顫,疼得厲害。
他上一次見到她這樣,還是當年她媽媽車禍身亡的時候。
“晚晚……”胸口沉甸甸的,顧言快步走了過去,二話不說把她抱在了懷裡,“你別哭,沒事的,霍清隨一定會沒事的,別擔心……”
夏晚的情緒卻在這一刻突然失控爆發。
“嗚嗚嗚——”
十指死死的攥着眼前人的衣服,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出了聲,眼淚一滴又一滴,不出兩秒就沾溼了顧言的胸前。
顧言原本要輕拍她後背安慰的手當即僵住了。
他從來就沒見過她哭得這麼傷心,彷彿空氣裡都染上了她的無助和害怕,一時間,他嘴笨的不知道該怎麼勸她:“晚晚……”
夏晚腦袋埋在他胸膛裡,哭得讓人心碎。
“晚晚……”
“言言,你不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夏晚拼命搖着頭,哽咽得幾乎無法成句,“昨天……昨天我跟他發脾氣,我……我無理取鬧,今天早上我還……可他……是我不好……”
從他被送進急救室到現在,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昨晚她沒有遷怒的發脾氣,如果今早她不賭氣,能好好的等他醒來聊一聊,如果她……
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霍清隨……”
她怎麼能原諒自己?
都怪自己啊。
是自己不夠冷靜,沒有聽他的話,是自己害了他,是她……
“都是我不好……是我……”語無倫次的,夏晚哭得泣不成聲,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程川跟着進去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那麼沉重,我……”
顧言心疼:“晚晚,別這樣……”
夏晚恍若未聞,只是不停的哭,顫抖哽咽的重複:“是我,都是我……我怕……怕……”
“晚晚……”顧言皺着眉,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任由她哭着。
很快,清冷的長廊裡,除了夏晚剋制不住的哭泣聲,再無其他。
直到——
腳步聲的響起。
以及,一道溫婉擔憂的女聲。
“夏……夏小姐,你怎麼樣?沒事吧?”
夏晚還在抽噎。
知道她已經說不出話,顧言側眸望去,準備替她回答:“她……”
剩下的話卻在下一秒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
那張臉……
顧言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恍若做夢,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卿姨?!”
怎麼會?
死而復生?!
“卿……”
“抱歉,我是葉青。”葉青歉意的抿了抿脣,打斷了他的話,有些虛弱的解釋,“我不是你認識的那位卿姨,也不是……夏小姐的母親。”
顧言張了張嘴,仍是不敢相信。
“你……”
葉青不欲多加解釋,視線重新落在夏晚身上後,眉頭便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她……怎麼樣了?”
扶着她的霍崢亦是一臉的擔憂:“夏晚?”
夏晚死死的咬着脣,沒有說話。
霍崢和葉青對視一眼,眼中的擔憂更甚了。
“夏晚……”霍崢看了眼還亮着燈的急救室,頓時瞭然,下意識的放柔了聲音安慰,“別擔心,清隨他肯定會沒事的,他也不會允許自己有事。”
夏晚依舊沒有迴應,只是無聲哭泣的同時,攥着顧言衣服的手指緊了又緊。
霍崢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不知怎麼的,在心疼的同時,心底隱隱又生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清的其他情緒,讓他的胸口越發的沉悶不堪。
“夏晚。”眸色漸深,他心有不忍,“你要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清隨他……醒來若是看到你這麼傷心,他會擔心你。”
他會擔心自己……
最後幾個字飄進耳中的時候,夏晚身體倏地一僵。
是啊,她不能讓他擔心自己。
不能。
咬了咬已經沒有知覺的脣瓣,夏晚紅着眼從顧言懷裡退了出來,同時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再哭,要堅強,要冷靜,要他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好好的自己。
“謝謝……”別過臉,她嗓音沙啞。
霍崢稍稍鬆了口氣,臉上亦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清隨一定會沒事的。”
“他最好沒事,要不然曼君的傷算誰身上?!誰負責?!他是想謀殺嗎!居然用車去撞曼君!混賬東西!”
一道高揚的聲音毫無徵兆響起。
“噔噔噔——”
高跟鞋落在地上的聲音緊隨其後。
夏晚臉色一沉,猛地擡起了頭。
視線裡,梅無雙拉着鬱君陶陰鬱着臉走了過來,而剛剛說話的是,正是眼底的幸災樂禍和不屑怎麼掩都掩飾不住的梅無雙。
梅無雙一眼就看到了夏晚。
“哼!”她重重冷哼了聲,轉頭就對鬱君陶陰陽怪氣的說道,“大嫂你看看,先不說那個私生子用心險惡撞曼君,就說他老婆,勾三搭四,剛剛居然和一個小白臉不清不楚的抱着,傳出去,讓別人怎麼看我們霍家?!”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氣氛突變。
霍崢第一個沉下了臉,壓抑着脾氣不悅道:“二嫂!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哪胡說了?!”梅無雙當即翻了個白眼,冷笑道,“難道不是他膽大包天撞了曼君?要不要我找交通局的給你看監控?!還有,難道不是這個什麼什麼夏晚,一再的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她的嘴就如機關炮一樣放着,絲毫不給人搶話的機會:“阿崢啊,你是不是忘了在另一個手術裡躺着的是你的同胞妹妹?曼君是死是活你不關心,反而來關心那個罪魁禍首私生子?沒良心的東……”
“閉嘴!”
冷冽中毫不隱藏怒意的聲音赫然響起!
梅無雙一怔,不期然就撞入了一雙冷漠又不失狠戾的眸子中。
剎那間,她只覺背後升起了一陣徹骨的寒意!
直到身體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教訓了。
“你說什麼?!”梅無雙頓時怒氣衝衝。
夏晚冷漠掀眸回視,一字一頓,她的嗓音冷的足夠讓人不寒而慄:“給你兩個選擇,要麼,馬上自己滾,要麼,我踹你滾。”
“你……”
“滾。”冷冷一個字,氣勢十足。
梅無雙氣的一下就炸了:“你怎麼說話的?!會不會說話?沒有家教嗎?!你……”
夏晚壓制着脾氣,一個狠厲的眼神掃過:“我自然會說話,只不過,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臉能讓我好好說話?滾還是不滾?!”
話落,她的神色已是冷若冰霜。
“你!”梅無雙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想再教訓回去,卻眼尖的看到那個小白臉正陰沉着臉走近,一副真的要把自己扔出去的模樣。
“大嫂!”她連忙躲到了鬱君陶身後。
鬱君陶雖然不喜,但想到曼君如今還在手術室,自然對夏晚更沒好感,尤其態度還那麼惡劣囂張,她忍不住的就要訓斥回去:“你……”
不想才瞥到夏晚的眼眸就說不出話了。
偏偏霍崢也用不喜,甚至是排斥的語氣下逐客令:“大嫂二嫂,請你們離開,否則,也別怪我不客氣。”
“你!”
氣氛瞬間僵滯。
對峙兩秒,鬱君陶忿忿不平轉身離開!
“你……你給我等着!”梅無雙氣弱的狠狠瞪了夏晚一眼,然而卻在小白臉眼神的威脅下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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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心中氣到了極致。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再度沉默,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術燈,久久未動。
誰也不忍心去打斷她。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在記不清的時間後,燈,終於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