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氣壓隨着話音飄蕩進宴會廳每個角落裡,無端帶人令人不寒而慄的錯覺。
空氣好似有短暫的靜謐。
衆人下意識朝聲源處看去。
“爸!”
南歡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眼底掠過欣喜,如看到救星一般,無意識咬住脣急切的飛奔而去。
“爸……”她下意識拉住南薄的手,壓低了聲音似懇求似撒嬌。
意味不言而喻。
然而南薄沒有看她,只是順着人羣讓開的一條路走到了樑父樑夫人面前。
站定,他幽深冷冽的視線隨之掃過四周,所到之處,皆像是寒風拂過。
“南伯父,抱歉。”霍東庭瞥見,啞着聲音道歉。
南薄沒有接話。
氣氛彷彿有些僵滯。
有人笑着打哈哈:“南總,您來了?”
“南先生,好久不見,終於等到你回國了。”
“……”
南薄都沒有迴應,微抿着脣,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樑父身上。
他的眼神銳利狠絕,只一眼,便讓樑父身體僵在了原地。
“我……”
“出去。”漫不經心掀脣,南薄說出口的話傲慢中帶着深深的涼意,更多的是沒把面前人看在眼裡,“有我南薄在的地方,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放肆。”
他的話音落地,樑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原本在痛哭流涕的樑夫人忽的惡狠狠擡起了頭,厲聲咒罵:“什麼出去?!你是要包庇霍東庭那個卑鄙小人嗎?!想都別想!我們不會走的!”
“嘶!”
人羣裡有人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望着樑夫人。
她……她居然敢惹南薄?!
有人憐憫,有人看好戲,樑夫人渾然不知。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南薄,全然把他當成了霍東庭一類的人,尤嫌不夠,她憤怒的指向他:“你……”
然而下一秒,剩餘的話便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
只因……
她撞入了一雙看似平靜無波,但實則像是浸着寒冰的眸子裡,足夠讓她凍徹骨髓!
南薄沒有理會她的無禮:“你們的恩怨,是你們的事,要如何解決,也是你們的問題,但今晚,這裡是我們南家歸國舉辦的宴會,要麼,你們自己出去,要麼,我讓保安扔你們出去,自己選。”
他的嗓音淡淡,但那股縈繞在周身的氣場……
樑夫人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你……”
南薄一個眼神掃向樑父。
“咯噔”一下,樑父赫然驚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他試圖說些什麼:“南……”
南薄卻沒了耐心,冷漠的眸子瞥向一旁的保安,薄薄的嘴脣掀開,吐出無情且涼薄的幾字:“扔出去。”
“是,南先生。”爲首的保安垂首表示歉意,話落一個大步走到兩人面前,和其他人一起架着兩人就往外拖。
“放開!放開我們!”
樑父和樑夫人奮力掙扎,表情因此變得猙獰起來。
保安不爲所動,反倒加快了拖走的速度。
眼見着就要被拖出去,樑夫人忽的扯開嗓子就大吼:“霍!東!庭!你蠱惑我兒子替你綁架,害了我的兒子,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你等着!禽獸!”
淒厲憤怒的一番話,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砰”一下砸落了水中,激起陣陣水花的同時,又重重烙印在了在場衆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時間,不少人看霍東庭的臉色變了,甚至有些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再次竊竊私語起來,八卦着各自的猜測。
霍東庭始終平和冷靜的坐在輪椅上。
終於,樑夫人的怒吼聲消失。
他歉意擡眸,定定望向南薄,眼神清明:“南伯父,抱……”
“大少!”
酒店經理在此時匆匆趕來打斷了他的話。
不等他開口說什麼,經理擔憂中充滿歉意的話語便迅速響了起來:“大少,您……沒事吧?對不起,是酒店的疏忽。”頓了頓,他又建議道,“頂樓您的房間裡有歡喜衣服,我帶您去清理一下吧?”
霍東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王……”
“東庭,去換衣服吧。”南薄淡淡開腔。
霍東庭擡頭。
四目相對,不知怎麼的,他的心中頓時掠過一抹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好,謝謝南伯父。”不着痕跡斂眸,他歉意的抿了抿脣,“給您添麻煩了。”
南薄沒有做聲。
霍東庭見狀,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任由酒店經理和助理暫時先帶他離開。
“各位,抱歉,我和我夫人,來晚了。”南薄摟着舒然說道,話鋒一轉,他又淡淡說道,“希望不會影響了大家的心情。”
他的話裡有話,在場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無非是不要再提及剛剛的插曲。
有人附和:“南總,好久不見。”
“南總,南夫人……”
南薄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隨即由秘書和助理代爲先招呼衆人。
而一旁,南歡看着霍東庭的身影消失,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要追過去。
“東庭大哥……”
“站住。”南薄呵斥,微微皺起的眉峰裡堆着一絲淺顯的不悅,“你跟着去做什麼?”
南歡一時噎住:“我……”
“再擔心,也不該跟着去。”南薄瞥了她一眼,“呆在這裡。”
“爸!”南歡跺腳,眼眶急的都要泛紅了。
南薄不爲所動,說一不二,猶如專治的君主一般。
南歡一下咬住了脣:“爸,我……我擔心……”
南薄依舊沒有鬆口。
兩人像是在對峙。
最終還是舒然打破了僵局,她看着南歡,沒什麼多餘的表情:“裙子髒了,上去換一件吧,再補個妝,早點下來,知道了嗎?”
“嗯!謝謝媽!”南歡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開心之餘根本沒有發現舒然眼底的擔憂。
她轉身便跑開了。
南薄眼見着她離開,嘴脣抿了抿。
舒然挽住了他的胳膊,無奈一笑:“你啊,剛剛還說不要干涉女兒的事情,轉眼就打自己臉了?”
“然然……”南薄皺眉。
舒然搖頭,溫聲勸道:“算了,讓她去吧,就像你說的,她的事,她自己做主,我們做父母的,最多隻能提點,若真是……不摔一跤,我看她的心意,是不會變的。”
頓了頓,她笑:“你女兒還不是隨了你?認定的事,誰說都不管用?當年你對我,不也是這樣?”
提及當年,南薄目光不自覺柔和。
“只不過……”想到另一件事,舒然蹙起了眉,“你不覺得剛纔那兩人出現的有點奇怪嗎?不是說鬧事的人已經走了,怎麼又會……南薄,不如,讓人去查一查吧,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
“不用了。”南薄淡淡道。
“嗯?”
南薄對上她的目光,向來冷冰冰的嘴角隱約溢出了一絲笑意。
好小子……
舒然看了他幾秒,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你是說……”
南薄牽過了她的手:“走吧,帶你過去認識幾個人。”
“嗯。”舒然到底還是把到口的疑問嚥了下去。
隨着兩人回到宴會廳中心,現場的氣氛好似跟着重新回到了先前的熱鬧。
只是……
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就算看在南薄的面上不再討論,霍東庭和樑家人的事暫且被平息,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尤其在圈子裡,這樣的談資傳播速度是很快的,他能壓的了一時,但不能控制別人的嘴。
頂樓,套房。
“大少……”助理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那段錄音和那張照片怎麼會出現!明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當時他們那麼隱秘,什麼痕跡都清理的乾乾淨淨了,不會有人查到的,所以怎麼可能呢?!
可是再不信,證據都被擺出來了。
“大少。”思索兩秒,助理迅速說道,“我們是不是先離開?”
霍東庭沒有說話,他的半張臉隱在陰影下,褪去外人眼中的溫潤如玉,此刻的他看起來有些難言的懾人。
“大少……”助理額頭隱約冒出冷汗,惴惴不安,想了想又道,“我這就先去處理,放……”
“霍清隨。”
冷冰冰的三字被吐出。
助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下一秒,他猛地回神,呼吸一滯!
“他?!”
怎麼可能?!
“呵!”不屑冷嗤,霍東庭掀眸,眼中盡是凌厲的寒意,“是我小看他了。”
先是出現和他爭搶同一個項目,而後又是設計讓他當衆名聲被毀……
霍清隨!
“大少。”助理聞言很快冷靜了下來,可同時,又有一股不安若隱若現,“如果真是他的話,那我們更要先離開了,他說不定……”
“不必。”
“大少!”
霍東庭眯起了眸,冷冷的笑意隨之溢出:“好戲還沒看,怎麼能走?現在走了,不是心虛是什麼?”
“可是……”
霍東庭打斷他,嗓音沉沉:“過來。”
助理俯身湊近。
幾秒後。
“是,大少。”助理垂了垂眸,壓低了聲音應下,“這次,保證不會再有任何差錯。” ωwш ▪ttκá n ▪¢Ο
霍東庭掀眸,幽幽看向窗外。
呵……
霍清隨!
你一定,會後悔的。
霍東庭並沒有在房間裡多呆,迅速換好衣服後,便由助理推着他出門了。
“咔嚓——”
不想門開的剎那,一道人影赫然出現在視線中。
四目相對。
氣氛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