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
斷斷續續的,蔣曼妮始終沒把話說完整。
夏晚眉頭狠狠一跳,不耐下不自覺就拔高了音量:“快說!”
蔣曼妮愈發低沉的嗓音裡浸滿了恐慌和害怕:“新聞上說,機場路段發生嚴重車禍,我……我看到……看到有一張照片裡你爸爸的車出現在了那……晚晚……怎麼辦?”
轟!
夏晚只覺大腦像是瞬間被炸開了一樣,疼得厲害,下一瞬,寒意從腳底升起,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車禍……
“我馬上過來!”眼眸暗到極致,她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死死的握着手機,她就跟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啊——”
不想卻在門口和周姨撞了個滿懷。
夏晚眼疾手快拉住周姨防止她摔倒,又急急道歉:“抱歉,周姨。”
話落的瞬間,一束清新的鳶尾花猝不及防的映入眼簾。
夏晚整個人毫無徵兆的一怔。
那種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又冒出來了。
“太太?”周姨順着她的視線低頭,連忙解釋,“這段時間花店天天都會送來一束鳶尾,因爲先生說過要扔掉,所以我正準備去扔。”
夏晚的呼吸莫名急促起來:“天天都有人送?”
“嗯。”
見周姨點頭,夏晚只覺煩亂的情緒一下就涌上了心頭,可現在,她又沒時間去理順。
無意識的咬了咬脣,她略有些煩躁地說道:“周姨,告訴花店不用再送來,送來也不收,另外保安那,你也打聲招呼。我現在有事,先出去趟,就這樣。”
說罷,她也沒等周姨迴應,加快速度往車庫那跑去。
只是當她手摸到方向盤的時候,腦中忽的冒出了一個畫面,下一秒,她奇蹟般的冷靜了下來。
沒有猶豫的,她迅速拿出手機撥通了顧言的電話:“言言,陪我去趟機場。”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必須有所防備,以防萬一。
十五分鐘後,一輛蘭博基尼在高架上極速前行。
“晚晚。”顧言抽空轉頭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我已經讓航空公司的朋友查了,你爸爸不在那班出事的航班上,別太擔心。”
他和微染兩人其實都清楚,這些年,雖說晚晚和夏政陶的關係降到了冰點,晚晚也表現的絲毫不在意,可她心裡,其實比誰都要在乎這份親情。
她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晚晚,不會有事的,不要擔心。”顧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麼能不擔心?”貝齒用力咬了咬脣瓣,夏晚忽的把臉埋在了掌心裡,極度壓抑的話語隨即從指縫間傳了出來,“言言,他……聯繫不上,我心裡很亂,很害怕。”
“晚晚,有我陪着你呢,別怕。”
夏晚沒說話,只是低頭,把腦袋深深的埋在了膝蓋上。
顧言心疼:“晚晚……”
“言言。”別過臉,夏晚深吸口氣,低低說道,“我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慌,要冷靜,冷靜,可從接到電話開始到現在,我還是沒辦法徹底冷靜下來,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是。”
“可是……”
顧言無聲嘆了口氣:“晚……”
夏晚猛地擡頭打斷了他的話:“言言,我想,我決定了。”
“什麼?”
夏晚驀的收緊了手指,啞聲繼續:“不管這次夏政陶……有沒有事,我都願意去原諒他,學着主動去修補我們之間的裂痕,我……我不想再等到媽媽忌日那天了。我怕……自己會後悔之前爲什麼不肯原諒。”
視線交匯,顧言分明看到了她睫毛不停的在撲閃。
“言言,我……”
“晚晚,別怕!”顧言握緊了方向盤,神情嚴肅,“不會有事的,坐穩了,我再開快一點。”
心中泛暖,夏晚重重點了點頭:“嗯。”
可即便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會沒事的,她的心裡始終不安。
她突然很想霍清隨能在自己身邊。
霍清隨……
拳頭倏地攥緊,她迅速拿出手機。
沒有霍清隨的回覆。
蹙了蹙眉,想了想,她又撥通了他的電話。
只是——
還是無法接通!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不知怎麼的,她的心底突然就涌出了一股不安。
就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一樣。
無意識的嚥了咽口水,她開口:“言言……”
“晚晚,到了。”
不似平日裡的吊兒郎當,顧言沉穩的停下了車,指着前方說道。
夏晚循聲擡眸望去。
就見因爲車禍,前面是一條長長的車龍,再前面,隱約可見交警在處理的忙碌身影。
至於相撞的車輛……
呼吸隱隱變的急促,夏晚身體倏地一僵,剛剛的話被拋至腦後,想也沒想的,她開門就下車!
“晚晚!”
夏晚跑得很快,一下就跑到了事發地。
因爲顧言來之前就找人打了招呼,所以兩人過去倒沒人攔着。
只是……
沒有找到夏政陶。
夏晚找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擴大了範圍,可別說夏政陶了,就是他的車,也是不見蹤影。
雙目有些無神,她死死地拽住了顧言的手臂,渾身的緊張怎麼掩都掩飾不了:“言言,會不會……”
“晚晚。”顧言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我剛剛問過這邊的負責人了,相撞的幾輛車裡都沒有你爸爸,只不過……”
“不過什麼?”
瞥見她越來越緊繃的神色,顧言聲音低了下去:“有兩輛車撞壞了護欄衝了下去,現在交警那邊正在搜救。”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夏晚身體一個不穩,差點就摔倒!
“晚晚……”
夏晚臉色有些白,薄脣抑制不住的顫抖着,想說什麼,可喉嚨口就跟被堵住似的,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驀的,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了蔣曼妮的電話。
她說……照片裡看到了夏政陶的車。
車?
“言言!”極力壓制住胸口翻騰的恐慌,她急急說道,“蔣曼妮說在看到了夏政陶的車在這,翻下去的那兩輛車車牌號多少?”
不等他回答,理智稍稍迴歸,她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我再打個電話給蔣曼妮。”
顧言沒有猶豫:“好,我們分頭行動。”
“嗯。”
顧言隨即往交警車那大步走去。
夏晚則拿出手機,準備找到蔣曼妮的電話打過去。
不想才劃開屏幕,手機毫無預兆的振動了起來。
看到那串熟悉的數字,夏晚心頭狠狠一跳,心慌煩亂的感覺瞬間達到了頂峰!
“喂……”
幾秒鐘後。
“啪!”
手機赫然掉在地上。
“晚晚?出什麼事了?”顧言一回來就看到她臉色煞白的樣子,當即跑到了她身邊,“怎麼了?”
夏晚好似猛然驚醒,艱難又極爲晦澀的吐出幾字:“言言!帶我去清城山!現在!快!”
顧言瞳孔倏地劇烈收縮。
清城山?
那不是……
晚晚媽媽墓的所在地?
蘭博基尼很快調頭離開了車禍現場,轉而奔往清城山方向。
一路上,顧言有心問夏晚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始終一言不發,臉色亦是難看到了極致,她就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暫時隔絕了所有人的靠近。
見狀,他便沒有再試圖問什麼,而是不聲不響再次提高了速度。
四十分鐘後,蘭博基尼到達清城山下。
“砰!”
甩上車門,夏晚不顧一切往前跑。
速度是從未有過的快。
因爲跨不過心裡的那道坎,對這個地方,她想靠近卻又不敢,所以這些年,她從來只有在忌日的時候纔會鼓起勇氣過來。
但現在……
眼眶酸澀的厲害,她死死的咬住了脣,拼命加快了速度。
終於,她到了。
而眼前的那一幕……
“晚晚!”顧言微喘着氣跟上,下意識順着她的視線往前看去。
下一秒,他整個人愣了愣。
那不是……晚晚的爸爸?
“夏政陶!”夏晚握緊了拳頭,冷笑着一步步走向因爲顧言的出聲而驚慌分開的兩人。
“晚晚……”夏政陶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夏晚看到,腦袋有短暫的空白後,他下意識打算解釋,“晚晚,你聽……”
“閉嘴!”夏晚惡狠狠打斷他,她看着他,心情複雜到了極致,胸膛劇烈起伏着,她到底沒有忍住,怒吼出聲,“你要解釋什麼?!在我媽媽墓前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夏政陶,你對得起我媽麼?!”
虧她還一直擔心他的安危到現在,虧她還一直自責後悔這些年太過倔強不肯主動示好。
可現實呢?
她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夏政陶急了,慌忙上前:“晚晚,爸爸……”
他一動,原本被擋在身後的人徹底暴露於人前。
夏晚視線無意間瞥去,頓時整個人如遭電擊!
她……
剎那間,她的胸膛起伏的更加厲害,胸口處就像被堵上了一塊沾了水的棉絮一樣,又悶又沉,讓她根本無法呼吸!
夏政陶看到她的樣子,一下子竟沒有了把話說完整的勇氣:“晚……”
夏晚冷冽的視線猛的射向他,脫口厲聲質問:“她是秦心月?!許佳檸的生母?”
夏政陶猛地擡頭。
晚晚……
怎麼會知道?
嘴脣幾度翕動,他想說什麼,可……
呼吸彷彿在這一刻停滯,夏晚死死地盯着他,一顆心徹底沉到了谷底。
下一秒,她嘲諷的扯了扯脣,隨即轉身冷漠離開!
“晚晚!”
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夏政陶後知後覺追了上去。
只是就在他快要追上的時候,他的瞳孔驀的一縮,臉色灰敗,一顆心亦在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