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激靈，紀微染大腦瞬間清明。
她身體微僵。
厲佑霖也聽出了是誰，眼底閃過冷意和不耐，他快速在她脣上吻了下，聲音說不出的寵溺：“不用管，回房去，我來處理。”
說罷，他依依不捨放開她，隨即起身走向門口。
“厲佑霖！”
紀微染回神，下意識喊了聲。
“砰砰砰——”
“紀微染！”
叫喊聲和拍門聲還在繼續。
厲佑霖面無表情，直接將門打開。
“紀……”
剩下的兩個字硬生生堵在喉嚨口，顧母看着出現在視線中的這張臉，一時震驚在了原地。
好一會兒，她纔不敢置信的出聲：“你……你怎麼會在這？”話落，她瞥見了走來的紀微染，“嗡”的一聲，她腦袋亂了，想也沒想就要衝進去拉她。
“顧夫人，給你半分鐘，離開這裡。”
冷冰冰的一句話落了下來。
顧母一怔。
紀微染在此時走到了厲佑霖身旁，不是沒有看到顧母的狼狽，也不是沒有看到她泛紅的眼睛，但她的情緒並沒有因此而波動。
“什麼事？”她只是冷冷的問。
顧母猛地回了神。
四目相對。
她看得清楚，紀微染眼中除了冷漠，再無其他，彷彿自己，更或許還包括言言，如今對她而言都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那麼絕情……
剎那間，已經被害怕的情緒折磨了一晚上的她，終於崩潰。
“你爲什麼要掛斷言言的電話？又爲什麼要關機？！”她質問，雙眸猩紅，全然沒了平日裡的溫柔形象，“你知不知道言言因爲你出了車禍！到現在手術還沒結束！”
最後一個音節出口，紀微染瞳孔驟然一縮，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更是不自覺的緊握成了拳！
怎麼會……
哪怕沒有看她，一旁的厲佑霖也第一時間敏銳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顧母失態的怒吼還在繼續——
“你又知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即使沒有意識也在叫你的名字！紀微染！跟我去看他！你跟我去看他！”
她一邊喊，一邊就要去拉紀微染的手。
眉間蓄滿陰鬱，厲佑霖面無表情攔住她，再開口，他每一個字都足以令人不寒而慄：“顧夫人，別什麼事都扯到我太太身上，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他的話音落下，顧母身體猛地僵住！
她不敢置信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
“你們……”她的腦袋更亂了，又瞥見紀微染的無動於衷，她的胸膛也起伏的更厲害，她再也忍不住，怒意盡數發泄，“你果然……果然對不起言言！才過了多久，言言還躺在醫院裡，你竟然……竟然就……你不愧疚嗎？！言言那麼喜歡你！可你做了什麼？你……”
“顧夫人，請回吧，我不會跟你去醫院，請別再來打擾我。”紀微染淡漠的打斷了她，說罷，她便轉身往裡走，根本就不看顧母一眼。
顧母大腦頓時空白一片。
“紀微染！”她顫抖着，是怒吼，更是質問，“你爲什麼要這麼鐵石心腸！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着言言挺不過這一關嗎？！他是因爲你出的事！如果不是你掛斷了他的電話，他怎麼會……怎麼會……”
話未落，她已帶上哭音。
紀微染只是停頓了下，但也不過短短兩秒，她便恢復了正常。
她仍是一言不發。
但……
手，卻被握住了。
“我們去醫院。”男人的聲音落下。
這一次，紀微染轉過了身。
厲佑霖對着她笑了笑，隨後，他懶懶轉身，重新看向似乎震驚在了原地的顧母，輕呵了聲，他啓脣：“顧夫人，我可以看在我母親的面上，跟你去趟醫院，但，我有條件。”
四十分鐘後。
盛希醫院。
在他們到的五分鐘之前，手術結束，但顧言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還沒有脫離危險。
隔着窗戶，紀微染看到了顧言。
“我在外面等你。”身旁男人的聲音落入耳中。
紀微染側眸。
“紀微染，知道我的意思麼？”厲佑霖伸手摸上了她的臉。
他的嘴角還噙着淡淡的笑，不仔細看甚至都看不出來，只是雖如此，紀微染很清楚，這不過是他的習慣性表情，因爲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是很冷漠的。
她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她想，或許，這也是她最終答應來這的意義。
她點了點頭。
“去吧。”
“嗯。”
換上無菌服，紀微染跟着護士走了進去。
厲佑霖收回視線。
一轉身，他便對上了顧母的視線。
“呵。”
他不屑輕笑。
紀微染並沒有在裡面待多久，不過五分鐘，她就出來了。
而出來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不是厲佑霖，也不是顧母，而是……周喬。
“紀小姐……”
欲言又止的話，楚楚可憐又擔心的樣子……
紀微染神色未變：“有事？”
“可不可以……談一談？”說出這話的時候，周喬聲音已然哽咽，“就五分鐘，我不會耽誤你太久的，紀小姐……可以麼？”
紀微染不想談，何況她自認爲和周喬也沒有什麼好談。
“沒必要。”
“紀微染！”周喬想也沒想攔在了她面前，淚流滿面，“紀……”
“想說什麼？”
周喬愣住。
紀微染看着她。
周喬驀地咬住了脣。
再開口，光聽她的聲音不看她的人，都能讓人感覺到她周身散發出的無力和悲慟。
“我聽說……聽說顧言是因爲你……因爲你才和卡車撞上……”
話音未落，她卻對上了紀微染那雙泛着冷意的眼睛。
脣瓣顫抖着，她像是怔住。
“紀……”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不着痕跡深吸了口氣，紀微染冷笑。
四目相對。
周喬的眼淚忽的更洶涌了，而她的脣，也被自己咬到了血色盡失。
喏喏的，她愣是沒說出一個字。
紀微染沒了耐心，更不想再待下去，沒有任何猶豫的，她擡腳離開。
“我可以退出！”
周喬的聲音忽的響起。
紀微染腳步暫停。
身後，飽含情意的話再次顫抖着響了起來——
“紀小姐，你……你是真的喜歡顧言，對麼？你愛了他很多年，不管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他的，是這樣麼？如果……如果是真的，我……”
“你怎麼樣？”紀微染忽的轉過了身，似笑非笑。
周喬一怔。
但很快，她反應了過來，鬆開咬住的脣急急說道：“我可以退出，成全你們……”
“我退出，等他醒來，我……我會帶着孩子離開，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我知道……你們是相互愛着的，是我阻礙了你們，如果……如果我沒有出現，事情根本不會這樣，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最後一個字說出口的時候，眼淚再一次將她的臉頰沾溼。
紀微染卻是無動於衷，甚至心底一點漣漪都沒起。
可週喬，還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乎只要她開口同意，她就會立刻離開一樣。
紀微染回看她。
“所以，你把我當什麼了？”她淡聲問出口。
周喬懵了：“不是的，紀小姐，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把他還給你……我……”
“你要還，我就要接受麼？”難得的，紀微染扯了扯脣。
周喬一怔。
須臾，她身體顫抖：“你不愛他了麼？”驀地，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一下發白，“是……厲少麼？你們……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她急急搖頭，眼淚更兇了：“紀小姐，你……你不能這樣，你聽我說，顧言……顧言他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你，那次我們只是意外，這個孩子……孩子我是不得已才留下的，他不愛我，他愛的只是你，你回到他身邊吧，可以麼？就當我求你……”
“你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求我？”
話音戛然而止。
周喬不敢置信地盯着紀微染。
“紀小姐……”
紀微染擡眸看她：“把他‘還’給我，然後，你再一次成爲受害者，就像在前幾天在酒店一樣，周喬，我沒說錯吧。”
周喬臉色大變！
“不是的！不是的！我解釋了，我說了，我……”
“以退爲進，這種手段，你真的以爲我看不出來麼？”
“我……”
“收起你的表演，我並不想看，有些事，我不追究，不說，但並不代表我想不明白，懂麼？”從始至終，紀微染看她的神情就沒有變過。
“好自爲之。”扔下最後這四個字，不再看她，她轉身離開。
“紀小姐！紀……”
話，再一次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嚨口。
因爲……她看到了厲佑霖的出現。
這個男人眼神……
周喬只覺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說不出的懾人，尤其，他還對自己笑了笑，那笑……毫無溫度可言，有的只是薄涼和危險。
她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牽過紀微染的手離開。
眼看着，兩人即將越走越遠。
一個激靈，周喬脫口而出：“紀小姐！就當我求你，就算你還要考慮，那也請你……請你不要再傷害顧言！你明明那麼愛他！當初你還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