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是。”
嘴角噙着淺笑，慕瑾優雅頷首，含情脈脈地望着霍清隨。
四目相對。
忽的，慕瑾捕捉到了男人眼底瞬間蓄滿的譏笑和不屑，那種眼神，像是要把她扒皮一樣，讓她很不喜歡。
她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來轉移，然而話還不曾說出口，男人嘲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慕瑾，表面上是攝影師，實際上，在三年多前，成爲了一名小三勸退師，據說在圈內知名度頗高，傳言只要慕瑾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case。”
幽幽涼涼的，每一個字，都的確在將慕瑾扒皮。
慕瑾笑容微僵。
他竟然……知道？
這個身份，除了自己最要好的閨蜜，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查到？
而且，還這麼快？
慕瑾心頭倏地一顫，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傳出去，身爲小三勸退師的你，自己上趕着要做小三，你說，慕家的臉要丟多大？”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霍清隨將這些話吐出。
他的神情，始終是冰冷的，整個人像是籠罩在千年冰寒之下，足以讓試圖靠近的人不寒而慄。
慕瑾靜靜看了他幾秒。
心中微動，她忽的眨了眨眼，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原來霍總早就知道我了？這麼瞭解我？很在意我麼？唔……可是怎麼辦呢，我看到你的照片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呀，感情的事，不受控制的，只能……毀了我自己的名聲了。”
說話間，她笑容加深，又朝霍清隨拋去一記媚眼，一副陷入熱戀中的嬌羞小女人模樣。
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容褪去，她又擺出了楚楚可憐的樣子，很是苦惱：“還有呢，霍總你大概不知道，我們慕家被勞倫斯老先生威脅了，若是不答應，或者……我不能讓你跟我結婚，就要我們慕家傾家蕩產。”
“所以啊。”她嘆氣，左右爲難，“自己的名譽又算的了什麼呢？身爲慕家的一份子，不就是要爲家族出力，奉獻自己能奉獻的？”
說到動情處，她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紅了，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
“霍總。”她像是一個小女人看着自己的英雄一樣看着霍清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我們那麼一大家那麼多人，你會幫我的，哦？”
話落，空氣中好像靜默了幾秒。
慕瑾沒有等到霍清隨的回答，等到的，只是他眼中的譏笑越來越濃，越來越薄涼。
她眨了眨眼。
“霍總，你說句話呀？”
“和我有什麼關係？”
語調還是一貫的薄涼冷漠。
慕瑾：“……”
“霍總這麼絕情？”
“呵。”
慕瑾：“……”
深吸口氣，她索性站起來，換了個話題，再次微微一笑：“那如果，我說，你不和夏晚離婚，夏晚會有危險呢？你覺得，勞倫斯會放過她麼？”
她以爲，自己這麼說，這個男人至少會正眼看自己一眼，或是情緒有波動。
沒想到……
她什麼都沒看到！
真是……
慕瑾暗暗咬牙，心中忍不住咒罵，這個面癱男人，爲什麼油鹽不進！
壓制着心底開始翻滾的情緒，她只能使出殺手鐗：“和夏晚離婚，保她安全，同樣，我告訴你昨晚你都經歷了什麼，以及勞倫斯打算怎麼逼你，如何？”
聞言，霍清隨眼眸微動。
目光從暗着的手機屏幕上移開，開腔，他依舊是冷的能讓人打顫的語氣：“昨晚怎麼回事？”
嗯哼，還是在意的嘛。
慕瑾心中得意，面上卻不顯：“所以，你答應麼？”
“你在跟我談條件？”
“難道不是？”
一站一坐，兩人像是在對峙。
可即便自己看似是有着優勢，然而看着男人那雙平靜無波的雙眸，她竟莫名有些不敢對視，甚至還有輸人一等的錯覺。
這還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氣場？
自己這步棋，走對了麼？
還是……
慕瑾無意識的輕咬了下脣，只一秒，她又開腔，一副自信滿滿勢在必得的模樣：“霍總，考慮好了麼？”
話落，她又刻意拋了記媚眼。
只是，男人冰冷的話，再一次打碎了她的自信，碎得連渣都不剩。
“你以爲，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慕瑾：“……”
混蛋！
情緒稍有些失控，她脫口而出：“那霍總，什麼樣的人才能和你談條件？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愛你的太太？你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生命安全，是麼？”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空氣驟然凝滯，氣壓亦低到了底，足以讓人不寒而慄，甚至是顫抖！
死一般的寂靜迅速在空氣中蔓延而開。
不知怎麼的，慕瑾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有些……腿軟。
該死的！
她竟然一再在這個男人面前失態，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她不能接受！
再次深吸口氣，她皮笑肉不笑的擠出笑容，試圖扳回一局：“霍總，你……”
“嘀！”
她敏銳的聽到了一聲響。
是男人的手機。
下一秒，她便看到男人再次無視她，拿過了手機。
慕瑾：“……”
簡直不能忍！
“霍總……”
話，再一次被打斷了。
視線裡，慕瑾忽的瞥見男人嘴角像是扯了扯，又像是笑了笑。
笑？
他笑什麼？
慕瑾覺得自己的好脾氣在今天真的受到了挑戰。
“你……”
“慕瑾？”
她聽到了男人叫她的名字，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有些意味深長。
她皺眉，但又隨即鬆開，重新換上了先前的嬌媚惑人：“霍總這是改變主意了麼？從來不知道，霍總你叫我的名字會這麼好聽，真是在夢裡聽到也會笑醒呢。”
話音落下，她再一次故意給他拋了記媚眼。
卻不想，她捕捉到了男人眼底一閃而逝的幽光。
“霍總？”
霍清隨聞言冷淡的擡起了眸。
那眼神……
慕瑾莫名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可還沒等她想明白是哪奇怪，心跳卻因男人吐出的話狠狠一震！
“半分鐘，如果你還要這麼繼續下去，不說你的真實目的，那就離開。”
慕瑾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擡頭！
他竟然……
“二十秒。”霍清隨淡淡的說道，先前因她無意中提到“夢裡”兩字時短暫的恍惚已然消失。
慕瑾一下咬緊了牙關。
“十五秒。”
“……”
“十秒。”
“……”
“五……”
“我說！”慕瑾終於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話說出口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其實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佔據上風，雖然這個男人話極少，但還是一步步的，把自己逼到了下風。
就像剛剛！
事情根本就沒有朝自己預想的方向走。
是她大意了！
混蛋！
老奸巨猾！
意識到這一點，慕瑾的心情一下變得不美麗起來，但她還是微微一笑，保持着世家小姐該有的優雅風範。
輸人不輸陣。
“霍總不愧是霍總，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再演下去，好像真的有些說不過去了呢。”她心口不一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就直說了。”
“說。”
這語氣……
慕瑾忍不住想送一枚白眼給他，但考慮到現在的情況，她只能暫時壓下。
“剛纔我說的，的確不是我的實話，我來，也不是要和你聯姻的，我沒這個興趣，更看不上當小三的人。”快速吐出這麼一番話，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但，我確實是想來和你合作的。”
“合作？”不動聲色的，霍清隨手指在手機上劃過。
“是。”慕瑾點頭。
“繼續。”
慕瑾又一次忍下了發脾氣的衝動，硬是逼着自己又笑了笑：“你應該知道勞倫斯家族在巴黎，甚至是整個歐洲代表着什麼，有多少勢力，就是霍總你，也不是他的對手，更別說我們慕家這種其實和勞倫斯家隔着天壤之別的了，而我所說的，他威脅我們慕家是真，我們慕家的確在承受着壓力，所以才讓我來到青城。但是……”
她特意加重了但是這兩個字，又頓了頓，纔有條不紊的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其實呢，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不過他……但我也說了，我是慕家人，不可能對慕家的危險置之不理，何況這個危險，還是因霍總你而起，我當然要來找你合作。”
“說重點。”
毫無徵兆的，慕瑾一噎。
真是……
她又假裝好脾氣的笑了笑：“哦，重點其實很簡單，你和我假裝答應勞倫斯老先生，一來你有時間想辦法也保護了夏晚免受勞倫斯老先生的算計，二來呢，也好讓我們慕家有點喘息的時間，做好該有的對策，怎麼樣？”
“不怎麼樣。”
“……”
這一次，慕瑾是忍不住了。
“霍清隨！”不再叫他霍總，而是咬牙切齒的擠出霍清隨三字。
然而，面前人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你……”
“我也說了，你們慕家如何，與我無關。”霍清隨淡淡地說道。
慕瑾簡直要沒脾氣了，她再一次從牙縫中擠出了話：“那夏晚呢？你就不擔心勞倫斯老先生對她下手？還有你的公司，你們……”
“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
“難道你就不怕我去找你太太？”
“隨意。”
“你……”
和一開始的勢在必得不一樣，現在的慕瑾，早就徹底落了下風，再也翻不出浪花了。
良久。
她才似妥協地問道：“那你要怎麼樣才肯答應這個合作？你應該知道，這個合作，對我們雙方都有利。至少，你應該考慮你太太的安危。”
她以爲，憑男人的態度，自己這句話也不過是最後給自己的挽尊而已。
卻不想……
“他真的會對我太太下手？”
男人的聲音傳來。
慕瑾愣了一會兒，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男人說的他是指勞倫斯老先生。
“我騙你做什麼？勞倫斯老先生在巴黎，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我沒必要騙你，畢竟我現在也自身難保。”她沒好氣地說道。
話落，她看到男人彷彿陷入了沉思。
慕瑾倏地心中一喜，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希望。
難道……
他改變主意了？
自己還有希望？！
“你……”
話音未落，就見男人站了起來。
“跟我來。”依舊是冷漠到讓人膽寒的語調。
慕瑾一時沒反應過來：“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