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
江聿琛瞥見厲佑霖的動作,當即就要走過去攔住他。
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下。
“聿琛。”溫墨宸勾住他的肩膀,笑得燦爛,“我說,三哥和紀微染的事,我們就別再管了,你也別跟防狼似的防着三哥,一晚上了,不累?大家都是兄弟啊。”
“讓開。”江聿琛面無表情拿開他的手。
溫墨宸也不惱,手放了下來改爲雙手插兜,身體仍舊半擋着他。
“說句心裡話,三哥是我們三哥,我私心裡的確是偏向他多一點的,當然,紀微染也是我們朋友,我不是說三哥沒錯,但這事……的確不能全怪三哥。”
江聿琛眼眸一眯,冷嗤:“來當說客?”
“我要說不是,你信?”
“那就讓開。”
溫墨宸一點也不意外他的迴應,聞言嘆了口氣,沒有馬上攔,只是淡淡的扔下一句:“聿琛,難道你真要三哥和紀微染變成你和江蔓清那樣?”
江蔓清三個字,成功的讓江聿琛腳步頓住。
幾乎是同一時間,寒意從他周身散發。
溫墨宸睨了他一眼,繼續剛纔的話題,只是再開口,聲音沉了不少:“紀微染的事……是個意外,你知道宮外孕……”
“可她差點因爲這個意外有生命危險,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其他女人身邊。”
冷冷的,毫無波瀾的話砸下來。
溫墨宸喉間一堵。
沉默倏地蔓延。
溫墨宸索性轉身和他站在一塊,看向厲佑霖的方向:“你以爲三哥就不難受?三哥心裡的難受不會比紀微染少,這兩個月三哥把自己逼成什麼樣了,你知道麼?”
江聿琛薄脣頓時抿成一條直線。
“三哥和紀微染走到這一步,接下來兩人會怎麼樣,都不是我們能管的,你再心疼紀微染,可在感情這件事上,你還是一個局外人,沒人能干涉別人的感情。三哥是有錯,但不至於所有的錯都由他來背,爲什麼不能他一個機會?”
“三哥是有錯,也的確該被折磨一番,但這種折磨,也該是紀微染給他,而不是我們。”溫墨宸依舊目視前方,“還是你覺得,讓這兩人就這麼分開,會好過重新開始?就好比你和江蔓清,你們現在好過麼?你就沒有後悔過?就沒有想過……”
“沒有。”硬邦邦的兩個字從江聿琛嘴裡吐出。
“你有。”
霍清隨邁着長腿不疾不徐走近。
溫墨宸轉頭:“四哥!”
霍清隨單手插兜和他們的視線一起看向遠處,但話,他還是對江聿琛說的:“紀微染出事到現在,我和晚晚都沒有管,因爲我們很清楚,感情的事,旁人插手不得,不管他們是就此老死不相往來,還是如何,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目光落在那個醉酒的女人身上,他眼中閃過寵溺的笑意。
“而從出事到現在,紀微染也沒有再提那件事,包括對晚晚,也包括對你,對麼?”他淡淡的說着,“那你應該知道,她放不下那件事,那件事已經成了她心裡一道坎,一根刺,看着表面上很好,可實際內裡,你知道多少?”
頓了下,他轉頭:“用墨宸的話說,就像你和江蔓清,好不好,只有當事人知道。就算他們兩人沒有未來,但對紀微染而言,必須把那根刺拔了纔算真正放下。”
江聿琛的身體一半在燈光下,另一半則隱在陰影之中,他的臉亦是,忽明忽暗的同時,更讓人覺得晦暗難辨。
霍清隨知道,他是聽懂了。
“他們倆的事,誰也別再插手,日後不管如何,都是他們自己承擔。”淡淡的話語,其實壓根沒有商量的餘地,只是通知。
四目相對。
霍清隨忽的勾了下脣:“這樣,不如打個賭,如果佑霖走過去,紀微染肯讓他帶她走,之後的事你就別再管,如何?”
江聿琛的臉色明顯暗了暗。
“你明知道……”
“對了,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江蔓清了,還有那個叫宋祁的,他好像對江蔓清有那個意思,兩人聊得也不錯,好像……還要送她回家。你是打算徹底放下她了?那也不錯,至少宋祁這個人……”
“他想也別想!”
一字一頓,每個字冷而沉,像是從喉骨深處擠出,江聿琛的一張臉也猶如風雨欲來,甚是恐怖。
話落,他轉身離開,往來時方向走去。
燈光下,他的背影在地上落下,說不出的孤寂,甚至是……悲憤。
溫墨宸看着他離開,不免擔心:“四哥,你剛剛說的話,真的假的?那個宋祁不是……”
“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需要一個重新靠近江蔓清的藉口。”霍清隨收回視線,隨即邁開長腿往夏晚那走去。
晚上的風吹過,兩個女人靠在一塊還在傻笑着喝酒。
霍清隨淡淡睨了眼佇立在一旁跟雕塑一樣沒動的男人,直接俯身將夏晚打橫抱起,柔聲哄着:“老婆,我抱你回房,嗯?”
夏晚早已喝得迷迷糊糊,但她還記得霍清隨的味道。
“好……好呀……”她笑,眉眼彎彎,波光流轉,說不出的嫵媚勾人,“回去繼續喝……和……和微染一起……”
霍清隨喉結上下滾動,眸光亦變得幽暗:“嗯,和她一起,我先帶你過去。”
“好呀……”夏晚聞言乖巧點頭,小腦袋又往他懷裡蹭了蹭。
霍清隨抱緊了她,最後看了眼厲佑霖,這才擡腳離開。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
很快,只剩下了厲佑霖和紀微染兩人。
厲佑霖定定地望着她嬌俏的臉,一時沒動。
其實很遠走過來的時候,他就看到她和夏晚在說笑了,明明才兩個月而已,他還是覺得太久了,太久……沒有見過她笑。
胸口忽的有些窒悶,他回神,隨即半蹲下也將她抱了起來。
他確定她是喝醉了,要不然早在他靠近的時候她就跑了,根本不會給自己抱她的機會,更不會流露出類似於撒嬌一樣的神情。
“染染……”
唔……
誰?
是誰在叫她?
紀微染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面前人是誰,奈何不管她眼睛睜得多大,眼前的一切都是搖搖晃晃迷迷糊糊的,重重疊疊像是幻影。
她認不清。
只知道……這個懷抱好舒服。
是晚晚麼?
還是……
無意識的,她的臉貼近蹭了蹭,恍惚呢喃:“晚晚……繼續喝呀,不醉不歸哦,嗯……一起喝……喝……心裡難受……”
因着最後幾個字的被吐出,厲佑霖身體微僵。
他低眸,深深望着她。
又一陣晚風吹過,紀微染瑟縮了下肩膀,眉心也跟着蹙了起來。
“冷……”
聽到她的呢喃,厲佑霖回過神。
一路抱着她,他直接把她帶回了隔壁別墅,隔壁的別墅其實他比老四還要早買,只不過裝修之後只住過一兩次而已。
剛走進客廳,手機響了起來,一下將懷中人驚醒。
“電話……好吵……”
看着她不滿皺眉,厲佑霖忍不住失笑,想了想,暫時把她放在了沙發上,這才把手機拿了出來。
怕吵到她,他往旁邊走了幾步,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只不過沒想到等他迅速結束電話回頭,卻看到原本躺早沙發上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的,雙眼說不出的迷離。
“酒……晚晚……酒呢?”
低低的嗓音,不似往日的清冷,倒是說不出的嫵媚,連她的神情亦是。
“染染!”厲佑霖快步走了過去將她扶住,低聲哄着,“你已經醉了,不喝了,再喝會不舒服,我扶你上去睡……”
“啪!”
手被打開,響起清脆的聲音。
緊接着,他被大力推開。
“你……走開,我要找晚晚,你不是……晚晚,我們說好了一起……一起喝酒的,晚晚……”
嫣紅的臉蛋上,迷離和嫵媚交織,偏偏又有着和嬰兒般一樣的純真美好。
厲佑霖看着,默了兩秒重新走過去將她抱住:“夏晚今天結婚你忘了?她很忙,我們不要打擾她了,我陪你喝酒,嗯?”
紀微染的腦袋是空白的,唯一抓住的是陪你喝酒四個字。
酒……
對,她今天是要喝酒的。
遲鈍兩秒,她點頭:“……好呀,一起喝酒。”
不同往日清醒時的清冷,此刻的她就像是褪去了所有的僞裝,乖巧的讓人生出不合時宜的想法。
喉結上下滾動,厲佑霖硬生生忍住想要吻上去的衝動,仍是低聲誘哄:“乖,我抱你去沙發上,坐着等我,很快回來。”
“……哦。”
起身,厲佑霖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走去酒櫃那拿了一瓶紅酒,與此同時,他給霍清隨打了個電話,讓他麻煩周姨幫他煮一碗醒酒湯送過來。
去而復返,她仍是乖巧的坐在那。
他忽地就想起了第一次撞見她醉酒的模樣,她爲了顧言哭,還把他當成了顧言,又差一點兩人擦槍走火。
今晚,是第二次。
她沒哭,也沒鬧。
可是,厲佑霖想,他寧願她對他哭對他鬧,這些,都好過她把他當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