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夏晚呼吸倏地停滯!
兩人靠的極近。
肌膚相觸間,男人溫熱的呼吸見縫插針般強勢噴灑在了她的臉上,彷彿連每一個毛細孔都沒有放過。
她看不見。
但……
她仍是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幽幽沉沉的目光正灼灼的睨着自己,而那裡面,纏繞着的是深情的笑意。
夏晚只覺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大腦嗡嗡作響,完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反反覆覆的,都只有他那最後一句——
“很多年前,我就認識了我的晚晚。”
脣瓣因震驚而微張着,良久,她纔不敢置信的從喉骨深處擠出他的名字:“霍清隨……你……你……”
迴應她的,是男人低低的失笑聲。
指腹在她臉上緩緩摩挲,霍清隨望着她,壓低了聲音誘哄:“十年前,也是在容城,一個水鄉小鎮,晚晚,你真的不記得了麼?”
十年前……
容城水鄉小鎮?
夏晚大腦飛速運轉。
只是短短几秒,一個桀驁孤單的背影赫然出現在腦海中!
“是你?!”她脫口而出,眼眸沁亮。
竟然是他?!
天……
四目相對。
霍清隨深邃的眸底一閃而逝一抹亮光,那些因她想起了左霆川而沒有想起自己的,類似於吃醋的悶悶心情瞬間一掃而光。
“想起來了?”執起她的手,他愉悅的放到脣邊吻了吻,而後含住,模糊的話語隨之溢出,“我以爲,晚晚把我忘了。”
被他溫熱脣瓣含住的地方像是過了電一般酥麻,夏晚無意識的嚥了咽口水。
“我……”
“想說什麼?”
夏晚斂了斂眸,逐漸從震驚中平靜了下來。
但……
伸手,她摸上他的臉,然後趁其不備湊上去在他脣上狠狠咬了口!
“哼!”
她瞪他,略有些委屈的反問:“當年難道不是你警告威脅我,要當從來沒有見過你,最好儘快把那段時間裡發生的事全忘記?現在算什麼?倒打一耙質問我?”
話落,她故意拉長了音調,喊出多年前初見的稱呼:“小叔叔?”
霍清隨失笑,重新將她摟在懷裡:“生氣了?”
“沒有!”撇撇嘴,夏晚否認。
霍清隨動作溫柔的捏了捏她的臉,眼含寵溺和喜悅:“我以爲,你真的把我忘了。”
夏晚作勢掙扎了兩下,故意唱反調嘀咕:“是啊,的確忘了,不過就是留下了你的東西。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原來你就是那個脾氣很臭,很兇的失明小叔叔啊。早知道是你,我就應該把那東西扔了!”
他留下的東西,她還留着……
心底冒出一時之間無法言喻的欣喜,此時此刻,霍清隨覺得自己就像是初談戀愛的毛頭小子,滿腔的歡喜都只因面前這個人。
他哪裡不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生氣。
抱着她的力道緊了緊,脣角噙着笑,他低頭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低啞着嗓子明知故問:“東西一直都留着?”
夏晚下意識想掙脫,但轉念一想,還是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嗯,就是我從夏家帶回來的那個盒子,你不是看見過?”
霍清隨頓時有了印象。
原來……
他突然有些想笑,那天他一直以爲那裡面裝的是和顧言他們的相冊回憶,爲此還吃醋狠狠欺負了她。
沒想到……
“嗯。”他輕笑着,低頭情不自禁吻住了她的脣。
“癢……”夏晚撒嬌躲開,想了想,問,“那……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了?你怎麼認出來的?你當時不是……看不見麼?”
霍清隨摟過她防止她摔倒:“看到你的身份證了,我記得你的名字和出生年月,也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晚晚也是那麼兇,像只……撓人的野貓。”
“你才野貓!”夏晚小臉微燙,眼中閃過狡黠,頓了頓,她反脣相譏,“十年前……那時我多大?霍叔叔,原來我那麼小的時候,你就惦記我了?這算不算……情根深種?”
“嗯。”
“嗯是什麼意思?”
霍清隨笑,眼眸閃閃,如最璀璨的星光。
垂首,他欺身向前,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又刻意壓低了幾分,透着款款深情和幾分痞雅的意味:“有過後悔,後悔沒有早些找到你,白白錯過了這麼久。不過還好,餘生還很長,我不會讓你離開。”
他的手正輕輕撫摸着她的臉,夏晚只覺臉燙的更厲害了,就連心跳,都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嗯……”舔了舔不知何時變的乾燥的脣,她低聲應下。
“嗯什麼?”霍清隨似笑非笑學着她的話反問。
夏晚:“……”
就會欺負人!
夏晚瞪他,腦中忽然冒出疑問:“那……你當年怎麼會不告而別?”
當年……
霍清隨眸底驀地掠過一抹濃稠晦暗,再開腔,他的嗓音彷彿覆上了一層冰寒:“因爲不走,你和你外婆就會有危險。”
夏晚一愣。
“……霍家?”她脫口而出。
“嗯。”
夏晚默然,心尖像是突然被刺了針,疼得厲害。
“所以,你之前都沒有告訴我,我們以前就認識,也是……因爲霍家的原因?”她突然明白了,這個男人,其實從始至終都在處處爲她着想。
霍清隨捉過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裡把玩,不想她心情受影響,便故意帶了幾分漫不經心道:“也有這方面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想看看我的晚晚什麼時候能想起來,畢竟,從你知道我曾失明過,就應該差不多想起來了,除非……你真的把我忘了。”
夏晚明白他的用意,暖心的同時仍是忍不住懟了回去:“那你現在又爲什麼選擇自己告訴我?而不是等我想起來?”
霍清隨輕輕吻了吻她:“不是說了,因爲吃醋?”
“霍清隨!”
夏晚作勢就要咬他。
霍清隨輕笑着捧過她的臉,他望着她,壓下背上傳來的越來越強烈的痛感,終是正色道:“因爲……不想再有任何事瞞着你,不想你難過,不想你生氣。晚晚,對不起。”
夏晚一下就愣住了。
剎那間,心底某些情緒肆意起伏。
她知道他的對不起是指什麼。
葉青……
隱瞞……
或許還有……身世。
該來的,總是會來。
“晚晚……”
“霍清隨,你告訴我,我……不是夏家的孩子,對麼?”深吸口氣,夏晚打斷他,鼓足勇氣問出了口,抿了抿脣,她苦笑着低低道,“樑遠在綁架我的時候,說了這件事。”
霍清隨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時間彷彿有片刻的靜止。
“……是。”他迴應,握着她的手越來越用力。
原來……
夏晚止不住的手指發顫,一波又一波無法言明的情緒瞬間涌出,猛烈的攻擊着她。
“是……誰?”哪怕不能接受,但她還是逼着自己問了出來。
她要知道真相。
霍清隨心疼,強行將她摟進了懷裡,沉默兩秒,才緩緩吐出幾字:“江邵東。”
夏晚如遭電擊!
江邵東……
江聿琛的父親?
“確定麼?”她的聲音是顫抖着。
霍清隨眸色深暗,心疼的無法抑制:“確定,做了三份鑑定,國內兩家不同醫院,另一份是國外我的一位朋友親自負責,鑑定結果都相同。”
夏晚身體倏地僵住!
下一秒,她腦中忽然冒出了那一次在停車場江邵東攔着她說話,那小心翼翼的期盼眼神。
原來……
“晚晚……”
夏晚驀地回神,呼吸逐漸紊亂:“夏政陶他……也知道?”
霍清隨深深地望着她,再開腔,嗓音晦澀:“是,他和我共同的決定,瞞着你,不想讓你傷心。他說……你永遠都是他的女兒。”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夏晚手指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衣服。
“晚晚……”
腦袋埋在他胸膛裡,夏晚心亂如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我沒事,沒事的……給我點時間,我……我冷靜一下,霍清隨,我沒事,我只是……”
她終於明白他爲什麼會選擇瞞着自己了。
他知道她所有在意的,他知道她渴望的是什麼,他知道……
如果可以,她真的寧願自己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這件事。
爲什麼……
會是這樣?
死死的咬住脣,胸口的那股沉悶卻依舊在肆意的橫衝直撞,夏晚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一滴眼淚悄然滑落:“她……她不會認我的,從始至終,她都不會認我,是麼?”
顧不上額頭冒出的冷汗,霍清隨抱住她,右手不停輕撫她的後背安慰:“晚晚,你有我,有顧言,有紀微染。就是你爸爸,關係也不會變,什麼都沒有變。”
夏晚猛地搖頭。
“晚晚……”
夏晚用力的抱緊了他,微顫的話語裡,浸滿了失落和難過,以及……對夏政陶的愧疚:“我沒想到會這樣,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很難過。我……”
她說不下去了。
“我陪着你。”霍清隨清楚她一時間接受不了,沒有再說其他,只是抱緊了她,“晚晚,你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嗯。”夏晚啞聲應着,抓着霍清隨後背的手愈發的用力,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汲取讓她安心的力量。
只是……
怎麼,怎麼是溼的,黏黏的?
夏晚驀地鬆開了抓着他衣服的手,下一秒,她無意識摸上他的背。
“唔——”
她聽到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哼聲,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又聞到了空氣中極淡的血腥味。
那是……
夏晚驀地後知後覺想起護士說的那話,她們說……霍清隨一晚上沒有醒……
剎那間,她小臉煞白!
“霍清隨……你……”
沉重的身體卻在下一秒毫無徵兆的壓了下來。
“霍清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