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晚晚母親長得很像的人?
霍清隨神色不易察覺的一凜。
下一秒,他忽地想起了昨晚在帝璟,厲佑霖說在宴會上看到過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的夏政陶。
而現在……
夏政陶出現在這裡,那麼迫切的問着和晚晚母親有關的問題。
是巧合麼?
“霍總……”
從坐在這裡到現在,夏政陶就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如今沒有及時聽到霍清隨的回答,他只覺大腦裡的一根弦倏地繃緊,就快斷了。
幾乎是無意識的上前一步,他啞着聲音急切的重複:“霍總,有……”
“夏董,發生了什麼事?”霍清隨斂眸,神色淡漠打斷他的話。
夏政陶驀地一滯。
霍清隨眸色漸深,影影綽綽的壓迫隨之散開:“夏董,據我所知,昨天你應該在海城談項目,但昨晚,你卻突然出現在希頓酒店,沒待多久又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離開。”
“我……”夏政陶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但也不過短短一瞬,他便移開了視線,像是……心虛的落荒而逃。
霍清隨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索性直接挑明:“你從海城趕回來,是因爲突然得到了晚晚母親的消息,是麼?那麼,在此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事,我需要知道。”
頓了頓,他沉沉地看着他,將被他忽略的想法拉了出來:“夏董,你認爲,這只是巧合,還是,是別人的惡作劇麼?我相信不是,否則,你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
溫溫淡淡的幾句話,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夏政陶沉默了,折磨了他一晚上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再次橫衝直撞了起來,彷彿不把他折騰壞就誓不罷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長久的猶豫後,夏政陶閉了閉眼,沙啞微顫開腔:“昨天在和晚晚打完電話後,我……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電話裡說……說晚晚的母親,會出現在霍老爺子的壽宴上。”
匿名電話……
晚晚母親出現……
霍清隨的眸色沉了沉,連帶着聲音也幽沉了幾分:“爲什麼會說晚晚母親會出現?之前還發生過什麼?”
話音落下,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冒出。
如果……
一切都不是巧合,那麼,難道晚晚的母親真的沒有去世?
但……
霍清隨冷靜的瞥了夏政陶一眼,聯想到那次的強烈反對,他再次問道:“夏董,你還隱瞞了什麼?我需要你全部都告訴我。”
“我……”
夏政陶語塞,他不想說出來,但當視線和霍清隨的交匯時,他一下就被鎮住了。
“砰砰砰——”
他忽的聽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聲,又快又毫無規律,而他落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的再次緊握了起來,甚至就連神經,都比之剛剛更緊繃。
終於,他開腔,神色晦暗難辨:“在晚晚小的時候,我曾經接到一個神秘電話,就是那個人告訴我,晚晚……不是我的孩子。前不久,那個神秘人的電話……又來了,那個人說……說……”
回憶到那日的情形,他瞳孔微不可察的劇烈收縮了番,而後又無意識的舔了舔脣,之後才繼續:“說……晚晚母親的死……和……和你父親有關,晚晚的身世……很大可能也和你們霍家有關……所以,我那時纔會那麼強烈的反對你們在一起。”
每一個字,他都說的極爲晦澀艱難。
而在他最後一個音節結束的那一剎那,霍清隨向來不會讓人看透的神色明顯的起了波動。
晚晚母親的死,和……霍嶸有關?
一時間,霍清隨只覺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而昨天,我又接到一個電話,他說……說……”夏政陶的情緒突然間激動起來,雙眸瞪得很大,“說晚晚母親沒有死!她會出現在壽宴上!所以我……”
話落,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神裡的期盼也愈發的明顯。
“霍總,你……”
霍清隨回神,嗓音不知不覺中沉的令人壓抑:“所謂的神秘電話,你派人查過沒有?”
夏政陶像是被人當頭一棒,一下子愣住了。
霍清隨看了他一眼。
兩秒後,他的聲音形容不出的沉:“當年晚晚母親……車禍去世,你,醫生,是否都是親眼所見?如果是,你覺得,一個人會在醫生宣佈死亡的情況下多年後死而復生?”
夏政陶只覺滿腔的希望之火被一盆涼水澆滅了。
一瞬間,他眸色變的異常黯淡,面如死灰。
是啊。
當初,他看着她走的,她死了啊,怎麼會……死而復生呢?
可是……
霍清隨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猶豫,他拿出了手機,調出那封郵件:“有件事,夏董你有必要知道,晚晚昨天,見到了一個和她母親長得很像的人。”
“……什麼?!”夏政陶呼吸猛地一滯!
霍清隨直接將郵件資料遞到了他面前。
夏政陶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他不敢相信。
可心裡面,卻有個很強烈的念頭想要相信。
會不會……
突然間,他沒有勇氣接過手機。
直到——
霍清隨沉啞的嗓音響了起來。
“她是英國華裔,這是她第一次回國,從調查到的資料來看,她不是晚晚的母親。”
希望,失望,再次希望,再次……重重失望。
夏政陶覺得,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最終被重重拋落。
他接過了手機。
哪怕手依舊在抖,哪怕……胸口悶的快要窒息。
然後……
他看到了那張照片。
無意識的,他拿着手機的力道加大加重,像是要把手機捏碎。
霍清隨看着他,神色始終未變,他不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對夏政陶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因爲他清楚,夏政陶需要的是清醒,一旦不清醒,很容易會再次被人利用。
斂了斂眸,他開腔詢問:“是她麼?”
夏政陶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突然間發不出聲音,而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從心底涌出,密不透風的將他包圍,讓他不見天日。
良久。
他搖頭,聲音無力且沙啞,透着濃濃的失望和死心:“不是她……她……她的左耳垂上有個去不掉得很小很小的梅花胎記,但這個人……沒有。”
一句話艱難的說完,他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一樣。
片刻後,他長長的舒了口氣,自嘲又苦澀的笑了笑:“是我……奢望了,被一個電話弄的如此方寸大亂。霍總。”重新擡起頭,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晦澀繼續,“今天我們的話……和之前一樣,永遠……不要讓晚晚知道,好嗎?”
“她……”胸口的那股沉悶越來越厲害了,夏政陶下意識捂住了心臟,“不管怎麼樣,她……永遠是我的女兒,不會變,也……不能變,現在的一切,也不能變……”
不會變……
不變。
最後一個字說完,他逼着自己深吸口氣,隨即努力停止了腰背轉身離開。
“打擾了。”
霍清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幾近踉蹌離開的背影,不知怎麼的,一顆心漸漸就沉了下去。
如果夏政陶今天不曾出現,不曾說出那些話,或許,他真的會認爲所謂的長得像真的只是巧合,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但……
垂下眸,他解鎖屏幕,重新看起了資料。
一個字接一個字,甚至連標點符號都沒有跳過,而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的左耳垂上。
辦公室裡突然變得極其的寂靜。
直到——
“咚咚咚——”
時俊的敲門聲響起:“霍少。”
“進來。”
門開,時俊拿着一份文件走近:“霍少,這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霍清隨沒有接,修長的手指落在了手機屏幕上:“英國的那個項目,你去跟進,不要讓任何人察覺,明白麼?”
時俊順勢看了過去,一下就明白了。
“明白。”他壓低了聲音應道。
霍清隨眸色幽暗:“查清楚,她的左耳垂上曾經是否有胎記。另外,查一查……霍東庭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是。”
時俊瞭然,隨即轉身出去。
霍清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叩。
片刻後,他撥通了厲佑霖的電話,少見的,幾乎是在電話要被自然掛斷的前一秒才被接通。
“喂?”
懶散中帶着一絲醉意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霍清隨微的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電話那端,厲佑霖先是沉默了幾秒,而後才自嘲的扯了扯脣,沙啞迴應道:“先說你的事。”
霍清隨瞭解他的脾氣,聞言暫時先放下了擔心,壓低了聲音說出了一句話。
厲佑霖原本還有些混沌的腦子在瞬間變的清醒。
他蹭地一下坐了起來,神色凝重:“老四。”
“我不好查,你幫我。”霍清隨眸色深暗不見底。
“……好,交給我。”
“謝了。”霍清隨眼眸微的眯了眯。
但願……
不是那樣。
兩人幾乎同時沉默了下來。
厲佑霖視線無意間掃過牀頭櫃上的一張照片,情緒起起伏伏後,他終是開口:“老四,該說我的事了。告訴我,昨晚,爲什麼要瞞着我?四年前,她……到底爲什麼要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