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袁銘和鄔靜剛下出租車,連行李都沒來得及往家放,就直接按響了另一幢別墅的門鈴。
每按一次,他們的緊張似乎都多一分。
兩次後,鄔靜索性直接敲門。
“咔嚓——”
門開。
鄔靜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袁銘?鄔靜?你們不是去聖托裡尼度假了?這麼快就回來了?”譚程微笑着看着兩人,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鄔靜一下將他推進去,跟着拉着袁銘一起進去,又謹慎的關上了門。
“這是……”
“左曼呢?”鄔靜迫不及待的問,“她在不在家?”
譚程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袁銘:“袁銘,你說,發生了什麼事?別瞞我。”
袁銘一噎,欲言又止。
鄔靜一把推開他,急切道:“譚程,你先別問了,我們來,就是想告訴你,你帶着左曼先搬走吧,離開巴黎,去哪都行。對了,左曼不是一直想全球旅行嗎?你陪她去吧。”
“鄔靜。”譚程定定地看着她,“我們是朋友,你們應該瞭解我,你們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莫名其妙的走的。”
“譚程!”
“所以,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鄔靜滿腔的焦急,但最終,還是長長嘆了口氣,面露緊張:“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人要來找左曼了,所以,你帶着她走吧。”
譚程眼中頓時閃現防備,甚至是怒意:“誰?!”
袁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來說吧,之前我們回國兩次,你還記得嗎?第一次,我是回去祭拜恩師,就是那次,鄔靜她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很像左曼的人,我們很震驚,但想着或許不過是巧合,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就在昨天……”
他頓了頓,繼續:“我們在聖托裡尼,又見着那個姑娘了,她一上來就問鄔靜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薄意卿的人。”
“薄意卿……”譚程眉頭微皺,低聲重複着這個陌生的名字。
袁銘和鄔靜對視了一眼。
“那個小姑娘說,薄意卿……是她從出生起就沒見過的媽媽。”說出這些,袁銘是有些爲難的,他擔心地看向譚程,果不其然在他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震驚之色。
“我們自然否認了,因爲我們的確也沒聽說過薄意卿這個名字。”鄔靜索性繼續說下去,她的心情很糟糕,“但那個小姑娘心很細,她冷靜的說出了第一次見面時我的異樣,然後憑着幾個疑點,肯定了我們一定是認識薄意卿的。”
沉默了片刻,她才繼續:“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話,那麼左曼……應該就是薄意卿了。他們如果要查,說不定會查到我們,所以譚程,以防萬一,你帶着左曼走吧,你們暫時不能再留在巴黎了,不安全。”
譚程沒有說話。
他的面上似乎沒什麼多餘的表情,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袁銘擔心:“譚程?你……”
“如果照你們所推測。”譚程搖了搖頭,“左曼她……就是薄意卿,也是那個小姑娘的……媽媽,那我……更不能走,左曼她……”
“譚程!”鄔靜突生氣憤,情緒也逐漸失控了起來,“難道你忘了當初我們是怎麼發現左曼的嗎?!先不論那個小姑娘說的是真是假,就是左曼那會兒經歷的事,你忘了?!當時醫生說她剛生產完不久,還患有抑鬱症!這樣的情況,她的經歷會是開心的嗎?!誰知道是不是他們逼得她變成了那樣?!她不能受刺激!”
還有一句話,她說不出口。
如果……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代表着左曼生過孩子,那麼……孩子的父親呢?
到時,譚程怎麼辦?
左曼又怎麼辦?
袁銘摟住了激動的妻子,冷靜地說道:“譚程,這些年,我們都是一路看着你和左曼走來的,你和左曼的感情,我們彼此都清楚,你要爲你自己,還有你和左曼考慮清楚。”
他嘆了口氣,隨即神情隱隱也有些憤怒起來:“鄔靜說得對,左曼當年的險境,你不能忘啊,難道你忍心左曼她再……她會崩潰的。還有,如果左曼真的對他們很重要,爲什麼這些年都不見有人找她?”
他拍了拍譚程的肩膀:“咱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聽我們一句勸,帶着左曼離開一陣吧,這對你,對左曼,都好。如果,你實在有疑惑,我可以幫你查真相,讓你安心。”
“查什麼查?!”鄔靜怒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控制不住的冷笑,“左曼這麼多的狀況,根本就不適合去查什麼真相!這和逼她有什麼區別?!”
胸膛氣的直起伏,她索性不看兩人,硬邦邦問:“對了,左曼呢?我去問她,願不願意和譚程一塊旅行,她盼了那麼久,肯定會很開心。”
“她不在。”譚程有些無力的攔住了她。
“人呢?”
“我幾個學生今天外出寫生,左曼鬧着要去,我正準備過去接她。”萬千思緒最終化爲長長的嘆氣,他道,“讓我想一想,也問問她的意見,如果她願意……”
話音未落,手機突然響起。
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一個學生的名字。
不知怎麼的,譚程心底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喂……”
幾秒後,他臉色大變!
鄔靜眉頭狠狠一跳,一顆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怎麼了?!”
“左曼不見了!”譚程死死握緊了手機,扔下這話後一個箭步衝到門口跑了出去。
鄔靜眼睛一下就紅了。
袁銘二話不說,拉着她就去追譚程。
別墅到寫生的地方,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被譚程縮短到了二十分鐘。
一下車,他大步走向那個給他打電話的學生,第一次臉色難看的厲聲質問:“她怎麼會不見?在哪不見的?不見了多久!四處找了沒有?!”
學生是個小姑娘,她第一次見溫雅的老師這幅樣子,害怕自責各種情緒涌來:“左……左老師說想喝街角的咖啡,我就陪她一起去了,當時人有點多,我排隊,就讓左老師坐着等我,沒想到等我買完,左老師……左老師就不見了……”
她一下就哭出了聲:“譚老師,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其他的同學已經去找了,我在這等老師你……”
譚程對人向來溫和,但此刻,他的額角突突地跳着,有些恐怖。
閉了閉眼,他終究還是逼着自己冷靜了下來。
現在並不是追責的時候。
“帶我去那家咖啡館。”譚程的拳頭緊了又緊,啞聲道。
學生連連點頭:“好……好……”
“你先看看有沒有監控,我找我的朋友幫忙。”袁銘安慰他,“放心吧,左曼一定能找到的,她不會有事的。”
譚程眸色瞬間便深,薄脣緊抿着,沒有說話。
左曼不見了。
譚程從未有過的心慌,這些年,她不在自己身邊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甚至一度想着,他和左曼,會一直就這樣下去。
可今天,似乎發生了變故。
他知道了她可能叫薄意卿,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他也知道了可能她的家人在找她,而後,在他猶豫糾結之際,還不曾來得及自私,他被告知,左曼不見了。
心慌和害怕失去是什麼感覺,他體驗到了。
一路上,譚程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他們到了咖啡館,因爲袁銘找了朋友幫忙,他們最終看到了咖啡館裡的監控,以及外面那條街道的監控。
“她往東邊走了!”袁銘一眼就看到了左曼。
譚程的一顆心備受煎熬。
“找!”
“好!”
他們又急急出門。
沿着東邊,他們一路找,一路詢問。
然而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們毫無線索。
留在寫生原地那等左曼的人也告知左曼沒有出現。
譚程的心,沉了又沉。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之際,手機響了。
是隔壁鄰居。
譚程急忙接通!
下一瞬,他面色難看,轉身就跑!
“譚程!譚程!”
袁銘和鄔靜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心,不敢浪費時間,兩人迅速追上。
這一次,譚程開車速度更快,就像是……如果慢一秒就會來不及一樣。
鄔靜有些想問是不是左曼找到了,但瞥見他的神色,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與此同時,別墅外。
左曼躲在鄰居的身後,皺着眉不安地看着那個一直跟着自己得很奇怪的男人。
“請你離開!”鄰居用不是很熟練的中文說道。
像是驟然清醒,幾步之外,南沉……動了動。
只不過,他依舊沒作聲,他只是,一眨不眨緊張地看着藏起來的那個人。
沒人知道,當霍清隨打電話告訴他意卿很有可能在巴黎的時候,那一刻,他的心情到底有多激動,更沒人知道,他哭了。
他一秒都不想浪費時間,當即買了機票飛過來,明明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卻覺得無比漫長。
他沒有等霍清隨和晚晚,因爲他等不了,所以,他自己找來了。
或許,真的是老天可憐他,他真的……看到了那個早已融入在自己骨血裡的女人。
可是……
她說,她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