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翼軫一臉無奈之色,傾景卻嘻哈一笑,踮起腳尖來到張翼軫耳邊,輕聲說道:“師傅,若能救下應龍,就當舉手之勞得了一個得力手下。若救不下他,天雷將他轟死,我們也並無損失,這般便宜賣買要是不做,豈非傻瓜?”
張翼軫苦笑搖頭,在天雷之下救人敢說舉手之勞?飛仙也不敢有如此信心!小丫頭雖是聰明,只怕並不知曉天雷之威。如此天雷,莫說他小小地仙,即便飛仙也不敢輕易出手。若真被天雷及頂,就算強大如天仙者,恐怕也得半死不活。
張翼軫只好如實相告:“小丫頭,我並無救下應龍之能,如此天雷,飛仙難敵,何況你師傅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地仙。應龍感應天雷及身,應是他的天劫,如此說來,這應龍只怕是一條妖龍。”
應龍耳尖,卻是聽到張翼軫所說,情急之下大喊:“你二人怎的如此無恥,並無救老子之能,還胡亂逞什麼英雄?哇呀呀,真是氣煞我也!”
應龍一怒,體內氣息暴亂,天雷立時生起反應,竟是嗡嗡直響,雖然尚未積蓄全力,一時急不可耐之際,卻從五丈粗細的天雷之內分出一道三尺粗細的光柱,一閃便擊中應龍頭頂。
應龍吃疼,怒罵:“天雷也有如此小人行徑,這世道,怎的全無章法可循?老子拼了……”說完長嘯一聲,龍口大張。呼的一聲竟是噴出無邊火焰直衝天雷而去。
怪事,這應龍果然有些本領,身在海水之中,卻能口吐烈火。傳聞中,只有當年地天龍纔可以身具水火之能!
烈焰升騰,瞬間便與天雷撞擊在一起。應龍火焰色澤湛藍,一經出口,在海水之中卻是悄無聲息行進,不曾帶動一絲熱氣,看似並無多少威力。不過只與天雷剛一接觸。卻聽“轟隆”一聲巨響,只覺彷彿連整個海底都晃上三晃,隨即又“砰”的一聲火花四逸!
應龍之威,一口烈焰噴出。竟是將五丈粗細數十丈長短的天雷削短數丈!這應龍,當真也是神通廣大,只怕還真是有些來歷。
火花四濺,無數火苗跳動之間逼近張翼軫和傾景身前。張翼軫不敢怠慢,燭龍之火已然是堪比真陽之火,這應龍比燭龍還要兇悍數倍,此火只怕更是不同凡響。當即動念間喚出聲風劍,隨即心意一動。萬火之精躍然劍上,挽了個劍花,指點間便將欺身近前的數十朵火苗一一斬滅。
令張翼軫驚奇的是,聲風劍斬中火苗,雖然也感覺火苗之上的熱力驚人,卻在萬火之精的催動之下。並無一絲抵抗之力,一揮即滅,倒讓他疑惑不解。似乎這些火苗對萬火之精頗爲忌憚,被萬火之精逼近一尺之內。便立時威力全消,不生一絲抵抗之意。
張翼軫不及多想,場中局勢已然大變,卻聽應龍一聲慘叫,急忙擡頭一看,只見應龍已被五丈之粗的天雷正中龍頭。
天雷之威全數迸發而出,電光亂閃間,應龍頭上三角竟在片刻之間被天雷全數燒燬。應龍慘叫連連,搖頭擺尾間意欲擺脫天雷糾纏。天雷哪會如此輕易便被擺脫?積蓄許久的狂暴之力全數施放。一刻不停地猛然轟擊應龍龍頭,雖然每次撞擊都會縮短一丈。不過在數十丈的天雷連續數十次地撞擊之下,天仙恐怕也會殞落,應龍更是難以抵擋!
連續六七次撞擊之後,眼見應龍奄奄一息,再無抵抗之力,天雷威勢仍在,卻也減緩了攻擊,彷彿還有意探查一下應龍是否身死,然後再發動致命一擊。
張翼軫也是暗暗嘆息,只當應龍在天雷的天威之下,已然再無生還的可能,回頭望了傾景一眼,卻見傾景正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中情景,一臉緊張之意,雙手緊握,也不知是爲應龍惋惜還是被天雷震憾。
不料只一轉身,本來已經再無反抗之力的應龍突然之間咆哮一聲,猛然躍起,雙爪一伸一屈,便從海水之中平空抓出兩顆一尺大小地水球。水球晶瑩透亮,其上元力充盈,張翼軫只一感應便頓時大吃一驚:天地元水!
這還不算,應龍隨即雙翅一震,呼嘯之間生生分開一丈多寬的海水,無數氣泡翻滾之間,竟是瞬間便匯聚到應龍雙翅之上,匯聚成一層風膜緊緊護住應龍雙翅。
天地元風!
這一驚,直令張翼軫震驚當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地靈獸,單獨而論,可操縱任何一種天地元力並不足爲奇,只因天地靈獸本是由天地所生,得各種元力的記憶傳承,自然可以各自操縱風土水火等等。張翼軫也見識過風伯、土伯、堯娃、玄冥乃至畢方這些天地靈獸,也領教過他們神乎其神的操控天地元力之能。但眼前的應龍,先前口吐火焰是何等火力暫且不提,單是方纔這爪上元水之力,翅上元風之力,一龍竟是同時可操控兩種以上天地元力,這應龍,到底是何方神聖?
微一愣神,張翼軫忽又醒悟過來,再看應龍之時眼中除了有一絲不解之色,更多了敬佩之意。這應龍,看似粗魯,卻也粗中有細,一時假裝不敵,裝死閉氣令天雷攻擊之勢暫緩,卻暗中積蓄全力,拼了被天雷轟擊六七次的巨痛,憑藉強悍的意志,竟是一舉將天地元水和天地元風凝聚成形!
再說應龍轉瞬之間得了天地元水和天地元風,見計謀得逞,不免哈哈大笑,剛剛笑了兩聲,嘴中便噴涌出鮮血。鮮血四濺,應龍卻仍是笑個不停。說道:“死老天,想要殺死老子,哪有這麼容易?少不得也得讓你怕上一怕,讓你這賊老天知道,我應龍即便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說着,應龍爪上元水水球猛然疾飛向前,一閃便沒入天雷之中。隱隱中,猶如從極遠之處傳來陣陣雷聲,緊接着。天雷下端長六七丈地一段猛然漲大無數倍,隨即光華一閃便消散於海水之中,化爲虛無。
應龍地元水水球竟讓五丈粗細的天雷生生消融六七丈之長,如此驚人之威。讓張翼軫咂舌不已,自嘆不如。
一擊得手,應龍不敢怠慢,雙翅一揮,雙道透明的元風風刃脫翅而出,一道豎飛,將剩餘的仍有十數丈的天雷從中一分爲二。另一道亂飛,將被分開地一半天雷亂刀斬過。竟如快刀斬亂麻一般切得粉碎,消散成藍光萬點,映照得海水之中一片晶瑩藍光。
兩擊過後,天雷約有三丈粗細,卻還有十數丈長短。應龍悍不懼死,閃身主動迎上。一張口又是噴出無邊火焰,與天雷撞擊不斷,只聽得一連傳來十幾聲“轟隆”巨響,海水在兩股大力的激盪之下。幾乎要將整個珊瑚谷翻轉過來。
張翼軫全力施展控水之術,將他和傾景籠罩在內,才堪堪不被地動山搖之勢掀翻!
應龍連噴十數次火焰,也是筋疲力盡,再無後繼之力。卻見天雷尚有兩丈粗細一丈長短,其上藍光繚繞,顯然餘力充足,而應龍卻已經是強弩之末,再無一戰之力。
應龍至此終於認輸。慘然一笑。狂笑說道:“天雷真是替天行道?滅我應龍,是天道之意還是誰人假擬天心?今日一敗。非我無能,實乃命也!老子不服!”
應龍此言一出,倒也無比悲愴淒涼,令張翼軫不寒而慄,心中莫名不安,猛然想起燭龍臨死之時,追問天道不公,也是心中不服,不甘而死。這應龍深居珊瑚谷無數年,只一修成正果便引天劫及身,應龍何罪之有,天心何人之意?
張翼軫悚然而驚,當下心中陡生莫名不平之意,只覺應龍無辜,並無必死之由。天雷若滅妖物也算替天行道,將妖物雜亂之心去除,倒也來得其所。應龍表面粗魯,卻身具控水控風之能,所聚元水元風精純無比,斷無一絲不純之意。若其心不正其行不端,決無可能可得如此純粹的天地元力!
一念及此,張翼軫再也按捺不住,仗劍而起,飛身一縱便及身到應龍與天雷中間。聲風劍一揮,萬火之精勃然迸發,熒熒藍色之火挾帶張翼軫無邊戰意,閃動之間便斬向天雷。
便在張翼軫出劍之前,應龍也終於精力耗盡,強撐了少許,未等天雷再次襲來,再也無法站立,卻是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天雷雖被應龍打得七零八落,只有殘餘一截,但天雷之威乃是天地之威,即便小如手指也是不可小覷,是以張翼軫一劍斬去卻是拼了全力,只覺體內靈力飛速流逝,萬火之精也被催動到極致,只求全力一劍之下,可將天雷之勢緩上一緩。
誰知聲風劍一劍斬出,如斬虛空。再看方纔還氣勢洶洶的天雷,在萬火之精尚未及身之前便已經自動消散,化爲藍光萬點消弭於無形。
怎會這樣?
張翼軫收劍而立,驚見眼前天雷被他一劍斬出如雪遇陽光,自行消融,一時大惑不解,正疑慮之際,忽聽耳邊傳來傾景驚喜地聲音:“師傅神勇蓋世,威猛無敵,一劍斬出,連天雷都望風而逃,當真是天仙下凡,天命之人……”
張翼軫一回身,揮手間一道水流捲起應龍,瞪了傾景一眼,呵斥說道:“不必再拍馬屁,以後若無把握之事,不可大言不慚地胡說一通。若下次再犯,我定罰不饒!”
傾景急忙低眉順眼地恭敬說道:“是,景兒記下了,絕不敢再冒犯師傅權威!”說話間卻是低頭暗笑,擠眉弄眼得意不止。
張翼軫看在眼裡,心中又氣又笑,正在再訓斥幾句,猛然間只聽珊瑚谷深處傳來“轟隆隆”一聲巨響,緊接着一股驚天熱氣從海底直衝上來,帶有無邊威勢,便要將二人掀飛向天。
張翼軫駭然心驚:莫非谷底還有一條應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