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蘇,我肚子快疼死了……”
舒望蘇端着藥過去,瞧見她一頭的冷汗,知道她是真的疼,也沒說話,扶她起來將藥喝了,擦了擦她滿臉的冷汗禁不住道:“怎麼你次次反應這麼大?是不是身體哪裡不好?”
“誰知道。”龍霸天抱着他的手臂哼哼,“這身子我也是新用,大概是還不熟吧。”
她還能開玩笑。
舒望蘇摸着她的額頭,在昏昏暗暗的光線下摸她的眉眼,無限感慨,這眉啊眼啊,這一個活生生的身子是從他的血液裡,眼底下一點點長起來的,他有時候分不清楚他對龍霸天的感情,從開始地穴之中,到後來一再的相救,他那時覺得不是感激不是愛,是他……非常非常渴望被人好好對待,從來都是他保護人,從未有人像她那樣護過他。
後來,他將她一點點餵養重生時,他發現他對她,對她這個人這具身體的佔有慾偏執又奇異,他心底裡總是認爲她是他的,像……主人還是像父親,他說不清楚。
他摸着她潮潮的發,低低道:“先將衣服換了,換好了我讓沈青來爲你好好診診脈,總是要調理一下的,免得日後總這般痛苦。”
龍霸天不撒手,小聲哀嚎道:“我現在太疼了,換不動衣服……你幫我換。”
舒望蘇的臉瞬間紅了,他剛想慶幸光線暗淡,龍霸天已經睜着一雙金燦燦的眼盯着他道:“你害什麼羞啊,你餵養老子的時候什麼沒見過?況且我們睡都睡過了。”
“休要胡說。”他繃着臉想抽回手,龍霸天死抱着忙道:“行嘛行嘛,老子不說了,不讓你換了,你就讓老子抱一會兒嘛,我實在是特別特別疼,特別。”
舒望蘇對她又無奈又想笑,便坐正了身子,讓她枕在自己膝上,抱得舒服點,“閉上嘴睡一會兒,這樣舒服嗎?”
龍霸天受寵若驚的看着他,眨了眨眼道:“你現在對我有點好啊。”
那話讓舒望蘇心頭一顫,低頭看她亮晶晶的眼,竟有一絲絲的愧疚,輕輕嘆出一口氣道:“我不是一個善於言表的人。”
“老子知道。”龍霸天往他懷裡貼了貼,“彆彆扭扭,什麼都不喜歡說,交|配這件事明明自己也舒服,還偏要……”
“龍霸天。”他忽然叫她的名字打斷她。
“啊?”
他側頭不看她道:“謝謝你。”
“啊?”龍霸天沒反應過來。
他彆彆扭扭的轉過頭來看她,發現她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失笑的搖頭道:“傻子一樣,謝你幹嘛。”
龍霸天還是不明白,只覺得他笑的可真好看,真銷|魂啊,忍不住摸着他的腰道:“謝老子什麼呀?”
舒望蘇抓住她不老實的手道:“沒什麼,你快睡吧。”
“說說啊。”龍霸天手指在他腰上亂動,“說說嘛,你說我就不亂動了。”
舒望蘇被她磨的無奈,按住她的手道:“謝你信我。”
“啊?”龍霸天更不懂了。
他嘆氣,看着她又無奈的抿嘴笑了,半玩笑的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純陽,不信天地不服人,這次卻能信任我,願意按照我的計劃行事,一忍再忍的走到這一步。”他頓了頓,半認真的道:“讓你遠走小曄國,又配合我演一出假娶親的戲,還讓你中箭受傷了這麼多時日,我理應感謝你。”
說起中毒箭受傷他如今還心有餘悸,他的計劃中是沒有料到舒鬱會對龍霸天下這樣的毒手,萬沒有料到會是毒箭。
他伸手摸了摸龍霸天已經癒合的箭傷,“還疼嗎?”
他的手指又涼又柔軟,沒有練武人的繭子,觸在肌膚上舒服極了,龍霸天有些感動,她沒想過信任對他來說這麼重要,值得他開口感謝。
說實話,她有點想親他,可是她忍住了,這樣好的時刻她有點怕舒望蘇會生氣,便只是抱着他的腰道:“其實也不全是演戲……當日從小曄國回來看到你和西陵成親,雖說我心裡明白這是你的一步棋,但是還是有些火冒三丈,劈你那一劍老子是真心的。”
舒望蘇忍不住笑出了聲,道:“我知道,你那時的表情委實不像假的,我當時也是真的怕了。”
“怕什麼?”龍霸天看他,“怕老子真殺了你和西陵?”
舒望蘇笑道:“睡吧。”
龍霸天不滿意的咂嘴,“你這人,怎麼如此不坦誠,難聊。”又追問:“到底怕什麼?”
舒望蘇伸手蓋住她的眼睛,讓她睡覺。
龍霸天想去拉開,他壓住她的手輕聲道:“怕你真的生氣了,不懂我的心思,弄假成真,真的跟舒鬱離開。”
龍霸天在他的手掌下眨了眨眼睛,卷長的睫毛騷動的他的掌心發癢。
她沒有拉開他的手,問道:“舒望蘇,你喜歡上老子了。”
他心口突突跳動。
她慢慢拉開他的手指,在指縫裡偷看他,笑道:“你就承認吧。”
他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眼底裡柔情脈脈。
她又問:“是不是?”
他又遮住她的眼,低聲道:“睡覺。”
“是不是啊?”她不甘心,“肯定是,你小子就是不坦誠,喜歡老子就承認嘛,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這天下那麼多人喜歡老子呢,你看你那個小將陸鹿,他就很坦誠。”
舒望蘇手掌一掀,看住了她,“你知道他對你居心叵測?”
龍霸天故意道:“什麼叫居心叵測啊?他一個正常的大好青年喜歡老子是很合理很應當,畢竟老子的優秀有目共睹,就你一個人不稀罕。”
舒望蘇蹙了蹙眉,“我沒有。”
“沒有什麼?”龍霸天問他。
他尷尬着一張臉,飛快道:“沒有不稀罕。”
龍霸天抿嘴笑,“是嗎?那你承認,說你喜歡老子,愛老子,想跟老子睡覺。”
舒望蘇耳朵根紅的發燙,扭過龍霸天的臉不讓她看自己,彆扭道:“還有力氣說這些話,看來你肚子是不疼了。”
龍霸天道:“疼!怎麼不疼,不過你跟老子表表白說不定就不疼了。”
“睡覺。”舒望蘇恨不能捂上她的嘴。
龍霸天在他膝上笑了起來,扭過身來抱住他的腰,輕吐出一口氣道:“像是做夢,我重生了,舒鬱死了,你對我這麼好。”她聲音悶悶,“要是夢一醒老子還在鐵棺材裡多可怕。”
她的聲音讓舒望蘇心軟,伸手握住她的手讓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不是夢,是真的,放心睡吧。”
她終於在他懷裡安心的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而她身處在京中舒望蘇的府邸,小蘭和藍錦正在旁邊看着她。
一見她醒開心的道:“夫人她醒啦!”
藍錦也衝她笑,臉上多了些皺紋,讓那些疤痕看起來柔和了些,“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怎麼不記得,她是舒望蘇的母妃。
“藍夫人。”龍霸天坐起來,感覺肚子沒那麼疼了,暈乎乎的問:“這是……舒望蘇的府邸?老子……我睡了多久?”
小蘭忙扶她坐起來笑道:“是啊,殿下把你帶回來的,姑娘睡了足足三天呢!”
“三天?!”龍霸天嚇了一跳,“這麼久?怎麼會……舒望蘇給我下藥了??”又想起來什麼,忙要下榻,“阿守阿善呢?”
小蘭忙攔住她,“姑娘要去哪兒?”
藍錦忙道:“你放心,你的朋友都沒有事,望蘇把他們安置在西廂房了,說是等你醒了就讓人請過來。”
龍霸天回過頭,藍錦正在對她笑,解釋道:“望蘇說你來葵水疼的太厲害,不想你難受就開了些安神的,讓你好好睡幾天,沒有事的。”
她解釋的讓龍霸天有些赧顏。
藍錦歪着頭衝她笑,“望蘇很喜歡你,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的,你要相信他呀。”
龍霸天撓了撓頭,藍夫人的一顆少女心讓她羞愧,她一把年紀了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被人喜歡,還怪難搞的。
她重重點了點頭,恩,她要信任她的純陰。
藍錦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你的頭髮長長了好多,好久沒有見你了,還以爲你再也不回來了。”
龍霸天縮了縮脖子擡眼看她。
她笑着說:“回來就好了,以後望蘇要是欺負你,你就打他,輕點打。”
小蘭端了粥過來笑道:“夫人,殿下那麼愛龍姑娘怎麼會欺負她呢?你就不要教壞龍姑娘欺負殿下了。”端了粥過來扶龍霸天去用餐。
不知道爲什麼,龍霸天突然覺得像是回家了一般被歡迎接納着。
她有些受寵若驚。
她吃了不少飯,跟藍錦和小蘭邊吃邊聊,看到窗外暮色落下,她纔打斷喋喋不休的兩個人,去西廂房看了阿守和阿善。
兩個人居然正在正房裡上課。
一個十分年輕的,好看的男人正在教阿善寫字,聽見聲音轉過頭來,蹙眉看到龍霸天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外,想了想笑道:“這位就是龍姑娘吧?”
阿守在一旁百無聊賴,一看龍霸天過來眼睛登時就亮了,“龍霸天!”
阿善卻坐在椅子上動了動小小的身子不敢過來。
那好看的男人摸了摸阿善的發以示獎勵,起身對龍霸天笑道:“我是殿下請來的教書先生,負責教引阿守少爺和阿善小姐,我叫律修。”
阿守走到龍霸天身邊低聲道:“我可不想上課,學這些又不能自保賺錢,沒用。”
龍霸天想點頭,那律修道:“讀書識字可以讓你們明理辨是非,知恥分善惡,這是做人的基礎。況且你們在這府中不需要自保,更不需要賺錢,殿下有的是錢。”低頭看阿善,“明白嗎?”
阿善乖乖的點了點頭。
阿守撇了撇嘴,拉着龍霸天小聲道:“我不想讀書,我也不想留在這裡,等阿善服完血嬰徹底好了之後我就報答三殿下離開,你呢?以後都打算留下嗎?”
舒望蘇已經把血嬰給她了啊,怪不得阿善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龍霸天一時也答不上,以後她還沒有打算好,況且小夜子還得靠舒望蘇……
她拍了拍阿守的頭道:“讀書識字是好的,你個小矮子就老老實實的暫時待在這。”
龍霸天又在正廳裡待了一會兒,看律修耐心又很有本事的教兩個人唸了一會兒書,有些無聊的先行離開了。
她想找舒望蘇,可是府中人說他去宮中了,已經三日沒有回來了,並且囑咐她不要亂跑,就待在府裡。
她知道如今京中局勢大亂,舒望蘇要趁着這個時候掌握大局,她暫時幫不上什麼忙,也不想給他添麻煩,便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府中。
白天去看看阿守阿善上課,院子裡遛一遛,陪藍錦曬曬太陽,晚上就喝藥在藍錦那個屋睡覺。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她的葵水都沒了,舒望蘇還是沒有回來。
那夜裡忽然起了悶雷,將龍霸天吵醒,她有些心緒不寧,怕舒望蘇在宮中出了什麼岔子,便偷偷溜出房門,想溜進宮裡去看看。
她剛摸出藍錦的院子,偷偷摸摸的走下回廊,就聽見有人在不遠處叫了她一聲,“龍霸天?”
那聲音讓她渾身一顫,扭過頭就看見暗夜裡舒望蘇挑燈站在迴廊的盡頭,眉啊眼啊全看不清,只聽到他聲音疲倦的道:“怎麼不好好睡覺……”
龍霸天衝過去就將他抱了個滿懷。
他被撞的踉蹌兩步,手中的燈籠就當啷啷落在地上滅了,一隻手託着龍霸天,一隻手抱着一隻匣子,喘了一聲,“慢點。”
“你這麼久沒回來老子還以爲你死在宮裡了!”龍霸天在他身上摸了個遍,“你沒事吧?怎麼樣了?”
舒望蘇抿嘴笑看她,“很好,你呢?”
龍霸天覺得他有點冷淡,“就很好?白虧了老子這麼擔心你。”
舒望蘇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指,又重新道:“我很好,只是很掛念你。”
龍霸天受驚的看他,他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坦誠的說過想她,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舒望蘇卻笑着拉她在迴廊外的小亭子裡坐下,將那隻抱着的匣子推到她眼下,輕輕掀了開。
暗光流轉,龍霸天瞧着愣了一下,這是……盤金龍的玉璽和鳳凰騰飛的金印,大巽的玉璽和鳳印,她曾經都握在手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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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哪個?”舒望蘇問她。
她擡眼看舒望蘇,他有些憔悴,臉色白的厲害,精神卻好,一直掛着笑意,像天邊的月,“什麼意思?”
她不太懂。
舒望蘇垂下眼笑道:“我在向你表白,聽不明白嗎?”
她真聽不明白……
她眨了眨眼。
舒望蘇嘆氣道:“純陽都像你這麼低情商嗎?”
她意料之中又驚喜的道:“你拿下大巽了?你爹呢?你七弟呢?”
舒望蘇道:“先皇用皇位和我交換我七弟一輩子平安無憂,我答應了,他沒有遺憾的去了。”
先皇駕崩了……那就是說舒望蘇如今已經是大巽的皇帝了?
龍霸天感慨萬千的看着舒望蘇,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你終於得償所願了,我現在該叫你聖上?大巽皇帝?”
舒望蘇對她笑了笑道:“這要看你怎麼選了。”他眼神指了指那玉璽鳳印,“你選哪個?皇帝,還是皇后?”
這下龍霸天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玉璽和鳳印,他讓她選擇。
這表白……太與衆不同,太讓她無措了。
她眨了眨眼皮,看他道:“我要是選了皇帝,你呢?做我的皇后?把大巽拱手相讓?送我了?”
舒望蘇聳肩笑了笑,“我本就不喜歡做皇帝,我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爲了報仇和自保,若是我父親沒有聯手舒鬱來陷害逼迫我,我也不會狠下心來先對他動手,我會等他駕崩。”
他怎麼也忘不掉他的父親親自說,讓他娶了西陵,遠走昭南去和親,他不是被蜃獸迷惑了,他是想借着舒鬱驅逐他,來保護他的七弟。
龍霸天握住他的手,想安慰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舒望蘇對她笑道:“都過去了,現在我得償所願,所以你選哪個都無所謂。”
龍霸天看着他,伸手進匣子中將那鳳凰飛舞的金印拿出來,又放回去,啪的合上匣子衝舒望蘇一笑道:“老子哪個也不選。”
舒望蘇皺了皺眉。
她繼續笑道:“老子只想睡|你。”撐着桌子站起來照着他嘴上就親了一口,低笑道:“老子葵|水沒了,我們可以在牀|上慢慢討論選哪個。”伸手就往舒望蘇衣服裡鑽。
舒望蘇抓住她的手,在月色下眯眼笑道:“你還想着回昭南?”
龍霸天被看破心事,笑了一聲,“小夜子總得救,昭南的國君西洲就是個蠢材,現在只有溫玉,總是得回去處理一下……不過你放心,老子處理完就速速回來睡|你。”又湊過來親他。
舒望蘇捏住她的下顎道:“看來只能用最後一份大禮來打動你了。”
“大禮?”龍霸天笑,“除了你的肉|體還有什麼大禮啊?”
舒望蘇扭過她的頭,讓她往回廊下去瞧,“看那兒。”
龍霸天就着月色望過去,只見秀林扶着一人站在那回廊下,他亮晶晶的眼睛正水汪汪的望着她,又哭又笑的叫她一聲,“阿真……”
她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萬朵煙花,猛地扭頭看舒望蘇。
他正抿嘴笑着,淡淡的道:“他可剛剛長好,還需要再喝幾天我的血,你去抱的時候輕一點,我半身的血脈來餵養他到如今可是非常不易的。”
龍霸天眼眶發紅,抱着他的臉就在他嘴上猛力一親,親的眼淚鼻涕都黏在他臉上了,哽着喉頭道:“老子……我以|身|相|許來報答你。”
舒望蘇笑着扶好她,玩笑道:“還是夜重明對你最重要。”
“都重要都重要!”龍霸天邊哭邊笑的親他,“你也好重要,特別重要,老子……我要和你睡|一輩子,兩輩子,睡到|死……”
“行了。”舒望蘇拉開她,“去看看你的小夜子,看長的胳膊腿兒滿意不滿意。”
龍霸天鬆開他,朝迴廊下站着的夜重明衝過去,又小心的停在他兩步外,兩個人四目相對,皆都哭的淚眼朦朧。
夜重明哭着扎進她懷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阿真,我以爲我要死了……”
龍霸天抱着他,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胳膊腿,也感動的哭了,“長的真好……”
秀林在一旁抱臂冷笑道:“那可不,殿下一天兩大碗血的放給他,能長不好嗎?這下新身體連以前那些什麼三年就會壞死的病都沒了。”
龍霸天感激涕零。
不遠處,舒望蘇在月下托腮看她,問道:“龍霸天,機甲營的機甲已經完善,你不想試試嗎?”
龍霸天扭過頭淚眼婆娑的看他,“想……”
“那就不要回昭南了。”他道:“不想做皇后,就去機甲營玩,等過些時日,我陪你回去。”
龍霸天看着月色下的他,覺得他怎麼這樣的好看啊。
“好。”
他就在月色下抿着脣笑了起來,他漸漸掌握瞭如何哄好一個純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