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站在迴廊下,望着他笑了笑,“三殿下,可讓我好等。”
那院落外的人影果然是他。
舒望蘇走過去,“哦”了一聲,“你等我”
溫玉手指敲着身側的紅柱笑,“是啊,等你,有些事情想跟三殿下商量商量。”
“什麼事”舒望蘇無心與他廢話,躍過他徑自往前走。
他便緩步跟在舒望蘇的身後,言語帶笑道:“我聽說三殿下馬上就要去封地了”
“哦”舒望蘇皺了皺眉,宮中的事他竟然也得知了
他又笑道:“三殿下別擔心,我再手耳通天也通不到大巽宮中,是您的父皇,聖上之前與我們國君商量,先將西陵公主與七皇子的親事訂下,等過幾天讓您離開京都前往封地,就正式冊立七皇子爲太子,必定不會委屈了西陵公主。”
舒望蘇腳步慢了慢,他的父皇果然步步算計着,這件事情與這些外人商量好了,才知會他。
先將他流放出去,再冊立小七,他估計他的父皇會直接下一道聖旨,讓他永不得入京。
永絕後患。
溫玉便笑了,“父子之間能算計謀劃到這種地步也是難得一見。”
舒望蘇冷笑一聲,“你們國君又何嘗不是將自己的親妹妹拿來做交易,一而再再而三。”
溫玉卻不接腔,問道:“三殿下就打算這麼被趕出京都嗎”
舒望蘇頓步,猛地回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溫玉在一步之外停步,笑吟吟的望着他,“我想幫三殿下啊。”
“幫我”舒望蘇一勾脣笑了,“你還是幫幫你義父吧,我聽說他在冰室裡坐了一日,都不敢確認那紋身”
溫玉笑容淡了淡,“是啊,義父對夜真大人的感情是三殿下所不能理解的,所以我想請三殿諒體諒我義父,將夜真大人請出來與他見一見,我必會感恩戴德,幫您留在京都。”
舒望蘇眯了眯眼,“我說過了,夜真已經死了,化了,你們不是已經見到了嗎”
“三殿下這樣可就沒意思了。”溫玉笑容也冷了,盯着他寬闊袖子下的手腕,那上面纏着白紗,“我曾聽義父說,要喚醒大人必要用純陰之血,所以纔有了我的存在。”他問:“不知三殿下手腕上的傷是如何得來的”
舒望蘇將手腕擡起,拉好那紗布道:“我身上的傷多了,可是要一道一道跟你解釋”
溫玉笑了笑,“當然不必,只是”話鋒一轉道:“我方纔不小心在廚房聞到了湯藥味兒,如果我沒有分辨錯的話,那是一劑養身補血的藥,三殿下近來可是一直在服用補血的藥”
“我府中那樣多的人,一劑補血藥,誰喝不可以”舒望蘇道。
溫玉索性將話講開,“我義父爲人單純,三殿下拿一具零碎的乾屍糊弄糊弄他也就算了,但殿下,都到了自身難保的地步您何必拒絕我這個外援呢”
舒望蘇瞧着他,不說話,他知道溫玉如今是在試探他,他還不敢確認夜真究竟是不是還存在着,不然他就不會來同他套話,而是去稟明他那義父了。
他倒是想聽聽看,溫玉拿什麼來打動他。
果然,溫玉笑了笑道:“三殿下肯定在想,我有什麼能幫您的我人小力微自是不能,但我們國君可以。”他往前走了走,低聲道:“只要西陵公主嫁給您,這一切的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舒望蘇眯了眯眼,聽溫玉道:“殿下娶了西陵公主,你父皇還怎麼敢放您在邊塞,他必定忌憚昭南國與您聯手,在邊塞做些什麼,肯定是會將您扣在眼皮子底下,到時您留在京都,解決七皇子和如今的這些麻煩就容易多了。”
“怎麼樣”他擡眼問舒望蘇,“只要殿下如今點點頭,我保證不出三日就讓聖上成全您和西陵公主。”
舒望蘇看着他“嘖”的笑了,“我猜你打算的是將西陵送到我的牀上,生米熟飯,國君施壓,我父皇便是不同意也沒有辦法了。”
溫玉眼一彎笑了,“與三殿下講話就是省事。”
舒望蘇也笑了,這個法子他在回宮的路上就已經想過了,但見到龍霸天之後就否定了。
他不想利用西陵,更不想走到這一步。
“三殿下覺得如何”溫玉問道:“只是讓義父見一見夜真大人就好。”
舒望蘇將笑容淡下去,低頭在他耳側低低道:“去告訴你的義父,他的阿真是真的化成灰了,再也見不到了。”
溫玉笑容一凝。
舒望蘇已轉身就走,不回頭的道:“收起你的小聰明,我舒望蘇還沒到需要你幫我的地步。”
溫玉在身後道:“就算你不主動將夜大人交出來,遲早有日大人也會來找我義父的,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你不能比較的,你何不利用這次機會獲得對自己更有利的援助”
“我不需要。”舒望蘇頭也不回道。
他活着一日,就不會讓龍霸天離開,最好讓全天下人都以爲龍霸天已死,這樣他就不必擔心着會有人來與她重逢,干擾她的記憶。
他快步走過迴廊,剛下回廊就聽身後有人跟了上來。
“殿下”秀林快幾步追上他,“您不認爲溫玉說的是最穩妥有效的法子嗎”
舒望蘇腳步不停,冷聲道:“在從昭南迴京都那一天起就發過誓,不讓母妃再受傷害,絕不傷害西陵。這是我最後的一點底線。”
“只是因爲這個嗎”秀林快步擋在他面前,蹙着眉道:“殿下當真只是因爲這個理由嗎還是爲了那龍姑娘”
舒望蘇臉色冰冷,“秀林,你越來越不清楚什麼是你該做的,什麼是你不能插嘴的事情了。”
秀林站在那裡,緩了一口氣道:“殿下若是爲了西陵公主,大可不必如此,公主是自願嫁給您的,這並不是利用。殿下回到京都,在京都有多艱難的走到今日別人不知,我卻是清楚的,眼看着好不容易大敵已除,您真的就這樣被再次流放嗎”他上前一步,“您不是說您這樣費心的對待龍姑娘是爲了利用她嗎那如今正是需要她的時候,您只需要將她交出去”
舒望蘇猛地擡手,“啪”的一聲抽在他臉上,打斷了他的話。
那一巴掌打的秀林愣了愣,這是舒望蘇第一次對他動手,他在府中從未對下人動過氣。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舒望蘇臉色冷極,“以後她的事情任何人不要插嘴。”
他竟然動了氣。
舒望蘇坐在書房中盯着桌上撿回來的竹藤球發愣,他從來不是輕易動氣的人,尤其是對那些一直跟着自己的人。
尤其是秀林,他在他剛會京都一無所有,地位卑微的時候跟着他,苦心經營,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秀林的忠心,他是知道的。
他用手指撥了撥竹藤球,那球在桌子上“叮鈴鈴”的滾了一下,他本不該動氣,因爲秀林說的沒有錯,每一句都沒有錯。
但正是因爲沒有錯他才動了氣,那是一種被揭穿了不可見日月的齷蹉心事的氣急敗壞。
他在想什麼龍霸天只是他手裡最厲害的王牌,他該在適宜的時候利用她
他又撥了撥竹藤球,他想或許現在不是利用龍霸天的最佳時候,一個小小的夜重明怎麼能用得上龍霸天還有舒鬱在後,況且她還沒有完全長好,若是夜重明見了一定會帶走她,就算不帶走,萬一她想起來什麼
他抓住竹藤球,是了,龍霸天一定要留到最有用的時候,他可以想別的辦法拖延時間,留在京都。
就算真的離開京都,遠赴千萬裡之外,他也會再回來,只要他還活着,只要龍霸天還在他手中攥着。
就不怕沒有機會。
他忽然想起舒鬱,想起蜃獸,若是控制住蜃獸讓他製造出什麼夢境來助他留下
他霍然站起身,他還有靈石,靈石可以控制蜃獸。
他快步出了書房,叫來秀林,問道:“靈石呢去將靈石取來。”
秀林不知他爲何忽然找靈石,忙應下匆匆忙忙去取靈石。
靈石就放在他臥房中,榻下的暗格中,只有他一人知道。
但他打開暗格,卻發現靈石不見了。
“不見了”舒望蘇推開秀林,看那空空的暗格,“什麼時候不見的”
秀林忙跪下,“是秀林失職,我不知是何時不見的,殿下交給我之後我就放在了這裡,一直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也就沒有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