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羅紅星處理完兒子的事,佝僂着身體,疲憊地回到家裡。
下午兩點多,他回到單位向廳長告了假。這一遭的經歷讓他心中涼涼。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廳長先生適度地表示了自己同感卻不“身受”的悲痛和慰問,但面子上的言語過後,避之如排泄物的意圖還是經過掩飾委婉地表露出來。離開廳長辦公室,相熟的幾個平級同僚同樣過來表達了一番不要錢的慰問,隨即閃身離開,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陪他喝上杯茶。缺乏真誠的程度,到了讓他感覺這幾個人是爲了規則、世故過來打卡的地步。隨後,主管的手下們也一一過來,態度上的真誠超過了那幾個同僚,但逃跑的速度卻尤有過之,這讓那份不知真假的“真誠”失了成色,空留下幾句失去顏色、溫度的“節哀順變”。再下級一點的警員,礙於身份限制,只需點頭表示慰問,夠不上要多說、陪坐的級別,倒顯得更正常了一些。
回到家,早已失去孃家人的依仗,只想過貴婦生活,對他的混蛋行爲裝聾作啞的妻子正坐在沙發上默默流淚。像極了羅其旭的那張肥膩的胖臉,失去了脂粉的掩蓋,露出了枯黃的本來面目。但紅腫的雙眼,讓經歷了一番世態炎涼他更感到悲涼——除他之外,只有這麼一個人對羅其旭的死感到真心的悲傷了吧!
看到羅紅星迴來,他像找到宣泄的對象,猛地站起來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你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報應到兒子身上了!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充斥了整個房間。
回到民安飯店,洗了個熱水澡,考慮了一番要實施的行動方案,宇文山拿出這學期的幾門課本,看了起來。到現在,雖然財院的學歷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他還是不想放棄,但剩下的除了是一種要善始善終的執念,就是對平靜、美好的校園生活心留期盼不忍放手了。
傍晚6點多,初夏的晚霞映紅西天,又把幾本課本翻閱了一遍的宇文山,推開椅子,站起身來,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正想下樓吃飯的宇文山接到一個久違了的人的電話。
“魏秘書您好!好久不見!”宇文山對着電話熱情地打招呼。
“呵呵,是好久沒見面了!……宇文先生老闆要請您吃飯,不知您有沒時間?”楊家二叔楊衛國的秘書魏大勇,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感到奇怪和懷念。他已經跟楊衛國好久了,隨着老闆職務、地位的提升,這種徵詢式問話,他已經好久沒爲自己老闆說過了。
“哈哈,市長先生有請,當然有時間了!在哪裡?”宇文山對魏大秘的問題也感到有趣,笑着答應了。
魏大勇說了一個地址,宇文山記下後,雙方結束了通話。
楊衛國選在的地方離民安飯店不遠,在正儀路市政府和民安飯店中間,開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是一個二層小樓的中小型飯店,裝修的不算豪華,但很乾淨。
接到宇文山,魏大勇就藉故走了。包廂不大,沒什麼多餘設置,但勝在清爽乾淨。楊衛國招呼宇文山坐下,隨即吩咐服務員上菜,很快四菜一湯就擺上了桌子。屏退服務員後,宇文山打開桌子上的那瓶五年陳56度二鍋頭,一邊給雙方倒酒一邊說:“楊叔,沒想到您老好這一口!”倒完酒,宇文山揚了揚手中的酒瓶。
“呵呵,我年輕的時候,還就愛喝這個,痛快、夠勁!”楊衛國看着面前的宇文山,越看越喜歡——你小子不就是這樣嗎,剛烈、狠辣!如果有個合適年齡的女兒一定選擇他作爲女婿。至於其餘親戚家那些同齡,整天只知道塗脂抹粉、享受生活的女孩晚輩,還是算了——那時雄鷹和燕雀的區別,湊不到一起去。
兩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一瓶高度白酒見底,桌上的四菜一湯也消滅大半。眼見着飯局進入尾聲,除了閒聊一些家常、趣事外,對於此番的目的,楊衛國閉口不談,宇文山更是不聞不問,這一老一少像極了無事湊在一起閒聊、吃飯的父子。
臨近結束,楊衛國一邊喝茶,一邊笑着說:“你這小子,還真沉得住氣!”
“呵呵,楊叔,您有什麼教誨請講!”宇文山給他茶杯加了水,笑着應答。
“小山”楊衛國正色道:“過剛易折!有些事不一定要硬碰硬來處理,雖然那樣更痛快、解恨。……”
宇文山對楊衛國點點頭,示意自己省的。
“……昨天,羅其旭跑車後面有一輛同樣速度的小車,緊隨其後……,他僱兇綁架了你的朋友,雖然最後失敗,由不得讓人聯想到你!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有自己的分寸,但不要做過激之事!——咱們受了委屈,總有辦法找回來不是?我和你大伯,還有老爺子,都會爲此幫你!”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二叔!”宇文山向視自己爲子侄的楊家二叔楊衛國真心道謝。昨晚的事,雖然沒人能確定是他的出手,但也經不起推敲。如果有心人盯上這點,引來麻煩是肯定的。畢竟宇文山身上的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你關注的那幾個人,姜家小子、羅家小子都不用提了;羅紅星這傢伙,早被有關方面盯上了,藉助他兒子這次的引子,已經沒幾天了,鋃鐺入獄是輕的……”
宇文山皺了下眉頭,還是答道:“二叔,我知道了!”他明白楊家二叔的意思,不過他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關。
楊衛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你明白就好!……不要,也不用做傻事!”
把楊家二叔送上車,宇文山回到民安飯店。剛走進大廳,金遺民就從休閒茶座方向迎了上來。宇文山一陣無語:這傢伙坐在樓下等人這是上癮了呀!
“你要找我,打電話就好了,犯得着在大廳等我嗎?”
“呵呵,我也剛到。考慮到師叔祖的習慣,應該是有事外出,很快就會回來……”金遺民呵呵一笑:“再說了,我還有東西要交給您呢!”
原來金羅兩家比武的日子日進,已經回米國的老師兄瞭解到羅慶明爲了確保勝利,又找了兩名新幫手進來。而且找的人都不是善於之輩。爲了讓宇文山做到知己知彼,特意蒐羅到這兩人的錄像、資料,郵寄過來讓他研究比對。本次比武約鬥,對老師兄一族有多重要,宇文山也瞭解,這就難怪他在樓下坐等了。
看過兩人的錄像和文字資料,宇文山大致瞭解到這兩人大致相當於人級後期巔峰的樣子後,就失去了興趣。告訴金遺民沒有問題後,就把他強行送走了。爲了讓他安心,宇文山不得不用四成力度打了他一拳,看着他疼得齜牙咧嘴心滿意足地離開,宇文山一陣惡寒。
第二天清晨5點多,一個戴眼鏡的長髮青年從民安飯店的員工通道離開,繞過幾棟低矮建築在大路邊攔了一輛黃面的,朝東郊而去。
上午七點多,一夜沒睡好非常憔悴的羅紅星,帶着同樣面如死灰的妻子來到東郊殯儀館。在這裡,他將爲兒子做一個簡單的遺體告別儀式,然後就地火化。跟他同來的除了妻子、司機之外,還有那個幫他幹了很多事的樓秘書。
在停車場下了車,樓秘書落後羅紅星半步,陪在自己老闆身旁,走進殯儀館大門。這時,一個戴眼鏡的長髮青年跛着一條腿,手捧一束白菊花,低着頭,一腳高、一腳底,正對着羅紅星,從裡面走出來。
青年和三人抵近,才擡頭髮現對面有人,慌忙讓行,沒想到腳下一絆,直接跌進了羅紅星懷裡。在雙方身體接觸的一瞬間,藏在白菊花下的食指戳在了羅紅星的心臟處。羅紅星厭惡地撥開這個瘸子,青年向側前撲倒,直接摔到在了樓秘書的腳下,好巧不巧曲起的食指關節戳中了樓秘書的小腿三陰交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