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被黃沙埋葬的城市,有一目望去看不到邊際的墓碑羣,它們已經不知在這片沙漠上歷經了多少風霜,早已失去了石料的光華和棱角,只剩下滄桑和身死滅亡的悲愴。但,即使滿目荒涼和斷壁殘垣也能讓人想象在當年它還未被摧毀時該是如何的一種盛況。
在年輕的旅人抓住符文風箏的尾巴放開心性滑沙來到沙漠的中央地帶時,那巨大的祭祀臺和聳立在沙地上的巨大的橋樑柱讓旅人目不轉睛。祭祀臺邊有零散分佈的破碎的石箱,光芒暗淡的符文紅綢從這些破碎祭臺的縫隙中伸出,在呼嘯的沙風裡獵獵作響。不遠處從天垂落的沙瀑氣勢浩蕩地落下,聲震如雷。
符文風箏輕輕嘶鳴着在旅人頭頂盤旋片刻便飛離。
吸收了符文紅綢內的符文力量的旅人發現他可以利用圍巾的能量在空中飛翔,只是時間並不長,他必須得把握好高度。
他腳步一深一淺地走近沙瀑,沒有多加思索便跨過了像是簾子一樣的沙簾,在沙瀑內是一方小小的一如洞穴的空地,空空蕩蕩,唯有牆壁上那一面精緻細膩的壁畫抵擋過千萬年的歲月隱匿於此,安靜地散發着古老的氣息。
旅人的目光被這塊壁畫吸引,他看到在這塊壁畫面前的沙地上畫着複雜的符文陣法,旅人一腳踩過,那陣法的字符閃出幾絲光亮,隨後從那陣法中鑽出幾絲流光,它們在壁畫面前盤旋一圈,又繞着旅人的臉龐親暱地跳躍,隨後姿態優美地融入進了旅人的圍巾,圍巾再一次漲長。旅人開心地摸了摸圍巾的尾巴,有一道溫暖的力量順着金色符文流過旅人的身體,在旅人周身一閃而逝。
旅人放下圍巾,好奇地去觀摩那塊壁畫。壁畫上描繪的是天空中佈滿着符文字符,穿着和旅人相同衣衫的,千萬年前的祖先們發現了這些符文,並在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下獲得了這些符文所蘊藏的力量。
旅人似是悲傷又似是留戀地輕輕撫摸這壁畫一角,轉身離開了這個被沙瀑所隱藏的洞穴。破敗的巨大建築依舊龐大,像一個巨人般聳立在這沙漠當中。黃沙在颶風中掀起越發熱烈的沙浪,拍打在旅人並不高大健碩的身板上。忍不住擡手遮擋風沙的旅人艱難往前走,他必須去飄滿紅色經幡的地方,他必須解散他們,不知爲何他內心就是有這樣的想法,這是根植在他靈魂中的職責。
但他不是神,他也會覺得累,也會覺得寂寞,在這幽寂空曠的模式遺蹟裡。
就在這個時候,旅人的眼角閃過一抹白色的影子。那個影子的速度很快,以至於旅人只來得及捕捉到一瞬間的影像便再也看不見它。旅人的心一下子便提上來了。
複雜的神色浮現在他臉上,是興奮是激動,也是懷疑和不解。
單純的旅人,他脫胎於純粹之源,心境透明,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朝聖之路上,他沒有任何自保能力,也不知該如何和別人交流。他們這些朝聖旅人沒有語言也沒有文字,唯一的能量便是這些金色符文。
旅人仰着頭遠望一圈,卻再沒有見到任何白色的影子,卻又能看到那些自地面噴薄而出的紅色經幡碎片,它們被解放後在高空中自由在在地盤旋飛舞。旅人這下才是真正確定有另外的人存在。
他走到離他最近的石箱前,解放那些紅色經幡,重獲自由的碎片飄向不遠處的那一座斷橋上,重新拼湊成拱形的巨大布幡連接起那些殘破不堪高低錯落的橋柱。
紅衣的旅人從石臺上跳下,快步跑向最矮的那一處橋墩。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微微揚起的臉龐上帶着茫然的驚和喜。從他綠寶石一樣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個從高處翩然而至的白色身影,他周身縈繞着無數金色的流光,白色的繡金玟斗篷在呼嘯的風中鼓脹,漫天的風沙在他身後漂浮旋轉好似夢幻。
這一刻,那白衣人彷彿是來自遠古,帶着讓旅人感動和酸楚的氣息,從天而降。
………
林楚西眨眨眼,他分明看到了艾倫·斯洛文羅尼額頭上冒出來的青筋,一不小心,林楚西噗嗤一聲就笑場了。這個真的不怪他,誰知道是不是艾倫·斯洛文羅尼得罪了威壓師,原本他是非常瀟灑,帶着天神氣質地飛下來的,結果飛到半空中威壓鬆了下,艾倫·斯洛文羅尼在半空中打個踉蹌,重心不穩後身子是歪着落在林楚西面前的。林楚西沒有當場爆笑出聲已經相當給他面子了。但是一看到艾倫·斯洛文羅尼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笑起來。原本在威壓出問題後導演就喊了卡,所以林楚西這笑場也算不得他攪黃了一場戲。
“你沒事吧,斯洛文羅尼先生。”林楚西問。
斯洛文羅尼黑着一張臉擺擺手,很快有工作人員跑過來給他解開綁在身上的威壓,他的助理也抱着功能飲料上來遞給他,順便也給了林楚西一瓶紅牛,林楚西道謝,那小助理倒是誠惶誠恐地朝林楚西眨眼睛,腳跟一轉就飛快地跑走了。
“斯洛文羅尼先生,你家助理好靦腆。”林楚西忍不住說。
斯洛文羅尼撇一眼那個跑走的男助理,說:“他是我侄子,天生性格內向,這次他放長假,他母親想鍛鍊鍛鍊他,就讓他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斯洛文羅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無奈地搖搖頭。
林楚西不用猜也知道這個小助理這麼靦腆,怎麼在這娛樂圈混得來,得愧是在自己親族長輩身邊做助理,不用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也不會很累。就是不知道他進來了這個圈子會不會對以前喜歡的明星感到幻滅。
這威壓出了問題,一時半會估計也不會再開拍,林楚西和艾倫·斯洛文羅尼都沒繼續呆在這大太陽地下的意思,喝了幾口飲料就一邊聊天一邊回休息棚。如今林楚西總算是掌握到了艾倫·斯洛文羅尼的萌點,只要對着這些萌點狠狠戳,不愁斯洛文羅尼不對自己不以爲然。
因爲範哲·希克斯的精益求精,《風之旅人》拍攝的進度很緩慢,上半部分遲遲不結束也就意味着林楚西一天不能離開這該死的沙漠。被太陽曬得滿肚子熱氣,給趙景和寫郵件的時候自然心情不會好到哪去。現在他在趙景和麪前脾氣是越來越不好,尤其是趙景和如果二十四小時以內不回覆他郵件的話,他絕對會爆發,讓趙景和郵箱被海量郵件撐爆。林楚西好像是吃透了趙景和遠在千里之外的洛杉磯不敢對他怎麼樣,又像是知道趙景和不會生他氣,反正就是可着勁地折騰,趙景和就好這口。
當然林楚西相當記仇,絕對不會忘記雷納當初讓他自吞了多少口惡氣。既然趙景和時雷納的主子,他不好找雷納的晦氣,只好發泄在趙景和身上了。但問題就出在於他又不敢讓趙景和找到他時因爲雷納才總是胡亂發脾氣,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憋屈死了。越憋屈越生氣,惡性循環。
林楚西覺得等《風之旅人》拍完,他得找趙景和好好談談了。
沒等林楚西休息上多長時間,威壓據說是修好了,可以開始工作。剛纔那條廢了自然得重拍,林楚西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他感覺這沙漠是越發的炎熱難耐了。
好不容易這次順利拍完,一箇中午就這麼過去了。午休停下來吃飯,林楚西看到大衛領回來的盒飯,沒翻開盒飯蓋子他的鼻子就已經聞到了氣味,然後他簡直要哭了。
尼瑪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不帶這麼欺負魚的,有本事到印度洋來吃海鮮啊,在沙漠裡吃烤肉是想燙死誰啊。他拒絕吃這些富含碳毒火毒的東西!
林楚西非常表明立場地在翻開蓋子看到裡面的食物後把臉撇了過去。大衛腦門落下一滴汗。
“老闆……”
“不吃,我要吃涼麪、涼皮!”
“那是什麼?”
林楚西怒瞪大衛。一羣不懂得享受人生的歐美蠻子。
“總之給我涼性的食物,不然我喉嚨受不了。”
“可是……”
“沒有可是!大衛,發揮出你金牌助理的超能力來,我相信你。”
“…………”大衛腦門再次落下一滴汗。
把那些烤肉端下去自己解決後,大衛很是果斷地給趙景和打了個電話,他相信從老闆嘴裡蹦出來的陌生名詞boss一定懂。結果趙景和也傻了,他哪裡會知道涼皮、涼麪這種只在東南亞流行的小吃。要問他米其林三星的名菜他倒是能如數家珍。
“可是老闆不願意吃劇組的盒飯,我該怎麼做?”依老闆那小身板兩餐不吃估計就不挺不住了。
趙景和倒是想告訴大衛你直接給林楚西準備一桶活魚他大概會喜歡,但是他不會也不能,只能招來萬能秘書去查查這涼皮涼麪到底是什麼東西。
把菜譜傳給大衛,於是大衛在做助理的同時光榮兼任了林楚西的廚爸,雖然經常把涼麪弄成意式冷麪但也足夠讓林楚西喜出望外了。由於大衛開始經常走動酒店套間裡準備的廚房,林楚西又貪心地開始教唆大衛鼓搗酸梅湯。原本隨便買些酸梅粉泡就好的,大衛哪會讓林楚西吃這些食品添加劑過多的東西,只能自己弄楊梅熬,搞得每次回酒店房間林楚西總被那味道勾得流口水。
但是,結果證明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在一羣喝涼水的人裡面喝冰鎮酸梅湯簡直優越感爆棚,但最主要的是,喝起來太爽了!感動哭。傳承了五千年的吃貨帝國的智慧是永遠不可估量的。
當然,林楚西肯定是不能自己躲起來偷偷喝的,有好奇的人厚臉皮過來討,喝了幾口就淪陷了。沒過多久酸梅湯就攻克了全劇組的味蕾。
劇組衆人員喝得開心,林楚西也開心啊,至少他是討了不少人的歡心。
這沙漠裡的日子總算沒那麼難過了。
林楚西窩在這人跡罕至的沙漠裡拍戲,一天到晚沒那個美國時間刷推特和臉書,卻是不知道外界有關他的那些流言蜚語早已甚囂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