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的板塊,因爲缺乏趣味性,只有少數人會關注。
而這裡許多內容,大概也就和政策解讀有關。
只是今日的文章,卻是大篇幅刊載一一篇名爲《道餘錄》的文章。
文章的署名,名爲姚廣孝。
這個人讀報的人大多都聽過,他有另外一個外號,百姓所熟知。
那就是大明的財神爺。
財神爺的文章,自然要好好研讀。
“餘曩爲僧時,值元季兵亂。年近三十,從愚庵及和尚於徑山習禪學,暇則披閱內外典籍,以資才識。因觀河南二程先生遺書,及新安晦庵朱先生語錄。三先生皆生趙宋,傳聖人千載不傳之學,可謂間世之英傑,爲世之真儒也。三先生因輔名教,惟以攘斥佛、老爲心。太史公曰:“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爲謀,古今共然,奚足怪乎……”
伴隨着文章的開場,讀書的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這文章的主旨,
似乎與政治無關。
“無恥小人……”
當姚廣孝的文章,逐漸展露出他真正的意思,應天府中,許多人暴怒起來。
這個臭和尚,不對,臭道士……
竟然登報公開批判起北宋二程和南宋朱熹?
這三個人,可是理學一派的祖師,是公認的聖人。
這世上,質疑程朱的人不是沒有,可大多數人就算質疑,也沒有太多發聲的渠道。
姚廣孝身爲寶鈔局的話事人,卻在報紙上公開質疑和反駁程朱,他是想要幹什麼?
他也配?
“這個妖道……該殺!”
去往皇宮的路上,汪廣洋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來。
宰相如此不顧儀態,卻當街怒吼,着實驚擾到一些人。
不過汪廣洋的反應,倒也不是個例。
應天府的早晨,前往皇宮參早朝的官員中,多有如此。
大家朝着皇宮匯聚,等到午門前,早就熱鬧如市場。
所有人都在討論《道餘錄》的問題,汪廣洋下轎子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汪相,那妖僧欺人太甚……”
百官羣情激奮的模樣,讓汪廣洋頗爲欣慰。
不管平時他們如何勾心鬥角,至少在維護聖學方面,大家畢竟是站在同一邊。
“爲官要上書皇帝,給他治罪!”
“污衊聖人,屬實該死……”
“妖道誤國,妖道誤國!”
午門口,衆生百態,但都指向一個目標。
就在衆人譏憤之時,一輛破舊的牛車,緩緩駛來。
午門的喧鬧,登時變得針落可聞。
這牛車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皇帝眼前的紅人,他們眼中的妖道姚廣孝。
他在這個當口,依然敢出來?
一時間,衆人也被他的勇氣給唬住了。
姚廣孝從車上下來,臉色平淡。
他默默走到邊上,跟着百官一起等待皇宮開門。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終於有人忍不住,大罵:
“姚廣孝,你妖言惑衆……”
有人開了口,姚廣孝便感覺到有無數的言語和詛咒撲面而來。
這些平時斯斯文文的官員,此時就如罵街的潑婦。
他們將對人的所有惡意,都傾注在姚廣孝身上。
不過,妖僧,卻咧嘴笑起來。
“諸位大人何出此言?”
姚廣孝轉了個身,面無表情,只是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並不曾被人覺察。
見姚廣孝表現得十分無辜,其他人都氣炸了。
若是姚廣孝不在,他們最多是口誅筆伐。
可這和尚欺人太甚。
“今日《日月時報》上的《道餘錄》可是你寫的?你也配指責聖人程朱?”
脾氣火爆的官員,已經指着姚廣孝的鼻子罵。
姚廣孝卻笑了:
“原來諸位大人說的是報紙上的內容,指責談不上,不過是貧僧看了二程手稿,有些事情不認同罷了!
貧道將自己不認同的地方發表出來,本是想和天下人上商討,
可諸位大人給貧道的印象,卻是要將貧道滅口不成?
還是諸位大人覺得,二程可以隨意貶低佛老二家,我等連反駁的權力都沒有?”
他這句話,問得衆人啞口無言。
其實對於程朱理學的懷疑,並非沒有聲音。
姚廣孝的發言他們之所以在意,是因爲影響力。
別人對程朱的懷疑,指責,會被天下人羣起攻擊,會被孤立。
所以一般佛道二人會爲道見爭執,儒家只要高高在上,看着就行。
可姚廣孝不同,他是朱元璋最近最寵愛的臣子,還是一個佛門出身的道士。
他身後的春秋學院,最近有許多人進入官場,在朝中頗有潛力。
這樣一個有影響力的人,去公開質疑程朱,哪怕是這個行爲都不許有。
更何況,他們真正恐懼的東西,是姚廣孝背後的皇帝……
這傢伙如此囂張放肆,是因爲朱元璋嗎?
想到這個可能,衆人的神經變得更加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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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伱也配?”
終於有人將大家想說,卻又沒有說出來的心裡話,直接吐到姚廣孝面前。
姚廣孝笑了,笑容帶着一絲怒意。
他既然決定將《道餘錄》發表出來,就做好了被天下人孤立的準備。
想要給皇帝交上一份不錯的投名狀,換取朱元璋的信任,和他支持自己將改革進行下去。
他料到了自己會被孤立,但卻沒想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是不讓自己說話。
論道,姚廣孝不怕。
可不讓他說話,卻已經觸及了底線。
“原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爲還真有,貧道也算見識了!
無論是至聖先師孔子,還是我佛老二門的祖師,都不怕坐而論道。
可如今至聖先師的子孫們,卻已經蠻橫到連話也不讓人說了?”
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在場的官員雖然分憤憤不平,卻一時間沒了言語。
但有些道學先生被姚廣孝擠兌得看不過,一個言官赫然上前,給了姚廣孝一拳。
姚廣孝本來可以躲開,但他偏偏沒有躲避。
文人憤怒的拳頭雖然不重,可也將他打了個趔趄。
“師父說過,世人皆雙標,只是貧道卻沒想到,諸位大人被觸及痛處,連道理都不講了?”
雙標?
什麼意思?
在場的官員聽不懂,但並不妨礙他們感受到姚廣孝的不屑。
“住手,有辱斯文!”
汪廣洋一聲大喝,喝止了羣情激奮的官員。
而此時,宮門那邊,也開始鳴鞭。
早朝開始了,汪廣洋看了姚廣孝一眼,只覺得面目可憎。
他拂袖,率先朝着午門那邊去,其他官員默然,冷冷地看着姚廣孝,轉身就走。
等到幾乎所有人都走完了,姚廣孝才摸了摸被打的眼睛,嘿嘿笑。
他的笑聲,卻讓門口的守衛和太監,不由側目。
而宮門口發生的一切,皇帝心知肚明。
在華蓋殿,朱元璋和太子等待上朝的時候,錦衣衛早就將門口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來。
“這姚廣孝,性子很烈……”
朱元璋很是開心,他出於帝王的本能,原本只是想要姚廣孝的一個把柄,
可誰曾想到,這個傢伙如此激烈,一出手就得罪天下文人。
衆叛親離,舉世皆敵。
這樣的姚廣孝,他就可以放心使用了。
姚廣孝的戲份完了,接下來,就是身爲皇帝的自己,去唱屬於自己的戲。
“走吧!”
朱元璋站起來,在太監的引領下,朝着前邊的奉天殿去。
初冬,雖然無雪,但萬物凋零,空氣中隱約帶着一縷肅殺之氣。
等朱元璋踏入奉天殿,大殿內的氛圍,赫然比外邊還要寒上幾分。
百官的怨氣,殺氣,老朱感受到了,但他面無表情,故作無知。
朱標陪皇帝上朝,他的城府不如朱元璋,還是忍不住看了姚廣孝一眼。
姚廣孝頂着一隻熊貓眼,就這樣站在百官之中,特別顯眼。
但偏偏,被打的人不尷尬,倒是站在他身邊的官員十分不自在。
朱標不由佩服,人的定力果然是參差不同的。
不愧是張家弟弟的徒兒,深諳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道理。
朱元璋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見了被打成熊貓眼的姚廣孝,只是他故作不見。
他裝傻,百官一時間也沒了發難的藉口。
早朝一如既往的進行,從宰相和六部尚書開始,陸續彙報各各地的情況。
有些緊急的,重要的,皇帝當場和百官討論。
大明近期重要的事情,無非就是那幾件。
遷都的事宜,從過完年的春天開始,就要進行遷徙了。
皇帝自然已經定好了黃道吉日,但許多官員,怎麼撤出應天府,又怎麼維持遷都過程中的事宜,大傢伙商討得熱火朝天。
而關於大明已經打下日本全境,開始清理海上和朝鮮殘留的倭寇,還有關於準備第二次出海的消息,都被提上日程。
姚廣孝沒有發言,他事實上早就被朝中的官員給孤立了。
朱元璋雖然提拔了不少春秋派的人,但有資格出現自奉天殿的人不多……
他只是靜靜地聽着,分析其中利弊。
王保保的大軍,通過海上的船堅炮利,也拿下了交趾。 姚廣孝聽到這份戰報的時候,還能看到許多官員反對進宮交趾之類的地方……
他默默地覺得,這些老傢伙,確實該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裡。
橡膠的重要性,大概只有春秋學院真正研究機械的那批人才會明白。
沒有張異當年讓人拉回來的一船橡膠,就沒有蒸汽機在北方轟鳴。
而生產力帶來的潛移默化的改變,也不是這些人能覺察的,
當他的寶鈔局面對來來往往的百姓,他就能感覺到,簡體字推廣了這麼多年,確實有許多不應該識字的人,居然擁有不錯的文化水平。
這也是他堅定當年張異對他說的話,並不是隨便忽悠。
自己那位小師尊,確實在潛移默化地改變這個世道。
而眼前這些人,已經和歷史的潮流相悖!
他們確實是人傑地靈的華夏,通過考試選出來的天下最聰明的人,
但他們的立場,早就和大勢相悖,
姚廣孝正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朱元璋提起寶鈔局。
他回過神,出列,將自己今日準備啓奏的事情說出:
“陛下,臣想在寶鈔局下成立銀行,目前主要是滿足百姓兌換和存儲的問題……”
老朱靜靜聽着姚廣孝說完,肯定了他的做法。
寶鈔局如果相當於央行的話,處理存儲和兌換的業務,讓寶鈔局來處理,不過是權宜之計。
成立一個二級機構,自然是好。
而且寶鈔局的兌換和存儲,也符合官員們的利益,這件事就毫無波瀾的通過了。
只是老朱指着姚廣孝的眼睛,好奇詢問:
“姚愛卿,你這眼睛是怎麼回事呀?”
他一句話,讓奉天殿再次變得針落可聞。
皇帝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也是續上了剛纔午門前的矛盾。
衆人都看着姚廣孝,想聽聽他怎麼說。
“貧道呀,被打的!”
姚廣孝沒有委曲求全,也沒有帶着情緒告狀,只是淡淡地將午門前發生的一切,告訴皇帝。
朱元璋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古怪,這傢伙的態度太過平靜了,反而讓他不好處理。
其他官員生怕皇帝先入爲主,正要發難,朱元璋揮手,制止了他們說話。
他問姚廣孝:
“那朕問你,你可是侮辱聖人?”
“陛下,臣想問,什麼是聖人,程朱又是否是聖人?”
“道衍,你欺人太甚!”
當姚廣孝開始質疑程朱地位的時候,汪廣洋忍不住,率先開口。
他一帶頭,其他官員也顧不上皇帝,紛紛開口指責姚廣孝。
一時間,奉天殿捏儒菜市場一般。
老朱臉上出現一絲怒意,猛拍龍椅。
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在場的官員,看着發怒的皇帝,百官紛紛閉嘴。
“一個個的,都是猶如斯文的傢伙!
爾等連讓人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姚廣孝,你給朕說,誰要是敢打斷,朕將他拖出去打板子!
不過朕也警告你,別整一些歪魔邪道的論證……
若是你胡言亂語,朕也會治你罪……”
姚廣孝聞言,嘴角微微翹起,老朱看似公平,其實話語之中,已算是袒護自己。
他道:
“至聖先師留下來的聖學,貧道十分尊重,貧道也並無否定聖學之心。
然,孔孟是孔孟,二程一朱卻不是孔孟!
臣寫下《道餘錄》,起因乃是二程批判佛老!
釋迦,老子,也是聖人。
佛道二門的道理,也許入不得諸位大人的法眼,卻也有人奉行。
臣年少出家,又跟道人學過道術。
如今拜在國師手下潛心修道,佛老二聖,也是貧道的皈依。
所以貧道以論道之心,去反駁二程之道,在貧道看來,乃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若諸位大人以理服我,貧道自不會多說什麼?
佛道二門,自古相爭,就是佛老和儒學的辯論,在宋前也時有發生。
貧道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此等簡單的事情,
到了諸位大人的口中,卻是貧道配不配,或者該不該說的事?
難道,至聖先師孔子都允許論道,釋子也鼓勵辯經,
貧僧寫下道餘錄之時,確實想不到二程一朱還比聖人難纏,
連說都說不得!
陛下,哪怕是不識文字的蒙古人,都有胸懷接納異族文化,鼓勵辯經,
怎麼我大明恢復了華夏正統,卻將因言獲罪那套給學起來。
陛下可爲微臣評評理,若您也覺得二程一朱乃是至聖,動不得……
那微臣馬上撤了報紙上的文章,辭官歸隱!”
姚廣孝一個因言獲罪,讓在場的官員臉色發青。
尤其是剛纔打了姚廣孝一拳的老御史,更是臉面通紅。
言官這個職位的存在,本身就是以言語冒犯而不獲罪而存在,可身爲言官,卻搞因言獲罪,
姚廣孝的評論,簡直誅心。
關於程朱是不是聖人,民間自由論斷。
理學大興,在皇帝有意的扶持下,二程一朱自然也被神聖化。
只是這種事不能公開來說,如果去細究的話,很容易上綱上線。
朱元璋父子聽着姚廣孝侃侃而談,說得在場的官員面色鐵青,卻不好反駁。
其實說白了,他們倒不是怕辯論。
而是,將程朱擺成一個議題,去辯論的話,他們就輸了。
“你的《道餘錄》寫了什麼,朕看看……”
朱元璋裝瘋賣傻,四處找人要道餘錄的內容。
有感趕緊將藏好的報紙交給朱元璋,朱元璋拿過去一看。
“就這?”
老朱一個就這,說得朝中官員拔涼拔涼。
朱元璋氣笑了:
“朕都不知道,原來爾等居然如此?
如果姚廣孝侮辱程朱等先賢,朕絕不輕繞他。,
明明是你批判人家,人家反駁,你們都不行?
汪廣洋,你說說,這算什麼道理?”
朱元璋這些話,說得百官面色鐵青。
“古時,諸子百家論道,聖人何曾懼之?
怎麼當初聖人的言行爾等學不到,卻學瞭如此霸道的做派……?”
老朱的話,一字一句,都刺在百官心裡。
汪廣洋口乾舌燥,最後無聲拜下。
……
“這場輿論戰,你贏了,也輸了……”
下朝之後,姚廣孝回到春秋觀,剛好和張異吃了一頓午飯。
姚廣孝平平淡淡地講述了今天早上的事,張異聞言啞然失笑。
妖僧總歸展現出屬於他的崢嶸。
“其實如果辯經,你未必能說得過宋濂他們這種大學者,
送老先生今年才離開,你這是要氣得他寫文章罵你了!”
張異的語氣中,略帶諷刺:
“其實他們之所以反應這麼大,還是跟陛下這些年的改革,逼得有點過度反應。
二程一朱,他們的道理先不說對不對,但絕對不是不能反駁。
可異族入侵的八十年,成就了我龍虎山張家,也一樣成就了理學一派。
他們的朱家聖人,在活着的時候可是被人指着扒灰,睡兒媳婦呢,
雖然這很可能是政敵的故意污衊,但也能看出當時理學並不爲世人覺知!
他們說我龍虎山受了蒙古人的好處,說孔家安心享受蒙古人的富貴。
可他們就是沒說,其實蒙古人在中原的八十年,理學一派得了多少好處?
當年至聖先師傳下來的儒家,早就變成了和佛道二門一樣的宗教。
也只有宗教,纔會對祖師不能有任何質疑!
不過若是換成十年前,事情到不至於會如此敏感!
你交的這份投名狀,陛下估計也不會好受!”
姚廣孝微微頷首,他明白張異的意思。
他這份東西發表,如果換成以前,最多是姚廣孝會被口誅筆伐,然後被孤立。
可是這次爲什麼百官反應如此大,說白了還是因爲他們不再不可替代。
從新儒家到春秋學院,皇帝扶持另外一批人的意思越發明顯。
但扶持另外一個勢力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們恐懼朱元璋將理學這個佔據通知思想的學說,也一併清除了。
八十年的神化儒學,理學一脈本質上和宗教也差不多了。
就如任何佔據統治思想的宗教一樣,不允許別人去質疑,就是最基本的操作。
而皇帝一旦想剝離理學的神聖地位,就是冒犯了天下士子的信仰。
又是剝奪利益,又是冒犯信仰。
也就是在這個扭曲的環境之內,纔會出現文官們如此激烈的反應。
“比起貧道,你纔是舉世皆敵了!”
“若能改造出師父說的世界,犧牲又何妨。
師父也說了,改革不是請客吃飯……”
姚廣孝的眼中,閃現出無與倫比的瘋狂。
張異:……
還好他給姚廣孝看的是刪減版的馬哲……
要不然,這貨估計要在古代,嫌棄一場農民變革。
“算了算了,貧道還是準備回家過年的事吧!”
張異甩了甩腦袋,不去想其他有的沒的。
人思鄉的情緒一旦上來,張異便不可避免的一陣悲傷。
他在這個世界上的父親,也許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元了。
冬天的寒,總讓人心情低落。
北京的冬天,也尤其寒冷。
胡惟庸正在讀者汪廣洋給他的信件,其中最多的,就是對時局的擔心。
大明的未來,反覆處在一個大變局之中。
深宮中那位心思莫測,但大傢伙已經感覺到皇宮中傳出來的磨刀聲。
汪廣洋並不是自己的好友,甚至還算政敵。
但他能給自己寫信,證明這位同僚心亂了。
應天府的寒,吹拂到胡惟庸心上,卻是暖意。
優勢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