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勿使吾主不喜
遼東更往東北方向,這裡是大漢在幽州東部依然苦苦支撐的剩餘兩郡之一玄菟郡。
此地原本所屬衛滿地方勢力,直到武帝剿滅之後,這裡才設立直接的行政單位,也就是漢四郡的由來。
而後來又經過合併,就只剩下樂浪與玄菟兩郡,而玄菟郡便是靠近北邊一郡,緊鄰着如今的高句麗與扶余。
在當下局勢之下,玄菟也是遼東士人避難之處。
黃巾東進盡取遼西遼東以及遼東屬國,其兵鋒之盛逼得大量大漢士人只能往東逃亡,一部分去往了樂浪郡,而另一部分則是在玄菟安定。
這些年黃巾精力多用來治理新納入的土地,倒是沒有再度動用刀兵,這也給了玄菟樂浪一段平靜的局勢。
然而這種平靜終究要被打破,從西邊塞外一支逃竄而來的鮮卑人開始,危機便開始往玄菟郡籠罩。
“黃巾打過來了,他們這次肯定會對玄菟下手,我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玄菟一處山林清幽之處,一個身形高大眉目有神的漢子語氣擔憂的說起話來。
其人名爲太史慈,本是東萊人士,因公事得罪州刺史,不得已逃來遼東避難。
然而,在遼東還沒立足安穩,就碰到黃巾東進,又是被再度逼來玄菟,如今又是碰到黃巾打來,着實讓他有些沒有脾氣,似乎近幾年自己光顧着逃難去了。
在太史慈面前的,是大漢的兩位名士,分別是管寧與邴原兩人。
這兩人因欣賞太史慈的俠義品行,便主動結交,三人也是一同來到玄菟避難,如今相處一段時間,關係頗爲親近。
“許辰此獠殘暴無道,自他進入幽州,幽州各郡士族皆遭大難,可恨如今朝廷局勢也不安穩,竟是無力討伐此賊。”
邴原說起許辰,語氣便是不善,這也正是士人羣體對許辰的普遍態度。
看到幽州士族在黃巾的強力政策之下一個個家族破滅,士人們莫不是感同身受膽戰心驚,誰也不知道有朝一日這種事情會不會落在自己頭上。
如今這種擔心成爲了現實,他們就連最後的安身之所玄菟也待不下去了。
管寧無奈嘆氣起來:“禍不單行正是如此矣,天下各地本就動盪不安,偏偏中樞還有董賊作亂,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大漢局勢才能明朗一些。”
太史慈卻有些急眼,他站了起來左右踱步:“兩位先生,這時候就別感嘆這些了,咱們還是先想想辦法應付眼前局面爲好!”
管寧搖搖頭:“我等又能如何爲之,玄菟郡守空缺多年,還是董賊把持朝政才委任了公孫度,但玄菟地小人少,公孫度上任也沒幾天,要如何才能與黃巾抗衡?”
邴原也十分悲觀的附和:“黃巾兵甲銳利,足稱虎狼之輩,玄菟確實無力應對。”
“難道我們就要這般坐以待斃不成?”太史慈十分失望,他來到這裡,就是希望藉助這兩位名士的聲望,可對方卻如此悲觀。
敵人再強,總歸也要努力抗爭才行,哪有這樣碰都不碰一下直接等死的說法。
老實說這種事本不該自己這個避難的人來操心,只是公孫度這個太守剛剛到任,只怕還撐不住局面,若是把生死存亡都放在公孫度身上,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想到這裡,太史慈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正如兩位先生所言,玄菟地小人少,但正因如此纔要更加團結,要把每一份力量都利用起來,唯有如此才能抗擊敵人!”
管寧和邴原相視一眼,問道:“你想做什麼?”
太史慈向兩人一拱手,正色道:“公孫度不足服衆,值此危難之時,望兩位先生能站出來,號召玄菟士人百姓組成義師,以救亡圖存!”
兩人或許是被太史慈的決心所打動,終於是有些動容。
最後管寧一嘆氣:“恐怕也只能如此了,黃巾若是攻破玄菟,城內軍民都將遭難。”
邴原也對太史慈道:“子義如此俠氣,我等怎能不助,只希望我二人的些許薄名能有所作用吧。”
太史慈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在向兩人大聲致謝之餘,也連忙就邀請他們出山。
如今鮮卑與黃巾的騎兵在玄菟附近糾纏,刀兵威脅迫在眉睫,他們根本就不敢拖延時間,立即就開始在玄菟各個地方奔走呼籲。
管寧邴原作爲大漢名士確實很有聲望,再加上玄菟本地士族本就驚懼,最終還真讓他徵召到些許兵力,然後與公孫度徵召起來的軍隊合爲一處,倒也有四千兵力。
只不過他們雖然動作迅速,但徵用兵員糧草也不是一日之功,等他們組織起兵力,已經是五六日之後的時間。
還不等他們出兵,一個十分不妙的消息就已經傳了過來。
被黃巾驅趕過來的鮮卑,就在日前已經全軍覆沒。 玄菟大軍裡,公孫度面色陰沉看着手下將領,雖然現在有了四千兵力,但這並不能帶給公孫度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而下方的將領也多是神色驚懼,唯有太史慈這個鄉勇將領還算沉穩,但臉色也很不好看。
“斥候所報,鮮卑抵達附近之後便完全被黃巾騎兵所困,再也不能動作,直至日前黃巾步兵趕至戰場,只是一次衝鋒便大敗兩千餘鮮卑騎兵。”
說到這裡,公孫度忍不住吸了口氣:“據說整個戰鬥過程乾淨利落,不過兩刻鐘便徹底結束,鮮卑首領厥機更是被斬殺當場。”
衆人一聽這番情況,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黃巾打贏鮮卑騎兵這不奇怪,他們也不是不知道黃巾的厲害,但只是一次衝鋒,只是兩刻鐘時間便取得勝利,這還是太過誇張。
畢竟鮮卑都是騎兵也不能突圍逃跑,那隻能說明黃巾已經完全掌控戰場,沒有給鮮卑任何機會。
連騎兵尚且如此,玄菟如今匆匆徵用的四千兵員,真能和黃巾掰手腕?
其實若是再多些時間,他們還能多徵許多兵,但顯然黃巾不會傻到給他們這個準備的時間,危機已經迫在眉睫。
太史慈當先站了出來:“不論如何,我軍都沒有妥協投降的餘地,諸位唯有同心協力抗爭到底一條路可走。”
公孫度看了太史慈一眼,暗自點點頭,這種局勢之下整肅人心最爲重要:“子義所言甚是,黃巾行事暴虐,即便有人投降,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此言一出,在座衆人都是心中一顫,在他們眼裡,公孫度說的完全沒有一點毛病。
在外面的士人羣體看待黃巾之時,會自動忽略黃巾對待百姓的政策,反而只着眼於黃巾懲處士族的嚴酷手段,畢竟他們代表士人,只會對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而百姓不管過得多好,對自己也沒有任何意義。
那麼許辰在他們心裡,也就變成殘暴的醜陋形象了。
沒人願意落到黃巾手裡,不然不僅意味着家族破滅,連性命也說不準要沒了。
公孫度的警告很有效果,很快在場的人無不是義正辭嚴開始聲討許辰與黃巾,那模樣恨不得立刻就把許辰抓來宰了纔好。
大軍一刻不敢耽擱,立即出發遠去,很快就在玄菟高顯城駐防下來。
也幸好他們速度夠快,幾乎就在他們駐防下來不久之後,荒原上很快就出現了黃巾的身影,衆人往前一看,無不是心中發冷。
黃巾精銳兵團沉默肅靜,但是強大的氣勢卻宛如山嶽撲面而來。
他們軍陣緊密,鐵甲泛出光芒,手中長矛如林,刀盾手於前方防禦守備,後方的弩兵則蓄勢待發,整體協調而美觀。
這給他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靜靜蟄伏的野獸,只待時機出現,便會兇猛的撲來,然後把獵物撕咬乾淨。
事實上,就在不久前黃巾的確剛剛獵殺一隻獵物,兩三千的鮮卑騎兵,被他們吃的點滴不剩。
當黃巾軍陣兵臨城下的時候,城頭上的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像是被扒了衣服的小媳婦,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撲上來蹂躪自己,偏偏自己還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忍受痛苦來臨之前的恐懼。
剛剛纔打了一場大勝仗的黃巾,光是氣勢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不過讓衆人感到安心的是,黃巾並沒有急於立即進攻,而是就地駐紮了起來,而且也一駐紮就是許久時日,完全沒有任何要進攻的意思。
他們並不知道黃巾是在等什麼,但對他們來說這當然是好事,能多拖一天就算一天,最好黃巾永遠都不要進攻過來纔好。
黃巾在等什麼,其實是在等觀衆。
在這段時間裡,扶余以及高句麗的王宮裡同時迎來了來自黃巾的客人。
扶餘國王尉仇臺看到的是一個神色高傲的勇士,那是黃巾教主身邊的親兵隊長田石頭。
這個勇士現在正直視着尉仇臺,完全沒有對國王的敬畏,只是十分平靜的講述自己的目的:“我軍不久前大破鮮卑,如今正要繼續征伐玄菟,欲邀貴國前往觀戰,國王以爲如何?”
與此同時,在高句麗請見國王伯固的沮授就要有禮貌的多了,他彎腰行禮,十分真誠的發出邀請:“吾主攜強軍而來,實爲結交善緣而已,國王不如隨在下一行前往會面,如若不然,唯恐吾主不喜。”
今天發了三章,明天也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