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劉世榮含笑九泉路 孫文禮嘔心撰家譜
閒文:笑看人生幾十年,奔波勞碌不得閒。一朝辭世心無掛,哪個悲來哪個歡。
話說孫文禮聞聽廠長之言恍然大悟,原來是堂哥文仁。文禮記得去年文義來信提起過,說大哥要來大陸搞投資,原以爲就是一個想法,沒想到這麼快。
“廠長,我是有一個堂哥在臺灣,解放以前跟隨國民黨軍隊過去的”,文禮說道:“這事,要我做什麼”?
“嗯,是這樣,鑑於你有臺灣方面的親屬,並且還要來大陸投資。市領導班子研究決定,把你調到市統戰部工作,這樣有利於臺胞返鄉,你有什麼意見沒有啊”,廠長說道:“市領導要我先和你通個氣,看看你有沒有什麼要求”。
“我沒什麼要求,聽從組織安排”,文禮很自然的說道。
“嗯,這很好,你把這裡的工作交接一下,過兩天就去統戰部報到”,廠長隨即嚴肅起來,說道:“不過,報到後,不用立刻上班,市裡決定給你放兩個月假”。
“放假”?文禮有些暈。
“是的,一個是考慮到你到統戰部工作,你現在住的房子不太合適,給你調整了一套三居室,目前正在裝修,等裝修好了,你就可以搬家了,另外還有件事,就是你舅舅病危,來電話要你回去一趟,先去看看你舅舅吧,其他的事情,先放下”。
“我舅舅病危,什麼時候的事”?文禮問道。
“就在剛剛,所以我叫你來,通知你趕快回去吧”,廠長說道。
“那…”,文禮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調你走的事情,市裡早就定了。只是我捨不得你走,現在看來是留不住了,所以只能…”,廠長愧疚的說道。
“我懂了, 謝謝廠長,那我先走了”,文禮禮貌的說道。
此時的劉玉,已經油盡燈枯,無力的躺在病牀上。聽說文禮到了,勉強睜開雙眼,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笑容。
“舅舅,感覺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文禮靠近牀前說道。
“你舅舅已經不能說話了”,魏玲芝說道:“耳朵還是可以聽到的”。
只見劉玉費力地睜開眼睛,眨了兩下,文禮明白,繼續說道:“我們全家在市裡都安頓好了,臨來前,廠長告訴我,市裡已經決定調我去統戰部工作,二妹也調去對臺辦的貿易公司。還給我調配了一套三居室,正在裝修,很快就會搬進去了,都挺好的,別爲我擔心”。孫文禮一口氣把情況都彙報完畢,很怕舅舅精力不續,聽不完他的講話。
文禮話音落地,劉玉露出了笑容。
“娘,你看爹爹笑了”,二華急着說道。
“嗯,是是,是笑了”,魏玲芝眼裡浸滿淚花。
“嫂子…”,劉慧蘭淚流滿面,忍住悲情,和魏玲芝相擁而泣。
“玉哥,玉哥,我來了”,只見病房外大步走進一人,直接來到病牀叫道:“玉哥,你怎麼樣”。
“小石頭,你來了”,劉慧蘭說道。
“蘭姐,玉哥怎麼了”?劉曉石問道。
“你玉哥,已經不能說話了”,魏玲芝哽咽的說道。
劉玉躺在病牀上,聽見小石頭的聲音,睜開了眼睛,隨即放出了少有的光芒,眼珠轉了兩圈,嘴角帶着微笑,閉上了眼睛…。
“玉哥,玉哥,劉大美人,你給我醒醒”,小石頭呼叫着說道。
“玉哥”
“劉大美人”
“舅舅”
“爹爹”
病房裡呼聲不斷…
且說市委、市政府小會議室,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位客人非是旁人,正是打破海峽堅冰,回大陸探親、投資的臺灣老兵孫文仁。
但見孫文仁,西裝革履,紅色領帶,大背頭溜光鋥亮,右手無名指佩戴一顆碩大的寶石鑽戒,左手提一隻黑色密碼箱。身後緊緊跟隨着夫人,一米六身高,體態勻稱,藍色絲質旗袍,金絲眼鏡,一身珠光寶氣,略顯雍容華貴。
“楊書記,這位是陝西省旅遊局副局長孫文義同志”。市委秘書長劉曉石介紹道。
“孫局長,久有耳聞,我聽說您對我市的農民雕刻家孫文禮很感興趣”,市委書記楊永清調侃道。
“哈哈,楊書記,孫文禮是我堂弟,我們哥五個是按照仁、義、禮、智、信排下來的”。
“這位就是我大哥孫文仁,臺灣老兵,珠寶商”,孫文義介紹道。
“歡迎歡迎,孫文仁先生”,楊永清十分客氣的說道。
“這位是我的夫人,陳麗華”,孫文仁介紹道。
“歡迎陳女士,請坐,大家都請坐”,衆人落座 服務員倒茶。
“楊書記,我哥久別故土,十分想念,這次回來主要是想回成懷縣半山屯看看。順便還想爲家鄉建設做點貢獻,不知道投資方面有什麼規定,想先做一些瞭解,所以就先公後私,打算先把投資的事情落實一下”,孫文義開門見山的說道。
“市裡非常歡迎孫先生有爲家鄉建設做貢獻的意願,關於投資方面,市委、市政府會做好全面工作,根據中央的經濟政策予以配合”,楊永清說道:“只是不知道孫先生到投資意向,以及規模”。
“楊書記,我在臺灣是做珠寶生意,前些年在香港索斯比拍賣行巧遇堂弟文禮,因此對文禮他們廠的產品很感興趣,我想實地考察一下,是否可以追加投資擴大生產”。
“噢,這個廠我知道,具體情況要去找縣長陳有德瞭解,曉石啊,孫先生去縣裡瞭解美工藝的情況,你陪同一下”,楊永清說道。
“好的,楊書記”,劉曉石應道:“那你們還是住一晚上再走吧,我怕老爺子車馬勞頓,身體吃不消”。
“我爹在賓館休息呢,應該沒問題,要不我問一下”,孫文義說道:“給賓館打個電話徵求一下我爹的意見”。
“這個主意很好,這裡就有辦公電話”楊永清說道。
“喂,清平賓館嗎,麻煩您幫我接一下305房間,好的,謝謝”,孫文義說道:“喂,爹,是我文義呀。嗯,我們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對,順利順利。是,爹您看我們今天是在賓館再住一晚,還是現在出發去縣裡。噢,書記怕您身體吃不消,啊,沒事啊,那好吧,就這樣定了”。
“爹怎麼說”,文仁問道。
“爹說現在就走吧,多住一晚浪費錢,要儘量給國家減少負擔”,文義說道。
“那,老爺子身體能行嗎”,劉曉石問道。
“老爺子說沒事,這把骨頭還硬着那”,文義笑道。
“對了,楊書記”,孫文義說道:“我聽說我堂弟文禮已經調到市統戰部工作了,我們能見到他嗎”?
“可以,沒問題,他的家離這裡不遠,要曉石帶你們去看看”,楊永清答道。
“嗯,好的”,劉曉石說道:“那咱們這就走,還是到賓館接上老先生一起去”。
“我看接上吧,一起走,看完文禮 咱們直接去縣裡”,孫文仁說道。
一行人驅車接上孫大威,直奔孫文禮的新家。十幾分鐘的路程,眨眼就到了。
“就是這棟樓,文禮住四樓”,劉曉石指着一個窗口說道。
“走,上去看看”,文仁說道。
孫大威被衆人讓到最前面 第一個登上樓梯,臨近四樓,大家都屏住呼吸,靜靜等待孫大威敲門。
孫大威正了正衣領,拉了拉衣襟,雙手在頭上捋過,擡起了握成空拳的右手。
“咚、咚”的敲門聲輕柔的響起。
“來了”,房間裡一中年婦女打開了房門,問道:“您是…”。
“請問這是孫文禮家嗎,我是孫大威”,來人和藹的說道。
“孫大威,噢,是大伯”,中年婦女立刻叫道:“文禮,大伯來了”。隨即側身說道:“請進”。
一衆人等走進客廳,文禮正從房間走出,驚道:“大伯您怎麼來了,喲文義”。當看到文仁時,文禮呆住了,半晌沒說出話來。
“大哥,您這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文禮一陣驚喜。
“還是大陸的開放政策好啊,我才得以回到闊別四十年之久的家鄉”,文仁激動的說道。
快快,大家坐、坐,孫文禮招呼道,文禮的女兒春燕連忙倒水沏茶。
“劉秘書長,您百忙之中還來看我…”,文禮一時不如何是好。
”哈哈,文禮呀,不必客氣,我是奉了楊書記的命令,專程陪同孫先生一行,等下我們要去縣裡,你還去不去呀”?
“去,我一定去,這段時間好好陪陪大哥”,文禮表態道。
“好,那收拾一下 咱們這就出發”,劉曉石說道。
“劉秘書長,請稍等”,孫文仁說道:“夫人,把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吧”。
陳麗華款步來到孫文義身邊,提起密碼箱,“嘎嘣”,一聲打開箱蓋,說道:“我和文義這次能夠回鄉,多虧文禮牽線搭橋,一點禮物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陳麗華轉頭說道:“臨來前文義和我商量,也不知帶什麼禮物比較適合,長途旅行大件物品也不好攜帶。想到我們是做珠寶生意,就給大家每人帶一件首飾把,略表寸心”。
說着話拿出一條金項鍊說道:“弟妹,初次相見,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這怎麼成,這麼貴重…”文禮說道。
“文禮呀,別推遲了,我和你嫂子都商量好了,凡是這次見到的親屬,都有份”。
陳麗華又分別拿出一個戒指一條項鍊送給了文禮的一雙兒女。
一家人連連感謝,文仁說道:“我知道文禮不喜歡這些東西,特意給文禮準備了一件特殊禮物,麗華呀,拿出來吧”。
只見陳麗華從密碼箱中,拿出一個檀木小盒,打開一看,赫然是一塊雞血石。
“這不行,太貴重了,大哥,這我不能收”,文禮決絕的說道。
“文禮呀,我就是一個珠寶商,根本不懂這些,這塊雞血石放在我這,那就是暴殄天物,只有你懂石頭,知道它的價值,這塊石頭在你這,也算是各得其所呀”,文仁一片真誠。
“哎呀,這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文禮雙手捧過檀木盒,說道:“這塊雞血石,屬於浮雲雪,天然形成極爲難得,血層如浮雲,故得其名”。
“你看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和文禮這麼一交流,就長知識”,文仁說道。
”大哥說笑了”,文禮有些不好意思。
“好,大哥,劉秘書長,您看我們是不是早點啓程,到縣裡還有正事要辦”,文義說道。
“好,那就即刻啓程”,劉曉石說道。
單說成懷縣縣委書記陳有德,接到市委通知:臺商來縣裡考察。
立即組織了最強的接待陣容:自己親自掛帥任接待組組長,組員有縣政法委書記王懷宇,縣公安局副局長謝通,縣經貿委主任周寶堂,陳有德親自率隊在縣委大院門前迎接。
一輛吉普車開道,一輛轎車緊隨其後,停在了縣委大院門前。劉曉石第一個跳下車來笑道:“喲嗬,縣官大老爺親自迎接, 這陣容可不小啊”。
“哪裡,得知您這欽差大臣前來,焉有不重視之理呀”,陳有德調侃道。
“哈哈哈”,兩人相視一笑。
“陳書記,這位是臺灣來的孫文仁先生,這位是陝西省旅遊局副局長孫文義同志,這位是孫大威老先生,這位是孫文禮同志,孫氏家族一下子聚齊了三代人那”。
陳有德一一握手問好,把迎接人員也一一做了介紹,讓至縣委會議室,分賓主落座,服務員倒茶。
“陳書記,孫先生此次前來,主要是想考察一下美工藝廠,評估一下有沒有投資合作辦廠的可能”,劉曉石開門見山的說道。
市委市政府早有指示,陳有德心裡有數,說道:“歡迎歡迎”,陳有德話鋒一轉說道:“不過,眼下時日以晚,我看大家先用晚餐,休息一夜,明日咱們去現場看過在談,如何”。
“這,是不是太麻煩了”,孫文仁說道。
“不麻煩,住宿已經聯繫好了,孫老先生旅途勞頓,還是休息一夜較好”,陳有德誠懇的說道。
“嗯,既如此”,孫文仁看了看老父親孫大威,說道:“好吧, 文義你看那”。
“客隨主便,大哥”,孫文義說道。
用過晚餐,各自安寢,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起,吃過早餐,一衆人等驅車直奔美工藝。美工藝黨委書記高強早就接到通知,列隊出迎,副廠長齊寶中緊隨其後,技術科長王淼,車間主任林森陪同迎接,衆人一一見禮。
“咱們還是先到車間看看吧”,孫文仁說道。
“可以,沒問題”,高強說道:“林森那,頭前帶路”。
林森一面帶路指引,一面現場解說,來到了雕刻車間,幾個工人正在做工,文仁圍着轉了兩圈,說道:“文禮呀,當初,你就是在這裡刻出了那件在香港拍賣的龍薰”?
“是的,大哥”,孫文禮指着前方一個工作臺說道:“就是那個工作臺”。
“奇蹟,奇蹟呀”,孫文仁撫摸着文禮用過的工作臺感嘆道:“這是一個奇蹟”。
衆人都未理解孫文仁的感嘆,高強笑道:“孫文禮同志就是一個奇才,所以創造奇蹟也不是偶然那”。
“嗯,說的有理,高書記”,孫文仁說道:“這個工作臺能否轉讓”。
“轉讓?孫先生,您的意思是…”?高強問道。
“這個轉讓就是我想出錢,把這個工作臺買下,你看如何呀”,孫文義說道。
“這個…”高強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轉眼看向陳有德,陳有德輕輕搖了搖頭。陳有德明白,此時既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也不能見錢眼開,尺寸拿捏要恰到好處才行。
陳有德拿眼睛悄悄看向周寶中,周保中會意,上前一步說道:“孫先生,您好,既然孫先生有意投資美工藝,那麼我們就是一家人,是合作伙伴,等合作協議簽署,這個工作臺送與孫先生做個紀念,也算我們對合作的一點誠意,您看可好”。
孫文仁一愣,隨即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呵呵呵”。
孫文仁一行看罷美工藝,便前往半山屯看望鄉里鄉親。此行純屬家事,劉曉石等一一作別不提。
“大哥,您看美工藝的投資…”孫文義問道。
“文義呀,我原以爲美工藝廠實力雄厚,現在看來文禮調到了統戰部,劉玉又已經不在了,縱觀全廠能挑大樑的人沒有了,已經失去了合作的基礎”。
“噢,那你怎麼還想要買文禮的工作臺呀”,孫大威問道。
“文禮的作品,在海外還是有影響力的,如果那個工作臺能夠參加拍賣,以文禮的名望,應該能賣個好價錢”,文仁說道。
“那就是一個普通的桌子,能值多少錢”,孫文禮說道。
“你大哥是這方面的行家,他說行,應該不會錯”,陳麗華插話說道。
“大哥…”文義還要說話。
孫大威制止道:“文義,好好開車,看前面,別回頭回腦的”。
衆人到了半山屯,一家人團聚,互道長短,喜泣相擁,一羣孩子圍前圍後跑鬧不停。孫文仁感慨萬千,家鄉一別四十載,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孫大威更是老淚縱橫,來到孫老三的墳前,敬了三杯酒,祭奠完畢,十分不捨的回到村裡。
鄉里鄉親都得到了孫文仁帶來的禮物,家家男人一個戒指,女人一條項鍊,皆大歡喜。村長主持,在村場院擺起了流水席,大吃三天,吃的是昏天黑地。
卻說孫文禮,不勝酒力,這三天大席,把孫文禮喝的七葷八素。這日起身,見衆人談笑風生,甚是和睦,一大家人在一起的景象,刺激了還處於半麻木狀態的大腦。
一激靈下了地,腦子裡過電影一樣:文仁、文義、文禮、文智、文信,秋燕、春燕、冬燕、夏燕。這些名字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轉來轉去,突然想到,脫口而出:“孫家這麼一大家子,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家譜”。
“說的對,有了家譜,再過幾代也能認得”,孫大威說道。
“好,文禮這個提議非常好,這個事情理應由我這個長兄來完成。不過,我由於生意纏身,實在沒有時間搞啊”,文仁說道:“文義現在身居官職,恐怕也不適宜搞家譜”。
文義點了點頭,說道:“看來這個重任只有文禮來完成了”。
“沒問題, 我正有此意”,文禮答道。
“嗯,很好,修家譜是需要經費的,這樣吧,我出五千美金,給文禮做修家譜的活動經費”,文仁說着話,從懷裡拿出一疊美鈔,送到文禮手上。
“大哥, 這怎麼能行”,文禮推脫道。
“拿着,文禮呀,修家譜,是一項艱苦的工作,但利在當代,功在千秋,你不能讓我一點貢獻也不做吧”,文仁說罷呵呵大笑。
“說的是, 文禮,拿着吧”,文義說道:“如果經費不夠,到時候我來追加”。
衆人一陣喝彩,叫好聲不斷。
“唉”,孫文仁忽然嘆了口氣,說道:“可惜此次投資未能成功”,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我看村裡校舍較舊,出資建所小學,也算是爲家鄉教育盡點心意”。
“好,這個主意不錯,我支持”,孫大威說道。
“那感情好”,村長笑道:“那就命名爲文仁小學”。
“不妥,還是叫半山屯小學”,文仁說道。
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短暫的聚會給孫氏家族帶來了無限的歡樂,分別的時刻到了,大家依依不捨,村口話別。
送走了大伯和文仁、文義兄弟,文禮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感到責任重大,便立即着手家譜的編輯工作。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文禮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始,眼前的信息雜亂無章,必須一條條理順、歸類,才能摸清脈絡。文禮陷入了不斷的冥想之中。
走出去,必須走出去,把家族各個分之遷徙、居住路線搞清楚,人脈搞清楚,這並非易事,但不能放棄。
孫文禮孜孜以求,埋頭整理家譜,工作之餘,前後歷時十餘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戴上的老花鏡,鬢角也現出了絲絲白髮,歲月的刻痕漸漸爬上臉龐。文禮的眼神越加深邃,目光也望得越來越遠…,腦海之中浮現的那久遠的景象,時常有一個聲音在追問:我們是從哪來的?
孫文禮沿着整理出來的資料,一條一條檢索,不斷向前延伸,追根索源。孫文禮忽然發現一個不能忽視,卻又時隱時現的地方,這個地方在編撰家譜時一直沒重視起來。
這個地方就是甘露縣,和孫劉兩家有着解不開的淵源。但是,孫文禮手頭上,關於祖輩在甘露縣的事情,知之甚少,看來只有親自到甘露縣,一探究竟。
想到不知所蹤的舅姥爺,文禮不禁又想起一人,那就是贈書的尼姑。只因有愧於贈書人,沒有保管好贈書,實在不知如何面對。時隔多年,物是人非,想再尋找,恐怕也是難上加難。不過文禮已經暗暗準備了一件特殊的禮物,一旦有見面的機會好回饋贈書人。
“還不休息呀,你看,爲了編寫家譜,你這頭髮都熬白了”,夫人悄悄走進了孫文禮的工作室,說道:“給你衝了杯奶茶,趁熱喝了吧”。
“夫人,我是不是驚動你了”,文禮歉疚的說道。
“沒有,我睡的很香,剛剛起夜,見到你房間燈還亮着,就過來看看”,說着話把奶茶遞到文禮手中。
文禮正自口乾,呡了一口,說道:“好甜”,隨即喝了一口,說道:“家譜編輯整理的工作,基本完成了,只是還有些源頭的事情,需要繼續佐證一下,因此過兩天我要出趟門”。
“出門?要去哪裡呀,多久啊”?夫人問道。
“目前要去的地方是甘露縣,到了那瞭解一下當年的事情,根據具體情況看,要不要再到其他地方,現在還說不好”,文禮答道。
“噢,那就是說,去多久不一定,是吧”,夫人問道。
“嗯,只在甘露縣的話,大約一週就差不多了”,文禮回答道。
“好的,那我給你準備衣服吧”,夫人說道。
“不急,還要過兩天才走,先把資料整理好,還要去部裡請年假”,文禮說道。
“那,如果年假結束了,問題還沒搞清楚,怎麼辦”?夫人不無擔心的說道。
“別擔心,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了”,文禮安慰道:“我已經和部裡打好招呼了,時間允許的話,我就取道長白縣直接去馬鹿溝”。
“去哪幹嘛”?夫人疑惑的問道。
“哈哈,這個你還不懂?馬鹿溝出產長白石,並且產量極少,市委領導透露想要刻幾枚私章,所以我要到產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適當的原石”,孫文禮思忖着說道:“雖然找到的機會不大,但還是要努力去找一下,萬一有所收穫,也不枉此行啊”。
“你這輩子,被石頭給迷住了”,夫人說道:“這石頭有多大的魅力,咱也看不懂。不過有些石頭的天然花紋,還是滿好看的,值不值錢就不知道了”。
“值不值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歡,陶醉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中,這是一種樂趣,一種生活”,文禮嚮往着說道:“這是一種精神,一種境界,賦予石頭以靈感,是我一生的追求”。
“你一生的追求,可是孩子們都沒有這種追求”,夫人淡淡的說道。
“人各有志,不可勉強,他們都長大了,路自己去選吧”,文禮豁達的說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權利,哪怕他是你的兒女,你也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只有這樣人生才能更加豐富多彩”。
“哎呀,不好”,夫人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有道:水中月,霧裡花,茅屋圍籬笆。小溪旁,垂柳下,鞦韆蕩鉛華。青石刻盡手談路,竹影剪遍黑白家。自古出聖手,道是征伐,卻無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