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紫鵑雪雁一掀開車簾兒,便見車外早已圍滿了一羣手拿明晃晃鋼刀的黑衣人,而賈璉並賈府衆婆子小廝則早已橫七豎八躺在了地上,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雙雙唬得魂飛魄散,連話兒說不出來。
裡面兒王嬤嬤不耐煩,嗔道:“兩個小蹄子,平日裡千伶俐萬伶俐的,這會子連個人亦拉不上來的?”便伸手分開二人,欲親自拉青冉去。她的嗔笑很快便僵在了臉上,雙手亦似被人定住了一半,就那麼架在了在半空中。
“識相的,就趕緊留下你們主子,逃命去罷!”
半晌,還是站在車駕前、方纔掀開簾子那名黑衣人陰測測的聲音響起,方喚回了王嬤嬤的神志,因退後幾步將黛玉護在了身後,方顫抖着聲音道:“你們是誰?要作什麼?可知道咱們家姑娘是什麼身份?”
彼時雪雁紫鵑亦回過了神兒來,見王嬤嬤顫聲質問對方,心裡雖恐懼到了極點,亦仍是哆哆嗦嗦跟着質問道:“你們要作什麼?”
那黑衣人見幾人一介弱女,即便已唬得六神無主了,仍不忘先護住自家主子,眼裡攸地閃過一抹敬佩之色,但轉瞬即逝,旋即又冷冷道:“爺再重複一遍,不想死的,便留下你家主子,趕緊滾!”
聞言王嬤嬤的身子抖得越發厲害了,卻將黛玉護得更緊,道:“你們是想要銀子罷?我這就讓她們全部給你們,只求你們別傷了我家姑娘。”一面向紫鵑道,“還不將銀子全部拿出來奉與這位大爺?”
說完見黑衣人不爲所動,王嬤嬤忙又道:“敢是大爺嫌銀子少?無妨,我這就着人回府取銀子去,管保讓大爺滿意。”喝命雪雁,“還不趕緊家去告訴老太太老爺,取五千兩銀子過來!”說着不住向雪雁使眼色。
雪雁原非那愚鈍之人,如何不明白王嬤嬤是在設法兒讓她脫身後去求救的?因忙應道:“奴婢一定儘快取了銀子回來。”便要跳下車去。
不想黑衣人卻擡起鋼刀,架到了雪雁脖子上,冷冷道:“你若再敢上前半步,爺兒立馬結果了你!”唬得雪雁腳下發軟,一動不敢再動。
黑衣人見狀,繼續冷冷道:“方纔爺兒可是給過你們機會逃命的,是你們自己選擇了留下,如今可怪不得爺兒連你們一塊兒劫走了!”便躍下馬車,揮手命就近兩個黑衣人,“還不上來駕車的?”
兩個黑衣人應了一聲“是”,便要躍上馬車。
卻聽一個甜美清脆如出谷黃鶯的聲音冷冷道:“慢着!”不是別個,正是煞白着一張絕美小臉的黛玉。
就見黛玉已不知何時自髻間取了一支珠釵下來,彼時正拿尖利的釵尾對着自己雪白如玉的纖頸,冷冷道:“要我跟你們走,可以,但是,必須放了我的嬤嬤和丫頭們離開,否則,我立時自盡於這裡,到時只怕你們亦不好與你們的主子交代!”雖然不知到底是何人要對自己不利,黛玉卻能肯定一點,那便是黑衣人並非爲求財而來,亦不敢真傷害了她,否則方纔他們早已動手了,而不會等到她與他們談條件!
黑衣人乍一見到黛玉的絕麗容顏,都怔在了當場,及至到聽她說出這般決絕的話兒來,更是齊齊呆住了,這樣兒一名嬌美得如空谷幽蘭般的纖弱女子,竟會有此等“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心!
半晌,還是方纔那個頭領模樣的黑衣人道:“也罷,既是林姑娘開口,在下就給姑娘幾分薄面。”說完命自己的手下,“放她們走!”
得到黑衣人的應允,黛玉因忙轉頭向王嬤嬤幾個道:“嬤嬤快帶着她們幾個走罷,不要管我了。”
王嬤嬤早已哭腫了眼圈兒,道:“憑姑娘說什麼,嬤嬤都是不會走的。”又命紫鵑雪雁百靈,“你們三個年紀兒還小,倒是趕緊走罷,不要辜負了姑娘的一片心。”一面在背後悄悄兒向幾人打手勢,示意幾人脫身後,立馬回賈府求助去。
三人明白如今黛玉的性命清白可都算是系在自己身上了,亦不說要留下的話兒,便要依次下車去。不想又聽黛玉輕輕卻堅定的道:“嬤嬤你也與她們三個一塊兒走!”今日她是絕難逃得出黑衣人的手掌心兒了,那麼明兒便是被人順利救了回來,名譽清白亦算是徹底毀了,到時候她又該以何面目,存活於這世上呢?倒是不要連累了王嬤嬤的好。
“嬤嬤不走!”不理會黛玉的決絕,王嬤嬤同樣堅定的道,便是死,她亦要與自家姑娘死在一塊兒!
黛玉聽說,眼裡霎時浸滿了淚水兒,卻極力剋制住不讓其滑落,只是輕輕道:“嬤嬤若是不與她們一塊兒走,我就立時死在你面前!”說着還將釵尾往前送了半寸,如玉的頸項上,立時多了一點殷紅。
王嬤嬤見狀,又痛又慌又後悔,因忙哭着擺手道:“嬤嬤走便是,姑娘快別傷害您自個兒了!”忙又快速叮囑了黛玉幾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之類話兒,方在黑衣人的喝罵下,領着紫鵑雪雁百靈三個,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這裡黑衣人方向黛玉道:“林姑娘請回車裡坐好,這就要動身兒了。”
黛玉卻並不坐回車裡,反而起身站得筆挺,高貴凜然得猶如天女下凡般不可侵犯,冷冷道:“今兒個不管是誰指使你們害我來的,我都不會如了他的意,我林家的女兒,自有林家女兒的原則與傲骨,那便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你們既然鐵了心要帶我回去,那就帶了我的屍首回去罷!”說完又將手裡的釵子往前送了些微,方纔才只豆大般的一點殷紅,霎時更又擴散成了一朵血紅的“梅花兒”。
不想爲首的黑衣人卻只怔了一瞬,便又冷笑道:“林姑娘以爲一支小小的珠釵,便能唬住在下了?況便是姑娘刺傷了自己,在下的主人亦能讓姑娘起死回生,勸姑娘還是別白傷害您自個兒了!”一面說,一面還拿一雙陰隼般的狠厲目光,一動不動盯着黛玉的手,以便黛玉真動起手來,好隨時撲上去搶救的。
黛玉原就未指望黑衣人聽罷自己的話兒後,能放了自己的,遂亦不再說話兒,只暗自在心裡說了一句:“爹爹,孃親,玉兒終於可以見着您二老,與您二老再也不分開了。”,便綻開一抹美得讓人心碎的笑容,狠命將珠釵往自己頸間紮了下去……
“叮——”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黛玉手裡的珠釵即將刺進她纖細頸項那千鈞一髮之際,一樣不知什麼物事攸地自側面飛了來,好巧不巧整好兒打在了黛玉的手背上,以致她吃痛不住,手裡的珠釵亦應聲落到了地上。旋即一道青色的影子,帶着一陣勁風,飛速射到了黛玉跟前兒,不是別個,正是青冉。
此時的青冉,早沒了先前大戶人家“副小姐”的嬌弱與氣派,反而凌亂着頭髮,衣服亦破了幾塊兒,上面甚至還有斑斑的血跡,一幅狼狽至極的模樣兒。然,就是這幅狼狽至極的模樣兒,卻絲毫兒沒有影響到她身上那股逼人的氣勢,開口說出的話兒,亦是沒有絲毫兒的慌亂,反而傲慢至極:“肖正躍,看見本姑娘來了,還不帶着你的人,立刻給我滾?”
黑衣人肖正躍聽說,反手摘下了面罩,方冷笑道:“口氣倒不小!今兒個爺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在爺兒的手底下搶人了!”說完一晃手裡的鋼刀,擺出架勢便要上前與青冉交手。
卻聽青冉嗤笑道:“憑你肖正躍,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叫囂,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兒自稱‘爺兒’的?”話雖如此,她卻不着痕跡將黛玉護到了自己身後,並暗自提起了真氣,顯然對方並不若她所說的那般弱。
肖正躍被她這麼一說,不怒反笑,道:“那我今兒個可要好生領教一下絕塵宮朱雀堂主的身手了!”一面喝命自己的手下,“待會兒爺兒與朱雀堂主動起手後,你們可要好生護着林姑娘離去,一旦有個什麼差池,一律提頭來見!”
此言一出,青冉立時變了顏色,對方分明是在變相的威脅自己,因冷笑道:“敢情兒落雁盟上下都活夠了,想被我絕塵宮滅門了?!”心裡卻早已是火燒火燎了,今日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護得林姑娘的性命周全呢?
“你絕塵宮是夠強,只是我落雁盟亦非省油的燈,果真要打起來,鹿死誰手,尚屬未知,所以朱雀堂主不必拿這個來壓我!倒是以貴宮絕宮主那般寶貝兒林姑娘的模樣兒來看,只怕林姑娘的安危周全,纔是擺在第一位的罷?勸你識相點兒,趕緊回去與絕宮主報信兒的好,一旦遲了,我可保證不了我們盟主會如何對待林姑娘這樣兒舉世無雙的絕色美人兒了!”肖正躍面對青冉的威脅,不以爲意,反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是嗎?那本宮主倒要看看,究竟落雁盟與我絕塵宮打起來,會鹿死誰手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個冷冽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衆人因忙擡頭看去,就見一羣身着一色白衣之人,簇擁着一個同樣一身兒白衣,領口與袖口卻多了清黛色騰紋,行動舉止皆如謫仙般出塵,並戴了銀色面具,只留下一雙深邃而熟悉虎目在外的男子。
馬車上的青冉見了,忍不住驚喜道:“宮主,您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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