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地說:“我只想邊工作邊找黎回,我不會再和他來往了。”
章儂樣子很失落,說:“哦,我還以爲他回來看你,這樣,我也能看他一眼。”
我和章儂是花癡的下場,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區別,卓堯不愛我了,並且,他恨我。
我把那套公寓的鑰匙去送還給他。
我到了他公司,等待他的秘書通報。
他想必正忙,我把鑰匙放在他秘書的工作臺上,就默默走了。
乘坐電梯,我忍不住想他每天乘電梯站在這裡的樣子,他定是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下屬和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頷首,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裝襯着挺拔的身姿,我愛他,我只要一想到他離去時的無情,我就頓感心痛,呼吸艱難,對,封閉空間恐懼症,好像坐電梯越來越不適了。
剛走到樓下,卓堯的電話打來,在電話裡朝我吼:“你給我馬上回來,三分鐘內出現在我辦公室!”
我聽出來他生了很大的氣,他的秘書也跑着追了過來,說:“佟總說了,讓我三分鐘內帶你去他辦公室,否則,就炒我魷魚。”
他是故意這樣,知道我定不會不顧別人的工作。
站在他辦公室門口,敲門,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說:“進來。”
但沒等我開門,他已把門打開,站在我面前,把我拉近辦公室,迅速關上門。
偌大豪華的辦公室裡烏煙瘴氣,像是抽了很久的煙都沒有散去煙味,他出院沒多久,頭上的傷還未痊癒,怎麼就抽這麼多的煙。
“佟先生,你好,你找我有什麼事?”我客套地說。
“阮小姐,打攪你了。”他揚眉回我。
我說你好,他說打攪,我們的生疏竟比陌生人還客氣。
“你遺落了你的鑰匙,拿走吧。”他把鑰匙扔到我面前的桌上。
我看到他桌上,擺着我的照片,他見我看到照片,就將照片蓋在桌上,我拿起桌上的照片,說:“房子是你的,我還給你,這照片是我的,我拿走。”
“你想跟我算清楚,兩不相欠是嗎!”他冷射而來的黑眸,把我那點心事看穿,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
“佟先生,請你自重——”我瞪向他,抽回手,放下了照片。
他將照片拿回手機,放進辦公桌的抽屜,說:“照片上的人是你,但照片是我的,房子是我的,但我送你的,所以,我們都無需再爭。”
“房子我不會住的,隨你怎麼處理,我和你再無任何關係,順便告訴你,我收到匿名信,有黎回平安無事的照片,他被好心人救下收養了,我不會放棄找黎回的。”我說完,轉身想離開。
他擋在我面前,說:“黎回也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會放棄找到他。”
“那謝謝你。”我說。
“我下月訂婚。”他說。
“那——恭喜你。”我微笑望着他,從他身邊走
過,拉開門,昂首挺胸大步走出。
阮曼君,忍住,不許哭,不可能把眼淚流出來,一定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走出這棟大廈。
在警局重新做了一份筆錄之後,去看守所看馮伯文,一夕之間他的頭髮都白了,向我不停說對不起,也許我出手救了他,他的良心有所發現,竟主動承認之前的僞造票據案是他所爲,並堅持說我是生命受到了他的威脅才承認罪名,他將這些獨攬下來,只爲還我一個恩情。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是無辜的,案子被翻案,還你清白,重新定我的罪,你就可以去考律師,去做你最喜歡的律師職業。”馮伯文說。
“事情都過去了,你又何必這麼做加深自己的罪行。”我嘆息一聲,過往的恩怨都該化解了。
“那天在天台,你向我伸出手,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我早死了,我懸在空中,你緊緊抓着我,你沒有鬆手,我如果還不醒悟,我還算是人嗎?”馮伯文說。
馮伯文應該要做很久的牢了,我願意幫他請一個律師,儘管他的主要罪名是綁架罪,故意傷害罪,綁架了我的兒子,傷害了卓堯。曾經的傷害,都該慈悲面對,我自一個人去承擔着所有的磨難。
我路過一家律師事務所的樓下,正清律師事務所,這是全上海最鼎鼎有名的律師樓,彙集了上海律師行業裡精英中的精英,多少明星和企業家都選定這家律師事務所來代理法律諮詢顧問。我望着從這棟樓裡走出的女律師,英姿颯颯,正氣凌人,我曾經也是這樣的一名女律師。我不想再看下去,這隻會讓自己自慚形穢。
“阮律師,請留步!”一個洪亮的男聲。
我循聲看去,是程肅清律師,他在律師界赫赫有名,金牌律師,從未輸過官司,現在年逾五十,不再接手官司,只帶徒弟培養精英律師。我對他很是敬佩,他爲社會底層民衆提供法律援助,不爲金錢權勢。
“程律師,你好。”我措手不及,在他的面前,我不知從何介紹我是一個被吊銷律師資格證的律師。
“好久沒見你了,你在學校的時候成績最好,當時招你來律師事務所,想收你爲徒,可你去了男朋友的公司甘願做一名法務,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多年。”他說道,伸出手與我握手。
我低下頭,愧對他的期望,我說:“我被吊銷了律師資格證,不配當一名律師,我讓您失望了。”
“不會,律師是隻講法理不講情,可我理解作爲一個寬容悲憫的人面對情的選擇。你沒有錯,只是方法錯了,我聽說你救了馮伯文,他令你丟了兒子,但你依然救了他,這就是你的悲憫,當年我一心想收你爲徒,就是欣賞你的悲憫。好在,馮伯文已將案件推翻,你洗脫了罪名,便可重新參加考試,取得律師資格證書,我們正清律師事務所歡迎你的加入。”程肅清和藹的笑容。
我像遇到了希望,欣喜問:“真的嗎,我還可以做律師?”
“罪名推翻了,你就清白,所以,只需要再考一次,我也可以,破例收你這位最後一個徒弟。”程素清肯定地說,慈眉善目,像我的長輩,而我與他只是多年前的舊交,他卻記得我,並鼓勵我。
“那我,回去好好努力,分析案例,我一定會出現在您的辦公室。”我激動地說,像個女學生。
去書店買了一大堆法律書,重新開始學習法律專業知識,英語教材也買了厚厚幾本,除了學法律,就是英語,窩在十平米的房間,聽章儂每天哼着流行歌曲,她在擺攤賣小飾品,有時我也會去路邊幫她擺攤。我問章儂,她有很高的學歷爲什麼寧願在路邊擺攤,她說,她離開佟氏之後,再也不想去任何公司上班。
我和章儂成了很要好的室友,她晚上過來纏着我講我和卓堯的故事給她聽,我就要她報英語單詞給我默寫,背法律條文,這些知識基礎,一個出色的律師並不是熟背法律條文就可以,還需要靈活運用在官司上。
每天都會在人羣高峰期拿着黎回的相片在路口詢問每一個路人,問有沒有見到照片上的孩子,不管能否找到,我起碼在爲尋找黎回堅持着,如果將來有天他回到我身邊,怪我沒有早點找到他,我可以告訴他,媽媽從沒有放棄過尋找他,媽媽每一天都在想着找他。
當思念黎回無法入睡時,我就會寫一篇日記,反覆看黎回以前的照片,衣服,玩具,回憶很美好,我不會再哭,我要堅定找到黎回的決心,他健康在這個世上長大,我們就一定有母子相見的一天。不再陷入絕望的深淵,堅韌美好地活下去,纔會有希望與黎回重逢。
卓堯訂婚那天,我被章儂拉着要去看,我整理自己的筆記說:“我不去,你今天不擺攤嗎,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看別的人幸福,你不是自己朝自己的心口開槍嗎?”
“對自己心口開槍的是你,我嘛,頂多就是暗戀一下他,可你不一樣,他曾經是你的男人,你就這麼拱手讓給別人嗎?”章儂對着鏡子貼三層假睫毛。
“去了又怎樣,能搶回來嗎,不是你說,我都把他忘記了。”我心平如水地說,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他要和葉潔白訂婚,我何必還要傷心下去,我依然堅強,我要邊準備考試邊找黎回,我在章儂擺的攤上放了一張黎回的照片,不論走到哪裡,都隨身帶走黎回的照片,我也在等那個神秘人送下一張黎回的照片來。
佟卓堯,當我窩在這個小房間裡吃泡麪讀法律書的時候,我就很清醒知道,我和你早距離十萬八千里。
“那我去了,你今晚幫我出攤吧。”章儂說着,盛裝以待,好似訂婚的是她,好似卓堯就在門外開車等她。
晚上,我在老地方擺攤,賣一些女孩子冬天用的手套,熱水袋,暖寶寶之類的,有人彎下腰來買東西,我就殷勤介紹,腰上繫着一個黑色的小腰包,看起來真像個小販子。一對看起來還在上大學的小情侶擁抱着走過來,女生想要買一雙手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