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手套多少錢啊?”女孩問。
沒等我回答,男人拉着女孩走,男孩說:“別買地攤貨,回頭我給你買好的。”
女孩笑靨如花:“我不是想給你省錢嗎?”
“我不是想讓你用最好的嗎,等我畢業了,找份好工作,掙的錢我都給你花!”男孩緊緊摟着女孩說。
望着他們遠去,我羨慕的快掉眼淚了,卓堯,我們爲何不能擁有如此簡單的幸福,我用手背擦擦眼睛,翻開手邊的法律書,藉着身後燈火輝煌的建築燈光,一頁頁翻閱。
“姑娘,這個能便宜點不。”生意來了,一位牽着孫女的婆婆。
“可以,婆婆,您幫我看看這照片,您見過照片上的小男孩嗎?”我把照片遞給婆婆,用袋子包她要買的卡通棉鞋。
婆婆將照片拿近面前,又拿遠了看,仔仔細細看後說:“沒見過,不過這孩子長得真漂亮,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男孩。”
我習慣了這樣的失落,道了謝,蹲在路邊,寒風吹過,好冷,我抱着自己的腿,晃啊晃,竟打起了瞌睡。
迷糊中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步伐穩重,大步走來,我微眯睜開眼,看見一雙鋥亮的皮鞋,筆挺的西褲,再往上看去,那張陰沉的臉,深邃的眸子,像是充滿了對我的慍怒。
“律師也可以擺地攤嗎?”他問。
“擺地攤又不犯法!”我隨口迴應。
佟卓堯!我的睡意被一下趕跑了,原本蹲在路邊打瞌睡,我趕忙站起來,和他對視了幾秒,我嗡的一下亂了,彎下身子把東西往大包裡裝,裝好了就要逃跑。
他從後面把我抱在懷裡,低喃着說:“我又不是城管,把你嚇成這樣。”
卓堯,我曾經,多少次盼望在過馬路的時候,能夠遇見你,只因爲我們曾有過那樣的重逢,可重逢來的我都不及做任何準備,我就那樣,亂糟糟地出現在你面前。
“你認錯人了!”我掙脫他的手,不想如此狼狽面對他,他應該在訂婚晚宴上,怎麼跑到了這裡。
“曼君,我只有十分鐘,我從晚宴上逃了出來,只爲見你一面,讓我們珍惜這十分鐘好不好,不吵也不鬧,我已經弄丟了兒子,我不能再弄丟你!”他說着,言語間透着無奈。
我不能心軟,不能再和他糾纏,我低頭咬了他的手一口,他痛得鬆開。
我跑到自以爲安全的距離,頭髮凌亂,抱着一大包東西,拍了拍腰包對他叫囂:“你看不出來嗎,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活在社會底層,我不像你養尊處優,你做你的豪門生意,我擺我的地攤!”
我往馬路中間跑,他在後面緊張大喊:“小心車!”很少見他這樣不淡定,在路邊大聲喊。
車流將我們隔得很遠,我跑到一條巷子裡,靠在牆上喘氣,僅有的十分鐘,我已覺奢侈,他不再屬於我,別說十分鐘,一分一秒都不再屬於我,他該一心做葉潔白的未婚夫。
我抱着沉重的包疲憊地走回家。
章儂坐在沙發上冷眼看着我,說:“阮曼君,你都學會騙人了,你剛是不是偷會佟卓堯去了!”
我放下包,倒水喝,說:“你看這樣子,像是偷會誰嗎!”
“那倒也是,不過你知道嗎,佟卓堯失蹤了,本來說去取東西,十分鐘就回來,可一直都沒回來,晚宴只好提前結束,真是掃興。”章儂說。
“你怎麼了解這麼清楚,你混進晚宴現場了嗎?”我一口氣喝完一杯水,繼續取水喝。
“當然,我好歹在佟氏有不少同事,渾水摸魚進去了,場面可真大,我這一輩子要有這麼一次儀式,我真值得了,你沒看見啊那個葉潔白笑成什麼樣子了,還故意讓婚禮主持安排親吻的環節。”章儂不滿地說。
“那親了嗎?”我問。
章儂笑着湊過來,說:“瞧瞧,還是放不下吧,不過真心不喜歡葉潔白啊,還是你和卓堯看起來舒服,因爲你是灰姑娘,我們這些普通的女孩子嚮往的都是灰姑娘的故事。”
“那是童話。”我說着,打開包,才發現包的側面拉鍊沒拉好,似乎丟了不少東西。
“你今晚賣了不少東西,快把錢拿出來我數數,給你分紅。”章儂市儈的模樣說。
我吞吞吐吐難爲情地說:“我好像跑回來的時候,丟了一些。”
“丟了?不會吧,我看你丟了多少,你遇到城管了嗎,這麼沒命跑!”章儂打開包,把裡面的東西一個個揀出清點。
我腦海裡浮現剛纔在路邊與卓堯面對面的情景,我並不想讓他誤以爲我離開他過得很落魄。
“是啊……遇上城管了。”我說。
“砰砰砰……”有力的敲門聲。
章儂一驚,趕忙把東西往包裡揀,說:“你不會把城管引到這裡了吧!”
“曼君,我知道你在裡面,你開門!”卓堯的聲音。
他怎麼會找到了這裡!
章儂比我還興奮,站起身扭着屁股興奮去開門,都等不及我的制止,尖叫着:“佟少——”
章儂打開了門,卓堯走進來,手裡拿了一些我一路丟的東西。
“佟少,快進來,坐坐……曼君,快去泡茶!還愣着做什麼,我房間那個罐子裡最好的茶葉!”章儂催促着。
“不用了,這些東西是我沿路撿到的,如果不是它們,我是找不到你的。”卓堯毫不理會章儂,眼眸望着我,跳過了章儂,對我說。
章儂擋在了我面前,對卓堯說:“她一定是故意丟下東西給你線索找來。”
“曼君,我們出去走走。”卓堯起身說。
我坐着沒動。
章儂忙站起來,搓着手說:“好。”
“我和曼君說話,請你安靜!”卓堯臉陰沉了下來。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叫章儂,就是被你開除的那個,記起來沒,好馬不吃回頭草的那個,你想想看?”章儂仍笑着提示,骨灰級皮厚的花癡便是非她莫屬了。
卓堯儼然不想再和章儂
多話,我感覺他快要發火了。
“我們出去談吧。”我徑直往門外走。
卓堯很親密地牽起了我的手。
只聽章儂在後面很不服氣地說:“佟少,你不是說你這裡不歡迎走了再來的人嗎,你不是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怎麼找曼君。”
我任他牽着我的手,因章儂的最後一句逗了笑。
“伶牙俐齒的,倒會以牙還牙,你怎麼會和她住在一起,住這麼簡陋的地方。”卓堯憐惜地說。
“你的十分鐘早過了,都在滿世界找你呢。”我酸酸地說。
“他們滿世界找我,可我滿世界在找你,爲什麼躲我,爲什麼過得不好也不找我,你寧肯艱難的生活也不願向我低頭。”他扳正我的身子,讓我面向他。
“我們分開了,你和葉潔白訂婚了,所有的事都成定局,卓堯,我們逃不脫的,註定是要被拆散的,別再來找我,打擾我的生活,也許你覺得我過得不好,但在我看來,我過得很踏實,我沒有霸佔別人的未婚夫,我沒有花不屬於我的錢,我在認真生活,沒放棄找我的孩子。”我看着他的眼睛說。
他皺起了眉頭,難以置信地說:“你就沒有一點點想我嗎?訂婚典禮上當葉潔白朝我走來,我把她看成了你,曼君,要是站在那裡的是你多好,我的心裡都是你,只想找到你,我在車裡,看見你蹲在寒風中的路邊,你那麼單薄,你看每個路人時你的眼裡都充滿了溫暖,你拿着黎回的照片問每個路人,你冷,你抱着自己蹲在路邊犯瞌睡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多心痛嗎!”
天哪,他到底看了多久,還看到了什麼,看到我數一塊錢一塊錢鈔票的樣子嗎,看到我賊眉鼠眼四下看有沒有城管的猥瑣樣子嗎!
“小漫畫,只要你招招手,我就來了,我傾盡所有也要給你最極致的幸福,不願讓你一個人來承擔。”他深情低喃。
我的心有些動搖了,但很快另一個我在我的腦海中跳出來怒罵我:阮曼君,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你難道要做他的情婦嗎,你還想當律師,你連最基本的道德都沒有了!
“不——別再說了,別再動搖我,我好不容易放下這段感情,別一錯再錯下去了。”我抽回我的手,逃避着他的目光,淚水不由自主落下。
“你真的放下了嗎,你要是放下了,你爲什麼會流淚,像我一樣放不下地流淚!我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嗎,我每時每刻都惦記着你和黎回,我每天面對這公司裡的一堆事,我除了躲在辦公室裡哭和抽菸,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想找到黎回,找到你,我們一家三口重新開始。”他哽咽着說。
擡頭見他,淚水漣漣,我一心疼,用手擦拭他面龐上的淚,我哭着安慰他:“卓堯,我們都不要哭好不好,事已至此,讓我們各自過自己的生活,答應我,聽你媽媽的話,把公司做強,做大,把戴靖傑的公司打壓下去,黎回已經不再他手上了,被好心人救走了,你不用被他威脅,你一定要給他重重的還擊。”我給他拭淚,他給我拭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