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黎回,給他戴了一頂小毛線帽子,穿着格子紅棉襯衫,黑色的羽絨服,帥氣健康的兒子,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出來走走,透透氣,曬曬太陽,在公園裡,鍛鍊着他走路,他才一歲多,我等着他,長成男子漢,像他爸爸一樣,保護我。
突然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那麼多閃光燈,咔嚓咔嚓響個不停,相機在搶拍着,我趕忙抱起孩子,用手遮住孩子的臉,驚恐地叫道:“你們幹什麼,嚇到我孩子了,不許拍。”
根本,沒有人理會我,相機還在拍,我才明白,這些人,都是各個媒體單位的記者。
我緊緊摟着孩子,不再多語,匆匆想要離開這裡。
“阮小姐,請問你懷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爲佟氏總裁生的私生子?”一個年輕的男記者擠上前來,舉着話筒,擋在我面前。
他居然用私生子來形容我的兒子。
我壓抑着內心的怒氣,在這種場合,言多必失,隨口一句話就會引來非議,記者會亂寫,恐怕對卓堯有不好的影響,我最好就是保持緘默。
“請讓開。”我眼神冷冽,清醒。
“你對佟少與宏葉集團總裁葉潔白的訂婚持怎樣的看法,你會去法院起訴嗎?”
“我們雜誌願意爲你提供援助,幫助你聲討得到賠償,這是我的名片......”各路記者都“好心”的七嘴八舌說着。
小黎回被嚇得緊緊摟住我的脖子,眼神裡都是驚恐。
我抱着黎回,被一羣有備而來的記者圍得水泄不通,我找不到出口,一句話都不說,用空出來的一隻手努力讓這羣記者不要擠到嚇到黎回。
“前段時間有記者拍到你衣衫不整出現在你的舊情人公司,請問你是否想用這種舉動報復佟少?”
“你曾經是一名高級律師,卻坐了兩年牢,你是怎樣讓佟少對你鍾情,我們報社想邀請你做一期訪談.......”
“我不需要!請你們讓開,我的孩子這麼小,他受不起驚嚇。”我孤立無助,哀求道,小黎回害怕地開始哭了。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車速很快,卻剎車停了下來,剎車的動靜,將這些記者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那輛黑色的車,停在公園門口的馬路邊,和我的位置,就隔着一排排梧桐樹,幾米的距離。
他穿着寶藍色大衣,身形高大,關上車門,大步走了過來,隔着那些樹,我仍感覺到他眼神投向我這裡的關切,緊張,動怒。
卓堯的大衣和西裝都是指定國外名品設計師定製的,我第一次,見男人,把寶藍色的大衣穿得如此英俊,挺拔。真正的氣質男人,就是那種走入人羣之後,人羣都爲之安靜,仰望。
那些記者,鏡頭鎂光燈全部轉向了他,甚至做着現場報道,而我,並不希望他出現,這些報道只會牽累到他,有損他聲譽。記者看到的,是佟氏總裁未婚
生子,高調與宏葉集團總裁訂婚。而他們能看得到,我和卓堯,是怎樣好不容易,我們抗爭了多少。
說到底,還是他的家庭,無法接納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領着他和我逃離,現在,我明白了,逃離不了的,終是要面對。
當記者在他面前提出了那三個字——私生子,這三個字引起的後果,是我從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發了這麼大的火。
他砸了記者的攝像機,手機,並將那名說出私生子這三個字的記者一拳打倒在地,一隻手有力地鉗住記者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離我的妻子,遠點。”
“都給我滾——”他激動地斥責。
記者們慌忙逃離,顧不得收拾地上攝影器材的殘局。跟隨而來的季東,停車,跳下車,跑過來,拉住了情緒失控的卓堯,說:“佟少,你不能這樣,那些記者會寫得更不堪入目,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
“你閉嘴!我做什麼決定不需要你教,滾。”他揚手甩開季東,冷漠地說。
他的手,在砸攝像機的時候,受了傷,血順着手掌的背側,往下流。
他轉過臉,望着我,那個眼神,我永遠永遠都忘不了,令我心疼得不能言語。想說的,太多太多,卻無從開口,他靜靜望着我,兩排法國梧桐的樹葉就那樣一片片飄落。
“小漫畫,過來我懷裡,讓我抱抱你。”他暗啞的聲音說着,張開手臂,受傷的手,血流了很多。
我哭着,抱着黎回,鑽進他懷裡,他一隻手抱着黎回,一隻手摟着我,他吻着黎回的臉頰,再吻我的額頭,我握着他受傷的手,心疼哽咽着說:“你受傷了,在流血,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傻瓜,看你怕成這樣,我沒有事。”他眯着眼微笑,我仰着頭在他懷裡,像是做夢一樣。
“我給你包紮一下。”我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絹,是給黎回準備的手絹,乾淨整潔,我小心地在他手心上纏繞一道,打個結,卻無意間,看見了他手腕上還有舊傷。
我撫摸着他的舊傷,問:“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你和人打架了嗎?”
無法想象,那樣鎮定沉靜的卓堯,滿手都是打架受的傷。他的手傷成這樣,看來對方的傷勢不輕。
“你也是,傷痕累累。”他柔柔我的頭髮,手臂有力地將我攬入懷中,深呼吸着說:“抱着我的大寶貝,小寶貝,大小寶貝。”
他看穿了我的心,傷痕累累,他比誰都懂我的痛處,看到我和黎回遇到麻煩時,他不管自己的身份,沒有顧慮衝過來保護我們,他始終都沒有把我們母子放下。
“上車,離開這個公園,記者也許還躲在不遠處。”他摟着我,抱着黎回,我們朝他的車走去。
我細心地發現,停在那裡的黑色車,車頭左側撞花了。
“車怎麼了,撞到了哪裡嗎?”我問他,忙摸摸
他的胳膊,他的腰,生怕他出過車禍,撞到哪裡,我責備地說:“開那麼快,剎車那麼急,你再這樣,以後讓季東開車,他在你身邊,我才放心。”
“那天,老地方的那條路上,我看見了你的車開得極慢,我分了神,避讓不及撞到了護欄。所以,就給你打電話。”他清淡地說,逗着懷裡的黎回。
我們竟都一樣,那天我也險些撞向了高架橋下的石墩。卓堯,你令我擔心,害怕,並且痛苦不堪,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見到你過得不好,你受傷。
“那你還批評我開車慢,你是黎回爸爸,你要以身作則。下一次見面,再看到你受傷,我就不讓你抱黎回了。”我玩笑着說。
下一次見面,毫無定性,這一次見了,下一次,會是何時。
我握握黎回的小手,叫他喊卓堯爸爸,他陌生的眼神望着卓堯,才二十多天,兒子就把卓堯給忘記了。卓堯有些難過,說:“看來再這樣下去,他大概不要我這個爸爸了。”
“兒子不要你,我要你。”我開心地說,我只要此刻,此刻的我們,是一家三口的模樣。
我坐在後排座上,抱着黎回,他開車,我看見他握着方向盤的手,那枚婚戒,完整無缺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不是丟了嗎,居然失而復得了。
我低頭,端詳自己手指上的同款婚戒,上面的鑽石,熠熠生輝。
車緩慢行駛,季東的車,也跟在後面。
“怎麼不問我,爲什麼不給你打電話,不來見你。”他問。
“你不是來了嗎,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卓堯,我不需要你解釋太多,你爲我做的,付出的,我想,不是一兩個誤會就可以讓我懷疑你。而且,每當我聽到你的聲音,或者看見你,就能將我心中盤旋無數次的陰霾和猜疑全部打散。你站在那兒,我就明瞭。”我說。
他笑了,明朗的笑聲,說:“我的女人,真乖。坐穩,抱好黎回,我需要甩掉後面的幾輛車。”
“幾輛車?”我驚詫地透過窗戶往外看,果然看出了端倪,後面的幾輛車,緊緊跟着我們的車。
“他們是誰,爲什麼跟着我們,那輛本田是季東的車,其餘的呢?”我不停地回頭看。
“馮伯文派的私家偵探,鍾老爺子的手下,兩家媒體的車。”他語氣肯定地說。
我們只是見一面,卻引來了這麼多的追蹤,我忽然,明白他爲什麼一直都沒有來找我,沒有打電話給我,他每天被這麼多的人跟蹤,他擔心的是會引火到我們母子身上。
“所以,你遲遲不見我,是這樣嗎?”我凝視着他的背,他的側臉,清朗的線條,這是我深深迷戀的男人。
熟悉的木香,車內並不大的空間,卻載着我的全世界。如果車一直走一直走,會有盡頭嗎,沒有盡頭的話,卓堯,我們離開這裡,開着車,遠走高飛,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