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她就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奪門而出。
“佳期!佳期!”程佔霆追了兩步,眉頭皺得更緊,隱約覺得事有蹊蹺,於是轉過身來審視般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兒。
很顯然,程佳期臨走前的暗示已經起了作用。
原來爸爸還是偏袒她的,程佳言心寒的同時,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來:“爸!姐姐以爲我喜歡姐夫,在勾引他,但是我沒有!”
程佔霆臉色沉了沉,彎下腰去扶她:“到底怎麼回事?你站起來,慢慢說。”
程佳言堅持不起來,跪在那裡痛哭失聲:“姐姐新婚的那天晚上,姐夫喝醉了,大家都起鬨,要我把姐夫送到新房。誰知到了新房姐姐不在,姐夫醉醺醺的以爲我是姐姐,就一把抱住了我。這時候姐姐突然回來了,她就以爲……就以爲我想要鳩佔鵲巢。這種事情剪不斷理還亂,我知道越解釋就越糟糕。所以姐姐新婚第二天,我就藉口畢業旅行避開他們,我想這樣一來她會明白我的心思的。可是等我回來後卻發現,姐姐從來就沒有原諒過我……”
“怪不得佳期這麼想讓我女兒出國呢,原來是把丫丫當賊防着呢!”鄭美秀氣得鳳眼直往上瞥,柳眉也挑得高高的,“我女兒學歷、家世、教養、樣貌,哪點比她差了,擱得住搶她的破鞋嗎?”
“你閉嘴,”程佔霆看她一眼,一張國字臉緊繃着,不怒自威,“兩個都是我女兒兩個都一樣好!”
鄭美秀咬咬脣,不悅地將臉偏到一旁,卻到底沒敢再搭腔。
程佔霆一雙大手穩穩地,把程佳言扶起來,然後轉身,對正準備下班回家的司機說:“老平,你現在去開車,把大小姐給追回來。”
“是。”
程佳言一聽急了,搶先一步說:“爸爸,讓姐姐誤會的人是我,您別擔心了,我現在就去追上她,我們是姐妹,有些話必須由我親自跟她解釋清楚。”
她神情急切,目光真誠,程佔霆嘆了口氣,擺擺手說:“那也好,有什麼事兒立馬往家裡打電話,知道嗎?”
“嗯。
”程佳言點點頭,轉身就追了出去。
剛走出大門,她就掏出手機打給了沈展銘,電話通後沒等對方開口,她就直接開門見山:“姐夫,我知道你在哪兒。現在馬上趕回家,我有話對你說,我保證你聽了之後不會後悔。”
沈展銘停了一下,才答:“佳言,你明知道你姐姐會不高興,別胡鬧了。”
“這一個月來,你不是一直在找爸爸公司的一個文件嗎?”程佳言望着眼前的瓢潑大雨,目光裡閃過一絲決絕,“姐姐幫不到你的,我可以。”
……
程佳期把車開出車庫的時候,頭頂上霹靂陣陣,雨水如同石子般打在車窗上,砰砰砰的響。玻璃上騰昇起濃濃的霧氣,儘管雨刷正賣力地工作着,可面前十米開外的地方,還是基本不能視物。
車是今天剛從4S店裡取回來的,程佳期還沒來及得親自試試車。要是平時,以她的拙技一定會把車開的小心翼翼,但她現在心裡一團亂麻,車子也幾乎是橫衝直撞着就衝進了大雨裡。
“我懷孕了,孩子是姐夫的。”
“當年你媽媽輸給了我媽媽,你也註定要輸給我。”
“如果我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如果我讓他慢慢地可憐我、討厭你,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你……”
雷聲不斷地炸在耳畔,她的心裡也如遭雷擊。程佳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又到底該怎麼辦?
喜鵲,她要去喜鵲找沈展銘。她要向沈展銘問清楚!
程佳期深吸一口氣,擡手擦掉腮邊的淚水。雨刷在面前的玻璃上揮下又升起,就是這一鬆手的功夫,面前的視野裡竟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
急速中她纔看清,那團人影就是她的妹妹程佳言!
程佳期一愣,嘴脣微微闔動着,下意識地想調轉方向盤。可是轉瞬間,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裡生了根。
如果佳言死了。如果佳言死了,那麼一切都結束了。沒有人再會跟她搶展銘,沒有人再會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着她,那麼她的噩夢就徹底結束了。
現在,她只需
輕輕地,輕輕地撞上去……
車又向前飛馳了兩米,眼看就要到了危險的邊緣。程佳期望着那張越來越近的驚恐的臉,心臟忽然一跳,本能地踩了剎車。
那畢竟是她的妹妹,畢竟是一條人命!哪怕犯了天大的錯,佳言也不該拿命來償!
可是,車子完全沒有停下來趨勢。彷彿被施了魔咒般,車絲毫不停地向前疾馳着。
怎麼會這樣?
程佳期死命地踩剎車,車卻根本不聽她使喚。她急得哭了出來,衝着自己的妹妹大喊:“快跑啊!”
程佳言的臉色白了白,轉過身向一邊跑了一步,她的背後是一望無際的海。
海……
程佳期呆呆坐在那裡,死死眼前洶涌的暗流,她從小就不會游泳,如果車飛進海里……
她咬住脣,雙手神經質地緊握着方向盤,不停發抖。可是忽然之間,已經準備跑開的程佳言又突然釘在了原地。
不要!
程佳期在心裡驚呼,車就像出閘的猛虎,筆直地撞上了那道螳臂當車的純白身影。
剎那間,血色瀰漫了她的雙眼。
……
作爲海濱最爲傑出的青年律師之一,路放以辯護人的身份參加法庭審判已有數次,但這次他要辯護的被告是他少年時的玩伴,他竟然覺得有些緊張。
由於程家是海濱首富,再加上案發之初有人向媒體泄露了消息,所以這次的案件幾乎轟動全城。審判大廳上座無虛席,人羣像一簇簇地黑雲般堆在那裡,讓路放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
很快,審判長和審判員們從入口魚貫而入,三位檢察官面相莊嚴地落座在最前面。接着審判長輕咳了一聲,宣佈開庭。
所有旁聽的人都扭過頭,翹首以待着,路放也跟着望過去。程佳期走進被告席,低垂着頭,像樽石膏灌注的雕像般,不動也不語,那張曾經清麗明豔的臉,也憔悴到讓人心驚。
路放忽然很害怕,害怕自己勢單力薄,害怕自己沒有這個能力救回程佳期。但他還是使勁兒掐掐掌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