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劉林這樣猶豫的話,多半那會琢磨個半個時辰,然後亦步亦趨的帶着疑惑,向大漠深處走去,但是,他不是劉林,而是石手。
張樹沒有跟石手說過,讓他必須在什麼時間找到武松,何況現在即便是馬不停蹄的向大漠深處走,石手也不知道,未來的路究竟要走到哪裡,張樹說到時候,便會有辦法告知石手,可並沒有說明辦法,也沒有說明告知的時間。
既然這樣,那爲何不往回走,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何況晚上上路這個想法,在現在看來確實是太缺乏考慮,只是一個形式化的事件,對於身邊沒有監督人的石手來說,是毫無意義的。另外,石手也發現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他並沒有購買駱駝,這並不是他不想買,而是他真的忘了。現在看來,這種丟三落四,何嘗不是回頭去探究真相的絕妙理由?
說做就做,石手馬上轉身,向着東方,大步前進。此刻的他,興奮無比,不但是因爲馬上就可以看到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更是爲自己的這份果決而發自內心的自我喝彩,他覺得這樣的做法固然是看起來草率了一些,但是實際上並不會產生什麼負面的影響,而且自己的內心也會因此而無比的輕鬆。
兩裡的距離本來就不遠,再加上石手歸心似箭,所以沒過多長時間,他便走到了沙漠的邊緣,他尋思着要緊的是找到剛纔那個小村投宿纔是,可是好像是因爲出來的時候道路選擇的過於匆忙,因而出現了些許的偏差,那村子並不在印象中應該出現的位置。石手有些着急,果然還是缺乏在無人地區的行路經驗,大漠中沒有道路,原路返回並不像說上去的那般容易。
可就在這個時候,石手發現了眼前的紅光,然後他一擡頭,赤鬼正完好無缺的掛在東面的天空上,亦如它本來就存在於那裡一般。這種發現的快樂馬上就遮擋住了沒有找到村子的沮喪,看來一切都跟這片沙漠有關係,這並不是什麼幻境,赤鬼也沒有消失,只是沙漠將它隱藏了起來。
石手來了性質,反正也找不到村子在哪,莫不如再往沙漠裡走走,看看赤鬼到底是怎麼消失的。這一次,他索性乾脆不轉身,倒退着往沙漠裡走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上的赤鬼。就這樣像沙漠裡走了一百四十多步,周圍的景色突然出現了變化,赤鬼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的那樣突然消失了,石手明白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東西。是的,這是一道分界線,他往前邁一步,赤鬼便出現在天上,往後走一步,赤鬼便消失在天上。
石手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是他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腳下的這片大漠,並不是簡單的地方,既然武松來到了這,這更證明了,他未來的命運,也會更加的神奇。石手看着赤鬼愣了一會,決定還是要出去,最起碼買匹駱駝,然後睡個好覺,再進大漠探訪不遲。
赤鬼的出現,讓他得以矯正方向,他把方向略微的向南變更了些許,再沿着這條路,往外走去,走了大概一顆鍾,小村子果然出現在了面前。
此時,天色還沒有太晚,村子裡的人也還沒有睡覺,從村外就可以看到村子裡星星點點的火,甚是好看。石手也無暇欣賞這些東西,他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村子。村子的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這可以理解,即便是在陽谷,此時此刻,街上也應該沒什麼人閒晃了,恐怕只有在京城那樣的地方,才存在着無窮無盡的夜遊神,在寒冷和黑暗中,尋找着想要的東西。
駱駝需要明天早晨再買,這個石手是知道的,他沿着村子裡唯一的街道,走到幾乎盡頭,才找到本村唯一的客棧。說是客棧,石手是知道的,這一帶的客棧,基本上都是大車店,只有一個超長的鋪位,不管是什麼人想要在這留宿,都只能在這鋪位上忍上一晚。石手在此前已經住過多次,他走進大車店之前,默默的嘟囔了一句,希望在通鋪上,不要到什麼睡覺有毛病的人,那這進沙漠前一夜的安眠,也就化爲泡影了。
大車店的門虛掩着,要是白天的話,石手就會直接推門進去,可是晚上即便是在這遠離中原的地方,也還是要講寫規矩和禮法的。他用左手的手掌拍打着搖搖欲墜的門:“店家,店家,開開門,我要住店。”他刻意的控制了聲音的大小,不然的話,夜晚的呼喊,足夠把這不大的村子裡,睡眠輕的人一起喚醒,那樣的話,石手的名字也就被損壞了。
在等待了足夠長的時間之後,石手並沒有得到他期待中的應答,門內仍然是一片寂靜。他並沒有焦躁,而是更加用力的用手拍打着門,夥計有些偷懶是很正常的,沒有人喜歡在熟睡中仍然開門來接待客人,要知道住宿的錢是不會讓夥計增加任何薪水的,只有一種情況會讓這些懶蛋着急,那就是石手拍打的門。
石手這個拍法,要不了幾下,門就會從門軸上掉下來,到那個時候,石手自然是不會受到什麼責罰,尤其是在他聲名在外的情況下,那些夥計可就不行了,往輕了說,店主也會扣掉他們兩個月的工錢。因此,木門那垂死的吟唱,應該是最好的叫醒夥計的聲音,石手甚至懶得開口,只是這樣的拍着。
仍然沒有應答。石手有些憤怒了,他決定不再留什麼情面,有些夥計就是這樣,總是心存僥倖,而不願意起牀來招呼客人。可他們要是不起來,石手就要在天寒地凍當中,露天地裡睡上一晚,那是絕對不行的。
他舉起了右手——石化的右手,沉重的向木門砸去,木門發出絕望的聲音,石手聽的到,即便是最細密的紋理,也傳來了絕望的破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