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啓琛最終在沈心南進安檢之前趕到機場, 一眼從人羣中搜尋到她的背影,他的腳步漸漸慢下來,竟是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心南。”
沈心南迴頭, 一如當年在爺爺的壽宴上第一次看到她。那時, 她還是喬正諺的同學, 喬正諺喊她一聲, 她回頭, 笑靨如花,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美,這樣好的笑容, 他甚至依舊記得她手裡那杯飲料的顏色,蘋果青。
可是等到回憶抽離, 再看, 她的臉上已沒有半分笑意, 她已經多久沒有笑過,他想不起來。
沈心南看着他, 沉默不言。
喬啓琛原本想跟她說的話全被她那一臉冷然之態打回去,開始是兩個人的事情,結束卻只需單方面喊停,他們之間到此爲止,她用沉默通知他。
“保重。”喬啓琛將心裡的話一縮再縮, 最後只簡略成兩個字。
沈心南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提着行李箱轉身離開, 沒有絲毫留戀與懷念。飛機起飛的時候, 她看着這片離她越來越遠的土地, 想起那年在喬啓琛的辦公室裡,他的臉上帶着沉穩的笑容, 他說,“我可以幫你爸媽,但我是生意人,我們結婚,這是條件。”
如果當初換一個選擇,結局是否就不一樣。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真希望記憶也能被這一層一層的雲霧遮蓋起來,從此再也尋不見。
趙琪到鄭家的時候,玉初如往常每天一樣坐在陽臺上。自那天被孟靖遠帶回來之後,她常常這樣靜靜地坐在這裡,要麼不說話,一開口一定是問喬正諺的消息。可是看到趙琪,她卻遲疑着不敢問出口,沒有喬正諺的消息,至少她還可以告訴自己他活着,只是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趙琪抱着一隻小狗,與奶糖有七八分相似,趙琪說,“這是在你們離婚之後他領養的,也叫奶糖,現在他不在,我想讓你來養最合適。”
玉初從趙琪的手裡接過奶糖,毛絨絨軟綿綿的一團,她將它抱在懷裡,奶糖不舒服地嗚咽起來,那樣熟悉而溫暖的聲音。他以前老是愛跟奶糖較勁,每次奶糖在他的腳邊轉圈圈,他就不耐煩地蹙眉,沒有了她的協調,不曉得他們是否相處愉快,或者每天矛盾不斷。
奶糖都回來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如果奶糖再欺負你,我一定幫你不幫它。
兩年後
監獄門口,佟星打開車門,剛剛邁下去一隻腳又收了回來,不顧身旁小謝的驚訝又關上了車門。
小謝往車窗外看,趙磊從兩扇大鐵門裡出來,朝着不遠處等待他的喬墨走去,與她擁抱,從她手裡接過了孩子。
看着那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小謝嘆了一口氣,引來佟星一個白眼。他視若無睹,“你看你要是想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了,能不能考慮考慮我,排個隊先。”
“這個嘛,”佟星做思索狀,“我還得考察考察,先從司機做起嘍。”晚上約了玉初一起看電影,便將滿腹牢騷的司機打發掉了。
那晚的電影是一部愛情喜劇,兩個小時笑料不斷,佟星迴頭的時候卻發現玉初淚流滿面。玉初用紙巾抹眼淚,笑着說,“太搞笑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出了電影院之後,小謝已經在門口等她們。佟星剛剛跟小謝打完招呼,兩個人爭鋒相對後回過神來,玉初已經不在身邊。佟星循着玉初的背影跑去,走近才發現她心不在焉。佟星在她肩上輕拍一下,問,“初初,你在找什麼?”
“沒,沒什麼。”玉初跟着佟星往回走,可是卻依然頻頻回顧。
“怎麼了?”佟星也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可後面除了熙來攘往的人羣什麼也沒有。
玉初最後在人羣中望了一眼,不斷地有人涌入她的視線,也不斷地有人從她的視線中消失,就像是夢境一般,回頭之後,她不會記得那裡任何一個人的面容。
她沒有告訴佟星,從電影院裡出來,她好像看見了喬正諺,她也沒有告訴佟星,在電影院裡流眼淚,只是因爲電影裡的一句話:To live in hearts , we leave is not to die (只要我們住在彼此心裡,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