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池炎熱似火,寧逸風渾然不覺,盤膝就坐在爐臺邊,身上的元氣不斷地自行運轉着。
若是有修行人看到,定會看到一副奇怪的現象,寧逸風身上不僅僅只有一種顏色變化,就像是彩虹一般各色光彩不斷地變幻。
修行人之所以會分宗門,不僅僅是因爲他們喜歡那個宗門,或者說是那個宗門實力龐大。其他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體質,天生的體質決定了這個人所專精的術法,就像靈霜主火,耿虎主土。
但也並不是說,一定不會其他屬性的術法修行。
只是相較於修煉難以程度和天生掌握力,很少有人去學和自己體質不同屬性不太相符的術法,加上宗門間修行秘密芥蒂,所以一人多功法幾乎不太可能。
但寧逸風卻是個意外,從小元氣被壓制,鬼清爲了教他修行,幾乎蒐羅所有屬性的術法交給了他,他雖然不會,但記憶力非凡,等到禁制解開了,那成就也定當異於常人,現在就是讓鬼清來看,也絕對想象不到自己徒兒居然融合這麼多屬性的功法。
當然,宗門的教導更是重要,任何體質的人都可以學習相同的一種術法,只是與體質相適宜的學的更加簡單。
一旦拜師,就算體質不允許,也不可隨意再拜它門,除非被逐出師門。
當然,那種人也會被天下修行人所不齒,被任何宗門拒之門外……
有如此機遇,寧逸風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說若是一開始沒有禁制,說不定也只會專精鬼係數法……
雖然鬼濁長老曾告訴寧逸風不要隨意露出各種功法,並專精一門,專精一門,實力必定增強,畢竟在一切實力面前,再多的技巧都是花招。
寧逸風深明此理,但爲了多些保命技巧,多給自己備一些後手,自己只有比常人付出的更多,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除卻那有些飄渺的家族之仇,他還有自己所愛的人需要保護。
七彩流光閃爍,最後穩穩定格在了淡藍色的光彩上。
這是水系元氣,也是寧逸風用來抵禦灼熱的辦法。
又過了些許時間,寧逸風站起身來,雙目已經徹底清明,毫無意思倦意,又拿起了小錘對着一塊新的廢鐵快敲敲打打。
石階之上,喧鬧的聲音傳來。
“嘶……誰這麼早就在這兒打鐵了?”
“啊呀,這聲兒好聽,中,鏗鏘有力,中中中,定是有力漢子。”
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師傅啊,這丟鐵入水是不是太快了啊?還沒敲好就下水的吧,你看這聲兒急的……”
擡手就是一巴掌聲音,“你這臭小子懂個屁,人家這是沒打好嗎?你仔細聽聽,這麼快的節奏,分明是壓縮了好幾道工藝,縮短大量時間。”
臺階之下,敲擊聲越來越快,每一次入水的間隔也越來越短,急促的聲音就像是戰鼓不停地敲打。
“好奇,太好奇了,我老銅受不來了,我要去趕緊瞧瞧,還有人居然比我敲得還要快。”一個健壯大漢一把操起散陽衣,飛快的奔下樓梯。
剛纔的那個師傅叫道:“老銅啊,可不敢惹事兒啊……快快,跟上,跟上,老銅這倔牛,要真惹事兒那就不好了,我也很好奇啊……快跟上。”
腳步聲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而寧逸風現在全然不關心,只是全力敲擊着燒紅的鐵塊,背上微微出汗。
有了成功的經驗,這下子再來鍊鋼就更加的得心應手了,數尺厚的鐵塊,從巖精巖熔漿中鉗出來,通紅通紅,還沒來得及散發熱量,寧逸風就一錘子上去,雜質的減少是在高溫下不斷敲打才能逐漸沒有的,叮叮噹噹,如暴雨襲地一般,風速的錘法看的四周的人一片心驚膽寒,真是一個瘋子啊。
嗤——
寧逸風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將鐵塊投入水中了,擡起頭來,擦了擦汗水,這才發現四周擠滿了人,個個眼睛張得老大,像是看見怪物一般。
“你……你們……幹嘛?”寧逸風問道,這陣勢還真有些唬人啊,個個彪形大漢,瞪着牛眼,就想要把自己吃掉一樣,尤其是左邊一位古銅皮膚的猛漢,跟耿虎一個類型,虎背熊腰,膀大腰圓,儘管穿着銀白色的散陽衣,肌膚遮掩的很嚴實,但從那突出的胸肌和臂肌來看,這個人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覷的,儘管是個普通人……
“俺要和你比試,敢不敢應?”
男子一聲大喝,讓寧逸風有些心煩,“你是?”
原來那個師傅模樣的人立馬過來,扯過男子,轉身過來,笑道:“小兄弟莫要生氣,這人脾氣直了點,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李鐵武,弟兄們都叫我李師傅,是這兒的分管事兒,剛纔的那個莽夫叫銅柱,是個制器精工。不好意思,脾氣太直,衝撞了小兄弟,還請見諒。”
別人對自己有禮,自己當然也當如此對別人,寧逸風一禮道:“見過前輩,李師傅,昨日怎麼沒有見過你們?還有那位銅柱兄弟?”說着環顧四周,一一點出四五人,“他們昨天也沒有來,其餘的我都見過了。”
李鐵武眼睛一轉,怪異問道:“總共多少人?”
寧逸風不假思索的答道:“一千五十又三人。”
李鐵武給邊上的小徒弟一個眼神,小徒弟倒也開竅,直接跑開了,李鐵武笑呵呵道:“小兄弟可是新來的人?”
寧逸風點點頭道:“我昨天才到的這兒,然後陳明管事兒教我如何鍊鋼的。”
李鐵武一驚,這眼前的少年到底什麼來頭,居然能讓陳總管親自教導……
“全部聚集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幹活兒,最近需要的裝備可不少……”這時,一個嚴厲無比的聲音傳來,撥開人羣走出的人正是陳明。
一襲金黃衣服,昨日寧逸風到還沒怎麼注意,如今看來,這個自稱已經一甲子的中年男子倒還有幾分英姿。
衆人行禮:“總管大人。”
“嗯。”
“陳叔,您來啦,我昨天在這兒,我已經能煉製鋼材了,”說着將冷水中的鋼塊抽出,“您看看這個怎樣?”
陳明接過鋼塊,不遠處銅柱的瞳孔居然一下子收縮了,也不管身份,在衆人目瞪口呆中直接一把搶過鋼塊。渾身顫抖着,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
“老銅……”副管李鐵武一聲喝道,倒是陳明拍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沒什麼,看着吧,老銅對於原材比我們懂得多,或許他有什麼發現呢?”
“哈哈哈,哈哈哈……”銅柱居然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衆人心驚:難道這銅柱瘋掉了?
雖然這銅柱平時也是瘋瘋癲癲,脾氣不好,但還真不像這麼瘋過。
銅柱猛的轉身,兩眼冒着精光道:“小子,你說你說,你到底怎麼做出來這麼一塊鋼鐵的?快說,快說,哈哈,什麼比試,不比了,老銅我認輸,快說快說……”
寧逸風一愣,“什麼?”
陳明微微皺眉,“老銅,你出什麼幺蛾子?”
銅柱一把將鋼塊遞過去,陳明還沒看到,他又抽了回去,喜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虹鋼嗎?”
“虹鋼?虹鋼是什麼啊?”陳明不解道:“好像沒聽到過……”
啪——
一聲脆響,所有人都震驚了,四下鴉雀無聲。
就算四周再炎熱,也瞬間降溫了……
銅柱居然擡手一掌拍在陳明後腦勺上,“你豬啊,笨死了,我都給你說過多少遍啦?虹鋼,虹鋼啊……這是虹鋼啊……”說着又拍了幾下,口沫橫飛,完全沒在意四周的變化。
陳明臉一下子黑了,低沉道:“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虹鋼……”
“呼呼呼……我知道……我知道什麼是虹鋼,那次銅柱叔告訴過我。”剛纔跑出的小弟子又跑回來了,手中正捧着一小卷卷軸。
小弟子輕聲道:“銅……銅柱,你是不是打錯了人啦?你打我打習慣了……”
“啊……什麼……啊?啥?我,我都幹了啥?”銅柱幡然醒悟,一眼望去,四周鴉雀無聲,陳明臉都黑了,捏着拳頭,渾身顫抖着……
銅柱咬着五指,驚恐着望着那臉不斷變黑的人……
“啊,活兒好多,大家快撤……”
嗖,人一下跑光了……寧逸風見形勢也不對,道了句告辭,也走了……
“總……總管,大……大哥,老大……我~錯~了~”
“告…告辭……我先走了,哈哈,哈哈”
寧逸風剛上了臺階,一聲沉寂已久,歇斯底里的吼聲傳來——
“銅柱,我讓你跑……打死你……”
走出鑄劍池,寧逸風鬆了口氣,暗暗心驚溜得快,不然在下面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同時也算是明白了,這銅柱還真就是個直性子,這樣的人心性也是極佳的。
至於虹鋼是什麼?自己也不知道。難道……
“嗯?這都天亮了啊?”
“逸風。”一聲脆脆的響聲傳來,循聲望去,一個粉衣少女挎着一隻竹籃食盒笑着走過來。
“霜兒……你怎麼來了?”
靈霜撅着小嘴道:“哼,某個呆子居然一整夜都沒回家,在那裡瞎敲亂敲,也不知道肚子餓要吃飯。還不准我進去,只好一大早在這兒等着。”
寧逸風心中一暖,看着食盒笑着道:“有小美女送吃的,我還擔心什麼呀,是不是呀?”
“耍貧嘴……”
“好霜兒,快快,我都要餓死了…… 哦,對了,是你自己做的嗎?你自己做的我……”
“哼,你嫌棄我,是我做的……”
“哈哈,我嚐嚐,這味道……”打開食盒,樣子還算可以,一入口,寧逸風直接哽咽住了,好不容易吞了下去,笑道:“哇,好…好…吃啊……”
靈霜挑眉道:“好吃你怎麼這幅表情……”
“因爲太……好吃了”
“霜兒……”
“嗯?”
“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