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注意到時,已經繞了一圈又一圈,雨點落在窗戶玻璃上的聲音稍微有點兒煩人,然而現在沒人去在意這淅淅瀝瀝的雨到底什麼時候會停下。憂從椅子上緩緩扶着膝蓋站起來,身體剎那間有點兒搖晃,就像是宿醉那般。“我幫你吧?”
筱眼疾手快,立刻走上前去扶住了他那看似顫顫巍巍的身體,“不用,這點路,我能行。”瞬間,只見憂順勢輕輕地拍掉了筱想要伸過來的右手。“是嗎?好吧。”見狀,筱只得輕輕地嘆了口氣,死心似的收回了手。看着他用左手扶着牆,咬緊牙關,表情掙扎地向前邁步。
“哥哥,你還真是愛逞強啊——”
此時此刻澪跟在他旁邊,用勸告般的語調說着,“這種時候,我還是覺得老老實實讓筱姐姐幫忙比較好哦?”說完,她也緊跟着哭笑不得似的嘆了口氣,直到看見憂晃悠悠地邁着步子,走進房間裡才總算是放下心來。又回頭對筱解釋道:“筱姐姐,你別介意,哥哥他有時候就是這麼固執......”
說完,只見她俏皮地笑了起來,不過表情仍舊有些爲難的樣子。“不,我沒在意的。畢竟他的脾氣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點兒的,別擔心。”
說罷,筱伸手摸了摸澪那清爽又遍佈着空氣感的短髮。眨眼間,不由得眯起眼睛的她雖然有些抵抗般的皺起了眉毛,然而沒過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請別把我當成小孩子——!”雖然,依舊嘴硬。
“可是,你現在也沒到可以被稱爲‘大人’的時候吧?”筱聽完後猶豫了一會兒,使壞似的笑了起來,“好了,玩笑到此爲止,我得進去看着他,免得他又勉強自己——”
筱話音剛落,一個聲音有些激動地隔着牆在耳畔響起:“我又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傢伙!”聽上去似乎相當的不服氣,“不,你就是。”頓時,轉眼間出現在門檻邊的筱一邊不慌不忙地走進來;一邊再次強調着。
“你說什麼?”
霎那間,憂看上去有點兒氣急敗壞,“難道不是嗎?”
“我倒是希望你把這看成是‘帥氣’、‘矜持’啊......”說罷,只見他帶着滿臉的埋怨轉過臉來瞪了筱一眼。“咦?”只見這時候的筱微微歪過頭,食指輕輕抵在臉頰上,“你和帥氣、矜持這些詞根本從來沒什麼緣分吧?”
瞬間,只見她滿臉問號,又故作驚訝似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啊?!”
不知不覺氣得憂連表情都沒辦法好好做出來了,“好嘛好嘛!我只是心血來潮想逗逗你而已。別那麼斤斤計較嘛——”緊接着,只見筱一邊把左手拎着的一袋蜜柑放在房間中央的桌子上;一邊輕描淡寫的說着。然後又轉身從牆角搬來了幾張椅子,“你要吃嗎?”
說完,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轉過臉來朝憂晃了晃手裡看樣子像是剝了一半的蜜柑。
“嗯,麻煩你了——”
這個時候,憂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快要餓扁的肚子;一邊輕聲說。“誒?你說什麼?”頓時,筱又故意裝作沒聽清似的問了一遍,“能再說一次嗎?剛纔風聲有點兒大——”
“拜託你了!......話說你根本聽得清清楚楚吧!?”
結果,憂還沒說完,只見筱那邊就已經憋不住一樣不由得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那又怎麼樣?”然後,還轉過頭向他得意洋洋似的問道。說罷,又笑得不禁仰起了腦袋,“喂——!”
憂雖然很生氣,然而現在的他即便再怎麼咬牙切齒,也拿筱沒辦法。所以只得皺起眉毛,拉下臉來。看上去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氣似的不由得露出自暴自棄般的表情。
“給!”
這個瞬間,筱突然走到了跟前,並像是惡作劇一樣似的把臉湊過去,“別生氣嘛,這蜜柑很甜哦?”她一邊說;一邊將剝好的蜜柑塞到憂手裡,又捧起他的臉打量了片刻。像是在端詳什麼稀奇玩具似的,“笑一個嘛——!”
緊接着,又輕輕地用拇指戳了戳憂的臉頰。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仍舊是一副“我不想和你說話”的模樣。見狀嘆了口氣似的筱無可奈何似的聳了聳肩,“你啊,還真像是個小孩子呢!”
說完,又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右半邊臉。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軟乎乎的觸感似的,“真是的,你玩夠了嗎?我的臉上可沒有琴鍵。”頓時,憂也不由得輕輕嘆息了一聲。
再次擡起視線的他,看着筱那既享受又陶醉般的表情說道。
“之前和你說的小說的問題,能幫幫我嗎?”
“嗯,沒問題——!”
說着,只見筱把手裡剩下的半個蜜柑塞進嘴裡,然後用衣袖部分擦了擦嘴角。緊接着,便朝坐在牀上的憂笑嘻嘻似的伸出手,“什麼?”然而他卻對這個像是邀請似的動作滿臉疑惑似的歪過了頭,“笨蛋,既然是修稿,再怎麼說也得去桌子那邊吧?”
“喔!”頓時,恍然大悟的他不由得露出了些許窘迫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把手遞了過去。
緊接着房間裡似乎只剩下了紙筆互相碰撞、摩擦的聲音了,“雖說是要修改,但是你現在的完成度已經相當高了不是嗎?”說着,只見筱一邊目不轉睛似的盯着手裡拿着的稿子,一邊不緊不慢似的說道。
空出來的右手伸向桌面,拿起裝着咖啡的馬克杯,送到嘴邊不由得抿了一小口。
“是嗎?”
憂聽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嗯,至少在我看來需要修改的地方並不多哦?”說罷,只見她拿起放在右手邊桌面上的鉛筆,認真地在草稿上寫着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我會做出標註的,別擔心。”
說完,她的視線眨眼間又從憂那張有些忐忑的臉上,緩緩向下回到了草稿上。然後,經過了一陣說長不長,說短又不短的沉默後,筱總算是放下了手中的草稿,“這樣就好了。”
頓時,只見她伸手揉了揉鼻樑,接着又不由得把背靠在了椅背上......
“累了嗎?”
“嗯,有點兒......”
筱一邊順勢摘下紅色邊框的眼鏡;一邊老老實實似的承認了。不過,她現在的表情也確實能看得出有點兒疲憊的樣子。即使,她已經儘可能地表現得一如往常一樣平靜了。
“謝謝——”
“呵,事到如今還說這個?”筱看着憂那稍有歉意的臉,毫不客氣似的反問了回去。“要你管!”眨眼間,他也故作生氣似的做出了回答,“只是我想要這麼說罷了。”
聽完後的筱,不由得舒展表情笑了出來,“還真是自說自話啊——”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剎那間,憂有些臉紅。逃也似的趕緊避開了筱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與視線,“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說罷,卻連自己也像是被她傳染了似的笑了起來。
“說起來,還有件事,我必須得好好向你道歉——”
“什麼?”
頓時,憂有些驚訝似的歪過頭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說着,只見筱猶豫了一會兒。她把筆與修改好的草稿一起放在了桌子上,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之前,你決定放棄連載的那個時候,我不是沒忍住打了你嗎?”
霎時間,像是纔想起來的他一時間表情也有些僵硬,“過了這麼久,你居然還記得那件事啊?”
“那是當然的吧?而且本來也沒過多久啊......”
說着,這時候的筱好像有點兒生氣,“你這種說法,怎麼弄得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意這件事似的?”霎時間,憂又是一陣做賊心虛似的表情,只見他一邊撥弄着米黃色襯衫的第二顆鈕釦一邊低頭看着自己的指甲說,“確實,如果你不提這件事的話,我確實都快忘了——”
頓時,哭笑不得的筱表情彷彿凝固了片刻,不由得瞪着憂的臉眨了好幾次眼睛,“笨蛋......”片刻後,她情不自禁似的罵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會直到現在都把它放在心裡嘛!”
緊接着,面有愧色的憂趕緊用聽起來像是很無辜又委屈的聲音道了歉。
“唉。”
眨眼間,只見筱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臉。
“反正,你就是那麼沒心沒肺的人嘛?”接着,又毫不客氣似的嘲諷了一句。對此,他也只能輕輕搖頭並苦笑着接受了這樣的評價。這時候,筱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奏,有什麼事嗎?”
她回過頭去的瞬間,正好看見奏走進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然而,她把臉湊過去的瞬間,視線以及目光卻若有所思似的往右邊,也就是憂那邊飄。頓時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了。
“要不然我先出去?”
見狀,他露出想說又不敢說似的表情問道。“算了吧,你現在根本沒辦法走出去吧?”霎時間,奏便潑了盆冷水。使得他再次重重地跌回椅子裡,“怎麼,難道這事和憂也有關嗎?”
筱話音剛落的瞬間,不由得從心底的某個角落冒出了不祥的預感,“嗯,就是這樣。”奏只得苦笑着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那麼,是什麼事?”
瞬間,這讓筱不由得心涼半截。並又一次開始由衷的厭惡起自己這過於精準、敏銳的直覺來了,“理事長決定不再讓他繼續呆在工作室——”奏話音剛落,轉眼間就看見筱露出難以置信似的表情瞪大了眼睛,“什麼?爲什麼......!”
看起來非常激動的她眨眼間便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並毫不客氣地抓住了奏的肩膀!
“爲什麼偏偏選這個時候?理由呢?憂,他工作不是一直都完成得非常好嗎?!”說着說着,只見她拼命搖晃着奏的肩膀,接連不斷地質問着。
“不知道。但是,也許和我上次告訴你的擔心一樣吧?”
奏不由得挪開視線,爲了儘量避免和此時此刻的筱對上目光而故意看着房間另一側的角落。同時,也沒有正面回答。那是因爲她知道,一旦告訴筱實話的話,她一定更加無法接受。
“只是因爲這樣?”
“不,這充其量只是我單方面的猜測而已。”所以,奏的聲音,依舊像是勸告般冷靜。“所以,理事長剛纔打電話過來讓我問問你的意見。”說到這裡,奏總算像是如釋重負般地停下了。視線也終於重新回到她身上,“我的意見?”
眨眼間,筱以滿是嘲諷般的口吻又重複了一次。
“我的意見還重要嗎?”
說罷,只見她不由得冷笑着,“筱,你......”霎時間,目光也漸漸在剎那便失去了焦點,變得既渾濁又漠然。甚至僅僅只是看着就讓人不禁覺得毛骨悚然!“也就是說,理事長認爲現在的憂只是個累贅嗎?”
她的話,瞬間就像根又長又尖的刺似的,毫不客氣地扎進了奏的喉嚨,“我也覺得這時候做出這種決定不妥,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吧?”
頓時,奏像是被她抓疼了一樣皺了皺眉。
“不如趁這段時間,好好復健吧?”緊接着,只見她轉過頭,猶豫了一會兒後纔對完全不知該做出什麼樣反應的憂補充道。他此時此刻的表情也非常混亂,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我去找他!”
說着,氣不過的筱彷彿下定決心似的說着,眨眼間拿起掛在椅背上的手提包就往走廊上奔去!“可我覺得,就算你找到了理事長,他也不會輕易改變決定啊——”
轉眼間,奏也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在她背後提醒着。
“那又怎麼樣?總之這樣的決定,我可沒辦法心平氣和地接受——!”然而,她卻並沒有因爲自己的提醒而停下腳步,“真是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頓時,背靠牆面的奏不由得說出了這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