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各自的心思

在這之後的休息室裡,大家都變得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樣,安靜了下來。又或者只是在等待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來打破這說長不長,說短卻又非常難熬般的沉默。

“茜,你太過分了!”

頓時,朧再也忍不住了,只見她雙手扶着膝蓋從沙發裡站起來,轉頭冷冷的瞪着此時此刻彷彿看上去也有點兒坐立不安的茜,“就因爲你那種無聊的嫉妒心,前輩她就受到了那樣的對待?開什麼玩笑,這些年她有多麼痛苦你知道嗎?!”

說着說着,朧漸漸變得歇斯底里起來,那毫不客氣的聲音及語調,還有態度霎時間讓茜嚇了一跳,只見她慢慢別開臉,小聲說:“即便如此,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話音剛落,頓時氣得朧不由得直跺腳,“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也無法接受茜在聽了那些話後還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事到如今,你不覺得應該道歉嗎?”

說完,連肩膀都不由得有些顫抖,表情也遍佈着難以置信似的憤懣,“或許我的確做錯了,但是你又有什麼權利指責我?這件事,說到底根本與你無關吧?”

說着,茜慢慢將視線從窗戶玻璃上收回來,盯着她,“怎麼,我說錯了嗎?”

瞬間語塞的朧,表情頓時僵在了那裡,有些慌張的她被茜問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即便,她明知茜這問題無論怎麼看都只能說是強詞奪理。然而,即使察覺到這一點,她發覺自己仍舊無法反駁。

就像是魚刺卡在了喉嚨裡似的,“而且,你對於那件事,根本連詳情都不清楚吧?”

“這......!”

頓時,朧不禁再次打了個冷顫,又氣又急的她這時候連發出的聲音好像都打了結似的,“既然如此,你剛纔的那番指責又想要表達什麼呢?”

眨眼間,面對茜的連續提問,朧發現自己根本連招架的餘地都沒有,“該不會只是自我滿足吧?”

說着,只見茜嘴角微微上揚,表情也有些得意。甚至就連聲音,也夾雜着一絲鄙夷般的愉悅。此時此刻,她雖然在微笑着,然而,那樣的微笑,卻不由得讓人感受到了某種可怕的壓迫感,

“不是的......纔不是什麼自我滿足呢!”

這時候,受不了的朧忽然斬釘截鐵似的否定道,轉眼間稍稍調整呼吸的她再度擡起頭看着茜,“我只是覺得你那樣的做法太卑鄙了而已。而且我也不認爲自己剛纔的話有錯——”

說着,只見她悄悄地握起了拳頭,緊接着緩緩伸出左手食指指着茜繼續說,“即使不清楚全部的事實,作爲朋友,我應該不至於連這樣做的權利都沒有吧?”

說完,她同樣露出了非常得意的表情,“而且我覺得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爲的哦?”深呼吸之後,她又不慌不忙似的補充說。“是嗎?小丫頭想不到還挺伶牙俐齒的嘛!”

頓時,茜不由得笑得嘴都咧開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說完,她便轉頭看向了奏,笑得有些幸災樂禍似的樣子,“我可沒教過她——”

不料,她的反應卻非常冷淡,甚至露出了“事不關己”似的表情。頓時讓朧頗受打擊,滿臉都寫着委屈,“不過,是呢......筱,如果事實真的像奏說得那樣的話,那我或許真的錯了也說不定——”

眨眼間,彷彿被嚇了一跳的筱,這時不由得瞪圓了眼睛,“學姐,你是說?”

剎那,她好像很激動的樣子,不敢呼吸似的等着茜接着說下去,“也就是說,那個......對不起。”頓時,茜帶着既複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我不該僅憑一面之詞,就擅自相信那些話。”

“最後,還讓你陷入那樣的處境裡。”

最後,她好像害怕繼續和筱對視似的迅速移開了視線,盯着自己的手指說,“話雖如此,可我當時確實嫉妒你嫉妒得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的程度,所以,當學長最終決定向你告白的那個時候,說實話,我是真的很傷心。”

“對不起。”

然而,當她還想說下去的瞬間,卻沒想到被筱搶先打斷並道歉了,“我在那個時候,也沒能察覺到你的心情。所以這方面,算是扯平了吧?”說着說着,筱不禁露出了些許無可奈何般的苦笑。

只見她邊輕輕搖頭邊說,“如果我能事先察覺到的話,可能就不會造成那樣的結果了吧?”

說罷,筱又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你這總是不自覺地攬責的性格還沒改過來啊?”頓時,滿臉驚訝的茜哭笑不得般的感嘆了一句,“啊?”

霎時間,筱呆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只能一邊打量着茜看似平靜的臉;一邊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滿臉都是問號。“我的意思是,即使你那時候察覺到了我對學長的心思也沒有用啊——”

“爲什麼?”

“因爲如果他真的像奏說得那樣,無論你怎麼做,大概他都會選擇和你交往的。”

“可是......”

中途,筱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似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好了,事到如今我想要說的也都說完了,所以——可以繼續進行發表會了嗎?”說着,從沙發裡站起來的她,彷彿很開心似的伸了個懶腰。

“嗯?”

然而這時候,筱卻仍舊掛着有些糾結的表情,“怎麼了?”見狀,茜剎那間也不由得有些尷尬,“難不成你是覺得我剛纔的道歉不夠誠意嗎?”

只見她猶豫了一會兒,朝埋着頭的筱走過去,微微俯下身問道,“不是的。”筱輕輕地搖了搖頭,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一邊輕輕搓着一邊問:“學姐,你不會恨我嗎?”

“啊?我爲什麼要恨你?”

頓時,覺得莫名其妙的茜不由得撓了撓頭髮,“因爲,是我讓你退出Untime的——”

“你難道不怨我嗎?”

頓時,茜也不禁露出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纔好的難爲情似的表情,“要說我一點也不恨你的話,那可能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確,那個時候我確實有類似的感情。所以纔會用那種方法來使得你陷入被孤立的處境——”

所以,她決定試着將自己此時此刻的真實想法好好說出來,“但是,如果把那單純歸結爲怨恨也不太準確。”

說到這裡茜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當時,我更多的是嫉妒你能得到我得不到也不敢奢望能得到的東西,硬要說的話,也只是這樣罷了。所以,我其實並不恨你哦?”

“真的嗎?!”

筱頓時激動得從沙發裡瞬間彈了起來,“嗯,不如說,真正讓我恨得不得了的,是奏纔對——”

“哼,隨便你。”

這時,奏把背靠在沙發上,無所謂似的說了句,“畢竟,當時促使你做出決定的,是她嘛......”說着,茜又不由得往旁邊偷瞄了奏一眼,“所以,別再這麼一副苦瓜臉了啦!”

說着,只見她輕輕地把手放在了筱肩膀上,“好了好了,發表會再暫停下去的話,可能會很糟糕哦?”

話音剛落便把看起來仍有些失落的筱拉出了休息室,“哇啊?!別拽我啊!學姐,等等!!”

同時,這份強硬也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即使筱那麼說了,甚至從頭到腳都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她也仍舊沒有鬆手。頓時,奏只得緊跟着一邊搖頭;一邊苦笑着也走了出去,“櫻、朧,別發呆了,快點!”

“知,知道了!”

最後,整個偌大的休息室瞬間變得空蕩蕩的,眨眼間只剩下了憂與妹妹兩個人,“哥哥,你想去看看嗎?想去的話,我扶你一起去?”

可是,憂這時候卻搖了搖頭,“不用了——”

見狀,澪不由得有些驚訝,放在以前的話,哥哥肯定會去的,“是嗎?”不過既然他那麼說了,那就一定有別的原因吧?然而,澪卻沒有繼續追問原因。因爲,她並不想強行將哥哥此時此刻的想法拽出來。

雖然要做的話的確能做到,但是現在她不想那麼做,“那我就自己去看看嘍?”

“嗯,好。”

最後,澪在悄悄地嘆了口氣後,緊跟着櫻之後,走出了休息室。順便,把門也帶上了。不一會兒,隨着斷斷續續的如同噪音般的關門聲漸漸遠去並消弭,整個屋子又一次徹底、完全地陷入了寂靜當中。

只是,即便如此,那鼎沸的人聲,依舊可以透過四周的牆壁輕易地涌入耳畔。

歡呼、喝彩,以及不經意重疊在一起的熱烈氛圍——“非常抱歉,剛纔讓大家久等了!”明明直到剛纔還倍感失落,無比糾結的筱現在已經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了......

“我現在想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而且現在的她看上去非常開心,“現在坐在我左手邊的這位,其實也是Untime的成員之一!”

說到這裡,她轉過頭朝面無表情似的茜笑了笑,“同時,也是我的學姐——”

話音剛落的瞬間,便用手肋悄悄地頂了頂茜的手臂,“學姐,自我介紹一下嘛!這麼板着臉的話,會嚇到大家的啦!”頓時,茜毫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很討厭筱這種裝乖似的語調與口吻,“我是茜,之前姑且是Untime的鍵盤手......”

“請多指教。”

說完,她就重重地坐回了椅子裡,而且剛纔的自我介紹簡直就彷彿像是用代碼編輯好的程序似的,毫無感情可言。

“學姐,這也太簡潔了吧?”

“難道還有什麼嗎?”

茜不由得問道,語調有些不耐煩。“雖說確實沒有了......”頓時,筱好像真的露出非常遺憾般的表情嘆了口氣,然後,又將視線重新收了回來,“就在剛剛,她決定迴歸了!”

霎時間,這個決定頓時把站在舞臺旁邊的理事長嚇得表情瞬間凍住了,“等等,我可沒聽說有這回事兒啊——!?”驚訝不已的他連原本架在鼻樑上的眼鏡都差點兒掉到地上......

而且不知怎麼的,胃也漸漸開始有了隱隱作痛的錯覺。

緊接着,額頭上也不禁冒出了藕斷絲連般的冷汗,它們正前仆後繼似的一滴滴劃過臉頰。

“而且,我們的專輯也準備完成了!”

霎時間,他不得不從褲袋裡掏出手帕,看似有些激動得擦了擦。“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多多支持哦?”這時候,奏也理所當然地站了起來,搶在筱前面一邊露出颯爽的微笑;一邊說。

話音剛落的瞬間,觸手可及似的歡呼猶如煙花般一個接着一個的迸發了!

“太好了!”

這時候,筱偷偷地握起拳頭,彷彿說悄悄話般在心底吶喊了一會兒,“真的太好了!”此時此刻,她忽然覺得陣陣鼻酸。見狀,連忙用袖口遮了一會兒。趁機平復着五味雜陳似的心情......

總之發表會很成功,甚至可以說因爲茜的出現,有了意料之外的收穫。

“是嗎?這樣不是很好嗎?”

再次來到休息室的她一邊在靠牆的椅子上收拾着行李;一邊非常開心、激動地告訴憂整個經過。然而他的反應卻意外地有些心不在焉似的樣子,“你好像不太開心嘛?”

她一邊問;一邊試圖把拉鍊拉上,“怎麼了?”

這時候,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進來了,“嗯?難道我們來的不是時候?”瞬間,朧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剛想要跨進門檻的她又不由得把腳收了回去,“怎麼了?筱姐?”

櫻左手拎着水壺,用食指輕輕抵着下巴邊問。

“沒什麼,憂——跟我來一下!”

說着,就不顧他的抵抗,把好像仍有些牴觸的憂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去哪?”他嘆了口氣,聲音有些壓抑地問道,“你不是有話和我說嗎?”

“呃?嗯。”

結果,猶豫了一會兒的憂還是認命似的點了點頭,“所以,換個地方再說——”

說罷,就拉着他走出了休息室,“對不起,我稍微去一下!”

瞬間,所有人都不禁驚訝得連埋怨似乎都懶得說了,“真是的,我就猜到會是這樣......”頓時,奏一邊苦笑;一邊無可奈何似的輕輕搖頭。

這時候,兩人已經下了樓,穿過大廳,眨眼間便來到了廣場上。

然後,徑直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羣,來到了廣場北面的出口旁。緊接着,她便催促着仍舊有所顧慮的憂趕快走,“說真的,這樣做真的好嗎?”

“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然後,她一邊解釋着;一邊在背後用手推着他,“接下來要幹什麼,是我的自由。所以沒問題!”筱的語調斬釘截鐵,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類似的事。所以好像,看似平穩的語調裡還有些幸災樂禍?

“而且,你確實有話想對我說吧?”

“嗯,但是......”

“那就好了,沒什麼但是——”

而且好像還越說越興奮了,“好吧。”

眨眼間,二人沿着廣場旁邊的下坡一路往前走,可是因爲憂的傷還沒有痊癒的緣故,腳步看起來仍舊有些踉蹌。加上坡道也有些陡,所以,筱把胳膊遞了過去,“什麼意思?”

“當然是讓你抓着啊!”

看着他那副木訥又有些不好意思到臉紅般的表情,筱不由得笑了出來,“現在就暫時給你當柺杖用吧。”

她補充說。同時,把臉湊過去打量着憂的表情。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好了,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在差不多接近坡道盡頭,腳下的觸感也變得硬邦邦的剎那,筱總算是切入了正題。此時,兩人站在了信號燈旁,準備等它變換顏色的時候,穿過眼前的斑馬線。

“對不起......”

“誒?爲什麼要道歉?”

憂這話,頓時讓筱有些驚訝,不由得就反問了,“明明那個時候你被孤立;被欺負的時候,可以幫忙的我,卻沒有幫忙......”

說完,不禁垂下視線的他好像真的很自責,“所以,對不起......”

說着說着,兩人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對面,“嗯?只是這件事嗎?”頓時,筱卻不由得露出了些許意料之外似的表情,“你這麼嚴肅,我還在想是什麼事呢——。”

“你難道不在乎嗎?”

再度擡起視線的憂,不停地仔細打量着她那平靜地讓人不禁有些詫異的表情,驚訝不已地反問道。“嗯,因爲如果這麼說的話,我也是一樣啊——”只見筱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頓時,這樣的回答讓他更覺得困惑了。

“什麼意思?”

此時此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的憂,彷彿滿臉問號,“因爲,我也明知你的處境而無動於衷嘛!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說完,就朝他露出了好像非常勉強的微笑,“說不定,我還更惡劣一些吧?”

“爲什麼?”

這時的筱不由得跳上了旁邊的石墩,一邊踩着相鄰的白色石墩朝前走;一邊回過頭來對他說:“那時候的我,每當被欺負了,就會下意識地在教室裡拼命尋找你的身影,想着......‘和那個人比起來我也許還算好吧?’這樣的想法不止一次從心底深處冒出來——”

“所以,你真的不用道歉。”

說完,只見她伸手稍稍提起裙襬,又從石墩上跳下,“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

緊接着又轉過身來一邊後退着邁出步子;一邊故意用挑釁似的語調問着,“肯定會這麼覺得吧?因爲,那個時候哪怕有一個人和你站在一起,你的處境也不會變成那樣。不是嗎?”

然後,只見她就像是說悄悄話似的,一邊舉起一根手指靠近嘴邊,像不倒翁似的搖晃着;一邊小聲地得出這樣的結論。然而,此時此刻,憂的表情卻好像像是鬆了口氣似的,“如果這麼說的話,我......其實也一樣......”

“嗯?難道說,你也——”

片刻後,他總算是肯看着筱那帶着些許驚訝的目光了。頓時,兩人的視線再次像是蠶絲般纏在了一塊兒,“我那個時候,也在做着同樣的事,而且也在想......”

說到這裡,只見憂彷彿猶豫了一會兒,他好像害怕筱聽了接下來的話也許會生氣——然而,她始終都面帶微笑地把兩手放在背後,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而且,那種“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似的表情,霎時間也不由得讓憂有些畏縮,“我在想,‘和那個人比起來,我應該還不算遭’這樣的想法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所以,要說過分的話,我也一樣——”

說着,憂也不禁露出了彷彿如釋重負般的微笑。儘管,它看起來好像在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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