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時不時有微風拂過,大概是從身後這些敞開着的落地式隔窗裡跑進來的吧?而且因爲這棟房子周圍被許許多多樹木包圍,所以經常能聽見樹葉被風吹過時發出的“沙沙聲”。
奏此時此刻正在走廊另一頭面向樓梯口的轉角處偷偷觀察着憂,只見他現在正彷彿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筱門外,半晌都沒有要敲門的意思——“這傢伙到底是有多遲鈍啊?真是服了他了。”
不知不覺她便這麼想着,緊接着露出了無可奈何似的表情用左手捂着臉。苦笑着連連搖頭......“那個,筱。我能進來嗎?”他話音剛落,猛的就聽見房間裡傳來了很大的動靜——“憂?等等!爲什麼?去拿藥箱的不是奏嗎?!”
筱剎那間露出了猝不及防似的驚訝表情,不禁瞪圓了眼睛......想要起身的瞬間由於動作太快的緣故,膝蓋還磕到了茶几的桌角,“疼?!”疼得她頓時齜牙咧嘴似的蹲下身,眼看着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表情也因爲瞬間的疼痛與麻痹感扭曲得支離破碎.......
更要命的是磕到的地方還正巧是剛好有傷,面積如碗口般大的左膝蓋。
然而糟糕的還不僅僅是這樣——這時候的她還留了口茶在嘴裡,而現在它剛巧經過喉嚨口,筱頓時被嗆得只能用雙手撐着茶几連連咳嗽,表情既狼狽又痛苦。
只見她用手輕撫着喉嚨好一會兒才讓這難受得幾乎沒辦法好好說話的感覺漸漸消褪。
“真是的,我到底在慌什麼啊?”
過了片刻,似乎連她自己都對剛纔那一連串不想再想起的“事故”禁不住自嘲。緊接着,深呼吸之後確認了自己並沒有不得體的地方之後才總算給憂開門了。
“麻煩你了,反正又是奏那傢伙隨便找了個藉口讓你來送藥箱的吧?”
這時,兩人視線交錯的瞬間,筱表情很自然的問道,不過眨眼間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避開了目光。“算了,進來吧。再怎麼說我也不能把你趕出去嘛!”
緊接着,只見她稍稍後退了一些,把表情有些緊繃,明顯還在緊張的憂讓了進來。緊接着又在門旁邊的鞋櫃裡拿出一雙棉拖轉身遞給他,“雖然我覺得不用換鞋也行,但是這畢竟不是我家。綜上所述你還是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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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憂一邊答應;一邊低頭把棉拖換上了。而筱則還是赤腳——她就這樣背對着憂又走回了屋裡。然後,再次在茶几邊的坐墊上坐下。過了一會兒憂也坐在了她對面。不過比起筱的隨意,他還是有些拘謹。表情直到現在都有些僵硬的樣子。
“別這麼緊張嘛!”
筱用雙手撐着地板,表情明快地用勸告似的語調說道。然而,憂即使想去配合她露出笑容,可最終也只能做到讓臉部肌肉毫無意義地胡亂抽搐而已。“和我在一起就讓你那麼緊張嗎?”
見狀,筱好像有點不愉快似的探出身子追問道,“因爲,因爲你畢竟是偶像嘛!”
沒想到的是憂這個看起來很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卻又一次讓她刻意地嘆了口氣,“現在又不是工作中,你就不能放下你那些無聊的顧慮嗎?再說了,我們倆應該也差不了多少歲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頓時憂的後半句話就像是如鯁在喉似的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因爲此時此刻的他猛然發現自己正被筱用非常嚴肅的目光盯着,而且那模樣;那表情怎麼看都是在生氣。
“那我現在命令你,擡起頭來看着我!”
“?!”
結果他照做的瞬間,猛然發現筱的臉就在眼前!“嗯!做得好......!”頓時,趕在憂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這麼說着笑得很開心的筱順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請別捉弄我行嗎?”
霎時間弄得明顯覺得臉頰發燙的憂只得垂下視線,緊接着把頭扭向一邊,“可誰讓你看都不看我?”說着,筱重新坐回了坐墊裡,毫不示弱似的回問。
“就算你那麼說,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獨處啊!”
隨後,憂把目光重新拉回彼此之間,認真地強調了這一點。然而說完的瞬間又馬上移開了視線,就好像是小孩子在鬧彆扭似的。“是嗎?可你和奏還有理莎,她們應該都獨處過吧?”
“奏她只是因爲工作纔不得不和我待在一塊啊!而且我覺得如果不是因爲工作的話,她應該是不會想和我待在一塊兒的。”頓時,憂不假思索似的就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而且平常她看我的眼神大部分情況下都嫌棄得要死啊......”
猶豫了一會兒說到這裡的他連自己彷彿都嘆了口氣。
“那,理莎呢?”
筱用雙手拖着臉頰放在茶几上,繼續饒有興趣似的追問着,“她只是單純的後輩而已。”
“是嗎?那我呢——?”
瞬間,像是都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就在剛纔還看似滔滔不絕的對話忽然中斷了,陷入了彷彿理所當然般的沉默。然而,卻並不讓人覺得尷尬,只是對憂來說,他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筱會這麼問——腦海頓時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狀態。順便,連思考也停了。
但是事實上要回答這個問題非常簡單,只是就算是他再笨也知道那個答案並不是此時此刻的筱想要聽到的,“哈哈哈!只是稍微捉弄你一下就露出那麼爲難、困擾的表情什麼的,實在是......哈哈哈哈!”
頓時,筱笑得不禁用雙手捂着臉,“你啊,該說是老實呢?還是認真過頭呢?”
只見她交疊着雙手,不由得觀察着憂的臉。緊接着像是理所當然似的評價到,“話說回來,你會治療嗎?”
“......不會的話我就不可能進來了。雖然也許沒有奏那麼專業就是了。”
可能是覺得盡興了吧?筱自然而然似的轉移了話題,“那就拜託你嘍?”說着,筱從坐墊上站起來,做到了牀上。然後有一搭沒一搭似的晃盪着雙腿,而憂則是打開了藥箱的盒子,從裡面取出棉籤和碘酒——
然後,慢慢用紙巾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血漬擦掉。瞬間他的力道很輕很輕,幾乎悄無聲息。一邊這麼做;一邊仔細觀察着筱的表情,她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痛得雙肩都不由得顫抖,然而卻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思。
而是一邊忍着;一邊任由憂用另一隻空閒的右手輕輕地捧着膝蓋。
“疼嗎?”
筱閉着眼睛,微微搖了搖頭。——她不敢看傷口此時此刻的樣子;更不敢與現在的憂對上視線。所以,乾脆就閉上了眼睛。“疼的話要告訴我,別勉強——”說着,憂將紙巾丟在腳邊,換用沾了稍許碘酒的棉籤仔細、均勻地塗抹着傷口表面——
力道同樣輕柔、緩慢,而且在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觀察着筱的表情。
此時此刻的她雖然仍舊有所抵抗,然而呼吸已經漸漸變得平穩、規律了一些。見狀,憂也如釋重負似的鬆了口氣——像是心裡一直懸着的大石塊兒終於落了地似的。
緊接着,只見他又轉身拿了瓶藥水。瓶身是銀裝素裹般的純白色,然而倒在他手心裡的藥卻是猶如琥珀般透明的金黃色。緊接着只見憂將左手慢慢敷在筱的膝蓋上——起初,互相接觸的好像只有虎口那部分......
“!”
然而即便如此,也頓時疼得她渾身猛地一陣哆嗦!那種感覺就好像觸電了似的。
“疼嗎?”
“嗯......”
緩緩擡起目光的憂也好像有些面帶驚訝地問,“我知道,但是從現在開始必須得忍一下哦?可以嗎?”他雖然嘴上這麼問,可事實上就算筱這時候回答的是“不可以”他也還是會繼續。
“我會盡力的。”
話音剛落的瞬間,筱忽然有了想把腳抽回來的念頭,不過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放棄了。只是這次她將大半個臉都埋進了臂彎裡......爲了不那麼快感受到疼痛。
緊接着,漸漸的,憂將一部分手掌蓋了上去——這次,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而這會兒,緊張得不行的反而變成憂自己了。緊接着,他將手指也慢慢蓋了上去。然後,是整個手掌......
在這整個過程中,筱就像是在嚴格遵守着某種約定似的,自始至終再也沒有表現出很痛,或是受不了的模樣。只是偷偷從臂彎的縫隙間窺探着憂此時此刻那全神貫注的模樣與表情。偷偷地,笑了。
“吶——”
“嗯?什麼?”
“之前你說的,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也就是說,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嘍?”
頓時,被她的話彷彿嚇了一跳的憂表情忽然有些生硬地擡起頭,手裡的棉籤也因爲驚訝而掉在了地板上。剎那間發出一聲脆響......“你還在在意啊?”
緊接着,只見他假裝平靜地又從藥箱裡拿了一根新的,重新蘸上碘酒繼續塗抹。
“嗯。有點兒想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在哪兒遇見她的。不行嗎?”,這時候,憂將筱已經差不多處理完,貼上創可貼的左膝蓋輕輕放下,緊接着又用同樣小心翼翼的力道捧起她的右膝蓋繼續處理。
然後嘆了口氣,“爲什麼?”擡起視線的他有些憂鬱的問道。雖然語氣裡透着些許不耐煩,然而卻並沒有乾脆利落地拒絕她的追問,“如果硬要說的話,我想是因爲不甘心。”
“啊?”
這下,頓時更讓憂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了,“你爲什麼會不甘心啊?”看着她的眼睛追問道。不過手裡的工作,卻沒有停下。“這你別管了,就算是稍微透露一點兒也好,告訴我嘛......”
“真是的......”
見狀,他沒轍似的撓了撓後腦勺,猶豫了一會兒後便開始在腦海裡搜尋、翻找,事到如今可能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般的過往記憶,“我遇到那個人,大約是在五年前......
“五年前?”
聽到這兒的時候,筱的心裡也有了種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的,不祥的預感。只是,這種預感到底來自於哪裡,彷彿連她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