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對於已經死去的風婆婆,姿令宮底下的人都按照前任祭司墨息的提議,將她的骨灰撒在了姿令宮的山上。對於此,凌晨如也有了點難過,可是風婆婆走得特別的安詳,這樣一想,她就沒有那麼難過了,反而有些心安。

“這樣,她便能一直一直守護姿令宮了。”墨息祭司嘆息地說道。那個從幼年時候起就糾纏在他左右,他本以爲出來以後還可以陪伴他幾年的女子終究是比他先走了一步,這世間就剩下他一人的孤獨感,這種感覺就跟困在古墓裡面一致。

再也沒有了留在這裡的必要。

所以,三日後,墨息祭司孜然一身離開了姿令教。不顧所有人的挽留。

是該時候尋一處世外桃源,隱居在那裡,每日看着日出日落。

就跟這些年他困在古墓裡面所設想的那樣,只不過少了個爲鄰的人。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回到四十餘年前,他是不是還會做出去古墓的選擇,畢竟當時的少女啊,太過恬躁。由於已經老了的緣故吧,所以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只不過她再也不知道了。

阿綰的身子恢復得還算快,這幾日就算是臉色依舊很蒼白,但是已經能夠下牀走路了。

蘇楚跟百戚也就決定由這一天給首真祭司補齊藥方,開始救治首真祭司。眼看着首真有醒過來的希望,蘇楚看起來都是心情很好。整個人比平時都有精神得多。而百戚這些天因爲脫離了背叛師傅的罪名,看起來也是精神洋溢。

從藥方的配置到熬中藥以及端進去都是由蘇長衾一手包辦。

首真祭司是在第四天的時候醒過來的,醒過來之後,蘇長衾就屏退了所有的人,包括喜極而泣的蘇楚教主,單獨跟首真祭司密談了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們密談的內容是什麼,只是密談之後,凌晨如就坐着馬車奔赴中原。至於阿綰,有蘇長衾在一邊照顧,凌晨如自然很放心。

這一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很順利地就抵達了中原,抵達了京都。說起來,她已經有數月沒有來過易春樓,而這次她以真面目女扮男裝回到這裡,自然是沒有人能認得出她來。付了銀子,就在紅歆姑娘的房中過了夜。

當晚在她來到紅歆姑娘房中的時候,紅歆姑娘還在精心的打扮,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紅歆。膚若凝脂,是很美,然而誰能想到身爲集信者中的一員的她還是杜蘅生安插在宗玉宮的探子。除了好脾氣之外,她還是個很聰明的人吧。所以,她第一眼就看出了今晚要接待的客人有點不同尋常。這幾年因爲低調的緣故,所以要她接客的人已經很少了,更何況還是生面孔。凌晨如無意透露她就是思嫵這件事,亮出了蘇長衾交給她的手牌,這是他們之間交接的信物。

看到信物,紅歆姑娘並沒有露出太吃驚的神色,“說吧,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凌晨如也沒有廢話,就從懷中拿出了那道白絹,“把這個交給他就好。”果然,他們三個在宗玉宮的眼皮子底下密謀些什麼,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法子確實挺好的。

蘇長衾一臉鄭重的把手牌跟白絹交到她的手上的時候,她就問過他,這麼信任我啊。

當時蘇長衾是怎麼回答的呢,在這世上,我知道你必不會有負我的信任。

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中原,來到了京都,找到了紅歆姑娘。甚至在這一路上她並沒有打開過白絹,並不知曉上面寫些什麼。她知道,她這一次是實實在在的幫到了他。這就足夠她很開心的了。

長夜漫漫,她們躺在牀上,睜着眼睛都睡不着。那時候,紅歆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凌晨如,“紅歆姐姐,你很恨宗玉宮啊,其實我以前的時候也挺恨的。”她細心的留意過,提到宗玉宮的時候,她的目光,儘管掩飾得很好,但是她還是從中看出了一絲恨意。

面對她,紅歆並沒有隱瞞。而是很爽快的承認了。

她有多恨宗玉宮啊——如果不是宗玉宮的話,他又怎麼會死。

她的思緒飄到了十幾年前。

那是她最後一次從易春樓裡面逃出去,那天晚上是她這一生當中最快樂的時候,嗯,因爲啊她遇見了那個少年,他笑起來極其的陽光。她還知道他是江湖上的人,那晚是她第一次接觸到江湖。那一次,易春樓的人之所以沒有將她帶回去就是因爲少年出手救下了她。他長得並沒有多麼多麼的好看,可是她就是覺得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他救下了她這讓她覺得活下去就有了希望,他是很溫和的一個人,聽着她講完了她悽慘的身世,帶着她去了醫館找了最好的大夫給她的傷口上了藥,那時候啊她因爲經常從易春樓裡跑出來,捱了不少的打。帶着她去了最好的飯館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她至今都還記得那些菜是什麼味道。褪去了粗布的衣裳換上他買的新裝,他還說,等你長大了一定是很美的美人。那時候就覺得,能夠遇到他就是她最大的慶幸。可是她好的運氣只有那麼一整晚,他最後是死於宗玉宮的人手中。她那時候還不知道宗玉宮的存在,只是知道少年的名字叫做,莫懷夙。少年死後,她如死寂一般沉睡了很久,最後從躲的角落裡面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回了易春樓。她覺得那條路很漫長,她走得極其困難。但是她走完了。

因爲她知道,唯有活下去纔能有機會給少年報仇。

她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少年的身份,那時候她已經是宗玉宮集信者中的一員。他是出現在江湖上天才一般的人物,死在宗玉宮的手中。過去了十幾年了,很少再有人會想起這個在江湖上曇花一現般出現的少年,只有她還在緬懷。

直到她隱藏身份,在某次機會當中“遇見”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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