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她的媽媽、忽略她的爸爸,還有驕傲如小公主的姐姐,這三張臉在腦海裡交織,心擰痛得無以復加。
書桌上還擺着下午沒吃完的小浣熊乾脆面,本來就是一小袋,她硬是幾顆碎的捏着吃,沒捨得吃多,還想留着一半給姐姐吃的。看現在應該不需要了。懶
她推開椅子,撲到牀上,把嘴裡的哽咽埋進牀鋪裡。
窗外颳着淒冷的寒風,窗前的三層樓高的樹在風中發出嗚咽聲。
等待她的未來是什麼?她不知道。
可能她的命運就和這窗外的樹一樣,隨風而飄。
風在窗外颳了一夜,這是她生活過的最冷的一個初夏。
淚水沁在眸子裡,她睡着了,大片大片淌下來,蔓延在被褥上,凝成了霜,比夜還要冷。
從小呵護着鍾未昔,充當着保護者角色的鐘涵炎又在做什麼呢?
或許問,這些年他過得怎麼樣?
不好,真的不好。
高考前夕,他生病了,病不在四肢,不在五官,不在身體,是心理。
焚燒一樣的灼疼,燒得他恍恍惚惚的。
高考過後,臉色成天是一種病態的虛弱與蒼白,家裡人,包括所有親戚和朋友,同學,都當他是爲了高考失利而沮喪失落,沒人能知曉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認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喜歡昔昔,愛上了昔昔。蟲
哥哥愛上了妹妹,不是兄妹之情,是男女之愛,這在任何國度,任何時代下都是道德所不允許的,他很清楚自己不該這樣。
每天晚上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昔昔,從她小時候穿開檔褲子就跟在他屁股後開始,每一個階段的昔昔,每一個笑,一句話,一個眼神都在他眼前晃,怎麼揮也揮不掉。
如果誰告訴他能有辦法讓自己不要陷進去,他會毫不猶豫去配合,可是沒有,他不能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最好的朋友黑司曜出國了,勺子高考之後就失蹤,找都找不到人。
陪伴他的只有自己,飲這煎熬苦水的也只有自己。
走投無路,再這麼下去他會毀掉昔昔,不能讓她知道他的心思,那樣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會變成最可惡的模樣,不可以,他不允許。
昔昔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在他面前她表達出來的是種妹妹對哥哥的依賴,她沒有做錯,錯的人是他,是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是他把自己推到了這扭曲的情感泥潭裡去。
這苦果,這苦酒由他親手釀下,也該由他自己吃,自己喝。
然後,他咬緊牙關,如家人所願復讀。
頭腦太亂了,眼前的習題全是她的影子,手中的筆寫出來的不是答案,是她的名字,昔昔。
他瘋了,他徹底瘋了。扔了筆,他去揪自己的頭髮,大冬天關在洗手間用冰水從頭澆到腳,有時候實在受不了拿頭去撞牆,把那頭腦裡不該有的思念全部撞掉。
不管用,真的不管用,昔昔的一切就烙在腦海裡,他不管做什麼都轉移不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沒救了,徹底沒救了。
黃心琳,那個曾經讓他心潮澎湃的女孩早就被忘到九霄雲外,連她的樣子他都想不起來,更不要提去關心她考上了哪所大學,他與她還有沒有未來。
第二次復讀想當然他又落榜,全家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他一個人關在房間想着自己的心事,吃喝拉撒全在一個屋裡。
有一天,聽到媽在門外唉氣,然後敲門,“兒子,未昔來看你了。”
他最疼昔昔,媽媽卻最討厭昔昔,以前每次昔昔來找他,媽媽總是沒有好臉色,之後昔昔不怎麼敢來找他,那天媽媽的語氣聽起來是那麼和氣柔和。
媽媽破天荒的把昔昔讓進來,並且還往她手裡塞了一杯倒好的柑橙味果珍(那時候貌似這個果珍比較受歡迎,就是到現在這種果珍超市也有賣)。
還是那個怯怯的昔昔,白皙的小臉埋得低低的,坐在他牀前的小木椅子上,粉粉的小手抱住玻璃杯有點侷促不安地收緊。
囁嚅了半天,昔昔小聲地開口,“哥,答應昔昔一件事好不好?”
眼睛裡充着血,近乎貪婪地看着柔弱可人的小臉,他失神中點頭,不知道要他答應什麼,但是隻要是昔昔的話,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哥。”昔昔又叫了他一聲,好象在心裡掙扎着什麼。
這一刻他覺得在她面前自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是空的,只有一顆單純想要保護她的心,不帶任何褻瀆的色彩。
“你說,昔昔。”
良久,昔昔囁嚅着開口,“在昔昔的眼裡,哥哥是最棒的哥哥,你會考上大學的,昔昔一直相信。哥,加油!”
昔昔平常不太會說話,能說這麼多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他難堪地看着她,內心裡充滿了自慚形穢,他沒有昔昔說的這麼好,她拿他當神、當偶像,可他卻動了歪腦筋,他不是一個好哥哥,他不配。
幾乎一夜沒睡,當黎明的微光照亮窗戶時,他從牀上坐起來,洗澡、換衣服,走出房間吃早飯,然後回到房間打開窗戶,放進新鮮空氣,開始振作,埋頭看書。
次年高考,他順利考上,全家都洋溢在一片歡天喜地中,來祝賀的親戚朋友擠滿了客廳,他的眼裡只有跟在大伯身後的小身影。她還是那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用目光打量着他。同是雙胞胎,她和高傲又愛出風頭的姐姐鍾未染完全是兩個性子,他已經憑着這個,能一眼看出來。
大學的生活充滿了絢麗和美好的色彩,他很快融入大學生活,談了一段感情,不鹹不淡,就那樣交往着。
七月,昔昔要參加高考,他想自己必須出面去給昔昔加油。
大伯母走了,大伯對昔昔又冷淡,昔昔此時最脆弱,需要人給她鼓勁打氣。
非節假日哥哥專程請假回來替她補習,鍾未昔很開心,一些不懂的問題在哥哥那裡得到了解答,眨眼間高考只剩下最後一天了。
鍾未昔象往常一樣一大早起牀,做完一份試卷,她肚子也餓了。昨晚爸爸出去執勤後一夜未歸,臨走前把早飯和午飯錢放在桌上,要她和姐姐到外面去解決。
鍾未染睡在隔壁還沒起牀呢,被妹妹叫醒,在牀上翻了個身沒好氣地嘟嚷,“我要再睡一會兒,你吃完幫我把早飯帶回來。”
鍾未昔乖巧地輕輕答應一聲,拉上門,回房拿了鑰匙。
早晨的早飯鋪人不少,鍾未昔走進去,早飯鋪的老闆娘分不清,“你是未染還是未昔?”
“我是未昔。”
“怎麼就你一個人啊?你爸又出去辦案一夜沒回來吧?”
這老闆娘人不是本地人,膝下有一個女兒,聽說她早年喪夫,之後沒再婚,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兩年前租下這個門面開個早點鋪子。
由於這家做的早點味道好,老闆娘心地善良,爲人又熱情,店裡生意還不錯。
有時候連夜辦案,兩個女兒又住校,鍾柏龍拖着一身疲憊路過這家店,經常會在這裡解決早飯。
一來二去老闆娘對當警察的鐘柏龍就產生有了好感,大膽追求真愛,可惜鍾柏龍念念不忘過世的妻子,沒有再婚的念頭。
老闆娘倒沒有因愛生恨,反而對雙胞胎姐妹極好。
不用鍾未昔說話,老闆娘就端上了一碗熱騰騰的現磨豆漿,兩根金黃酥脆的油條,還有一碗雪菜肉絲麪,“未昔呀,乘熱吃,明天要高考了,這是桂姨獎勵你的。”
“謝謝桂姨,可是我還沒有考呢。”鍾未昔看着面前一大堆吃的,“再說我也吃不了這麼多。”
“怎麼會吃不了?你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多吃點。對了,你姐還在賴牀吧,這些給她帶過去。”桂姨把打包好的,與鍾未昔同樣的早飯放在桌子上。
面爛了不好吃,鍾未昔只好低頭先吃麪,剛吃了兩口,幾個大聲說話的人從外面進來。
“……真是痛快,跟着老大果然是有酒喝有肉吃,還有風頭可出……”
其中有個人長着一字眉,“你們有沒有注意看那個姓宋的當時嚇成了什麼樣?屎都拉在褲檔裡了……”
“哈哈哈……”
那幾個人剛一坐下就放肆大笑,完全不顧及周圍食客的眼光。
鍾未昔平常就不太愛看熱鬧,所以沒受影響,小口小口地吸着碗裡的面,桂姨家的麪條還是那麼好吃,很有嚼頭,雪菜在嘴裡脆脆的,很香。
滿鋪子的食客都在盯着那桌人,“一字眉”猛一拍桌子,凶神惡煞地吼,“他媽的看什麼看?老子臉上有花啊?看個毛啊看!再看把你們的眼珠子全挖出來!”
食客們嚇得紛紛把頭低迴去,“一字眉”旁邊的人突然注意到滿鋪子只有左邊角落桌子的小女孩不怕他們,這也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不禁瞪起眼,直直衝過去。
其它的人一見不知道怎麼回事,本着道上講義氣的作風,也跟着過去。
所有人一看這批人朝一個小女孩惡狠狠跑過去,立刻抱以同情的目光,有些人住在小區裡,認識這是鍾家的雙胞胎,不管是姐姐還是妹妹,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爸爸當警察又怎麼樣,還不照樣被小流/氓欺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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