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到慕戀雪所在的醫院詢問,諮詢臺的護士只覺磁性聲音好聽,充滿蠱惑地一五一十抖了出來。都是醫院內部人員私下的八卦。
蘇城光打斷諮詢臺護士添油加醋的內容,問到重點:“慕小姐人沒事吧?”
“慕小姐傷口裂開,重新縫了針。幸好裂開的傷口較小,沒什麼大礙。”
夜幕來臨,蘇城光的豪車馳騁高速公路上,直至一棟四周靜謐地帶的別墅前停駐。
“咚咚咚”的敲門聲像催命接二連三接撞而來。
敷着海藻面膜的白霧不耐煩道:“來了!敲敲敲,敲什麼敲!”
打開門來看,身前宛如神祗的男人如鬆筆直佇立。白霧也是一愣,日思夜想的男人忽然在家門口,心中是什麼感覺?
白霧欣喜若狂地讓開一條道。“城光,你來了,進來坐。”
蘇城光一聲不吭地繞過白霧。白霧未太在意蘇城光的舉動,人都來了,欣喜早就蓋過一切。順手將門帶上,朝一樓的洗手間衝去。
嘩啦啦的水流聲,伴隨着白霧的疑問傳來。“城光,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我這裡?”
蘇城光環視四周,默不作聲。
等了許久等不到答案,白霧眼底幾許黯然。洗淨臉上的面膜,進茶水間前問道:“城光,你要喝什麼?”
蘇城光依舊不作聲。
白霧腳步頓了頓,依然邁進茶水間,歡快地衝了杯苦咖啡出來,端進蘇城光的視線。
如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凝視着她,渾身散發的狠戾令落座他對面沙發的白霧一個激靈。
白霧扯動僵硬的脣角,露出尷尬的笑。“城光,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是我臉上的面膜沒洗乾淨嗎?”
她進茶水間前換了身惹火的睡衣,該遮的部位在紗下忽隱忽現。縱然費盡心機也得不到蘇城光一個異樣的眼神。
蘇城光那雙眸沉靜如水掀不起一絲波瀾,聲線也是一條延長的直線,一如他計劃的人生不起一絲波折。“你去醫院找過慕戀雪?”
與其說是問句倒不如說是肯定句。眼底寫滿了就算她否定也不相信的信息。
不愧是影視學院出身的,興高采烈因蘇城光一句話黯然失色。“你來這裡就是問這個?”
可惜對象是蘇城光,對她的誘惑不起一絲慾望。“原來真去過。”蘇城光聲音聽起來不起一絲漣漪。
白霧雙眸瞠亮,以爲蘇城光不以爲意,便自以爲是地撥了撥茶几上冒着熱煙的咖啡,“你嚐嚐,這幾年我的手藝應該沒落下。”
“白霧。”
白霧整個人愣在原地。
蘇城光以前會親暱地叫她小名,這幾年找到自己,出於愧疚與疏離也只會叫自己“白小姐”。很少這樣直呼全名。
蘇城光眸底的幽光閃爍,像氤氳一場狂風暴雨前的寧靜,令人膽戰心驚,心生畏懼。“出於愧疚照顧你。”
“別以爲過了這麼長時間,這份愧疚依然存活。”蘇城光忽地起身睥睨驚駭的白霧,“我袒護你,是因爲你如今安分守己。舊情……你認爲我們有舊情可言?我警告你,再找慕戀雪的麻煩,下次不光是警告這麼簡單了。”
望着蘇城光的背影,白霧說不出的傷神。神出鬼沒地在蘇城光開門之際,白霧幽怨道:“你……愛上她了?”
蘇城光的背影微僵。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也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表情是她不願看到的。
未得到他的回答,她也未詢問。
蘇城光躡手躡腳地穿越客廳,上樓的腳步聲降到最小。經過萌寶房間時,萌寶房門卻還是打開了。蘇城光歉意道:“吵到你了?”
萌寶任由蘇城光抱回牀上,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眸,“蘇叔叔沒吵到萌寶,萌寶在等蘇叔叔回家。”
家……
蘇城光心底一陣暖意流淌。多久沒聽過這個詞了?從那年開始,他便當這是遮風擋雨的住處。他名下的房業積累的愈多,他愈是無助,卻又忍不住再次尋找心中的港灣。
而他此時才明白,他尋找的並不是一個看似溫暖實則冰冷的住處,而是房子裡面的人……
親了親萌寶的額頭,蘇城光爲萌寶掖了掖被角,“早些睡吧。”
回到房間已是凌晨,洗漱完畢躺在牀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上眼腦海閃過一張絕美窒息的顏,肌膚嫩白不因歲月留下一絲擾人的痕跡。
又換了身行頭驅車前往夜思夢想的醫院。
剛縫合的傷口折騰得戀雪睡不着。望着天花板良久,忽而聽到靜謐的走廊傳來步伐聲。
戀雪以爲聽錯了,這麼晚了病人護士都該睡着了,值班人員不會隨意走動擾亂病人休息。可隨着門把扭動聲響起,打破了戀雪的瞎想。
慕戀雪不動聲色地閉眼,聽到腳步聲漸近,藏在雪白被褥下的雙手握成拳。大不了你死亡破。
熟悉的氣息空降,隔着紗布感受輕柔無惡意的撫摸。一股酥麻逆流全身,慕戀雪藉着未合上的眼皮望去,蘇城光望着她的傷口出神。
慕戀雪出院的時候,只有沐子軒在一旁叮囑。
“吃飯的時候要小心
,別再扯動傷口了。最好不要吃辛辣的,多吃點清淡的。還有少說點話,回去注意休息。”沐子軒瞅着戀雪脖間的紗布,蹙着眉頭。“你現在的情況不宜出院。”
慕戀雪笑着回道:“兒子在家裡等不耐煩了,我也怕他出事。總讓別人照顧,我不放心。”
沐子軒面色僵了僵,一改剛纔的口吻。“嗯,早點回去也好。”
關於慕戀雪入住蘇城光家之事,想必身爲蘇城光好友的沐子軒不難知。
遠遠地小身影左顧右盼,忽而眼簾印入出租車的影。萌寶興奮地跳腳,抱着蘇城光肌肉均勻的大腿叫囂:“蘇叔叔!那裡面一定是媽咪!”
便裝也能穿得如此出塵的人,只有慕戀雪了。
慕戀雪下車剛站穩腳跟,便被某寶撲住大腿,小傢伙沒出息地嚶嚶哭啼,“媽咪,嗚嗚嗚。萌寶好擔心你,嗚嗚嗚。”
出租車揚塵而去,慕戀雪慶幸下車前給了錢。抱起小傢伙還未步到蘇城光跟前,修長的腿幾步跨越,倒率先領略她的視線。
“你回來了。”蘇城光眼底有絲倦意。
很少見這樣的他,大約是那份倦意連帶得對她也柔了幾分。
蘇宅裡廚師長告假,其他廚師做得不和蘇城光胃口,蘇城光本就心煩意亂這會兒找到了出氣筒。
“今天我才發現高工資是高估你們了?”一掃鴉雀無聲的衆人,漫不經心的態度似在闡述天氣氣溫。“以前有廚師長照着,怎麼?廚師長一走就原形畢露了?”
中有新來的不懂看顏色,心有不甘。這裡工資雖高但也挺累,他還拖關係進來的,送了錢,本錢沒賺回來,如今還要看人臉色?
“我們沒偷過懶。”
便是這句稱述撞蘇城光槍口了。
他是有素質的都市人,不動粗口,對待這些人最多也就說兩句,強大氣場壓忖會兒。這會兒有人頂嘴顯然逆了他身上的那塊鱗。
蘇城光眼神微眯,燈光掃過濃密如扇的卷睫毛,在眼窩處印下深影,瞧着有幾分陰沉。氣氛也徒然尷尬起來。
“嗯?”
這人斗膽再說,卻被身旁另位扯住衣襬。正處疑惑卻聽一道如泉水叮鈴的聲音傳來。
“怎麼教訓起人來了?”
聽到聲音的蘇城光面部線條也柔和下來。衆人皆驚,望向生源處,長袖棉裙被看似隨意的顏料從右下襬暈染開,亂而有序。女人漸近,那側對光線的五官逐漸呈現衆人眼前,明眸皓齒,柳眉細腰,款款而來,宛如畫中畫,令人賞心悅目。
望着慕戀雪的打扮以及儘管穿了棉拖卻仍光在空氣中的腳後跟,蘇城光不滿地蹙着眉頭。“怎麼沒穿襪子?天氣轉涼,縱然家裡開了暖氣,也不能這麼任性。”說話間竟有幾絲自己都難發現的無可奈何與寵溺。
對於蘇城光這幾日的突然轉變,慕戀雪習以爲常,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而是調侃道:“我說你怎麼沒回書房,原來是在這裡教訓人。”
“嗯。你下來幹嘛?”這個時候慕戀雪該陪着萌寶纔是。
“哦,晚餐沒吃太多,現在又餓了……”慕戀雪掃了眼灰頭土臉的廚師們,笑得陽光燦爛,“倒不是飯菜難吃,只是這幾日沒什麼胃口。你也知道公司因我病事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兒回來了,小紅將我當牛樣使,太累了自然沒什麼胃口。”
這是在爲這些人說話?這倒是新奇。蘇城光勾起脣角淺笑,“是嗎?那你想吃什麼?”
“怎麼?你想親自下廚?”
“有何不可?”蘇城光挑眉。
廚師們因慕戀雪獲救各自回家。靠在廚房門口瞧着蘇城光偉岸的背影,慕戀雪忽而想起蘇城光在自家露過一手。砸吧下脣角,心下有幾許期待。
是清淡的蓮子粥,慕戀雪不怕燙地吮吸,瞧不見黑草莓的鼻頭冒出輕汗。她喝得急,蘇城光看得入迷。
忽而似乎感受炙熱的視線太灼人,慕戀雪揚起下顎疑惑地與蘇城光視線交匯。
她脣角粘有米粒卻自我無察覺,蘇城光嘆了口氣,抽出桌上的抽紙爲慕戀雪擦拭。
慕戀雪下意識地閃躲,眨巴兩下卷睫毛,抽過他手中的紙巾,無辜道:“我又不是沒長手。”
“萌寶睡了?”
慕戀雪點頭,不然她也不可能放心下樓。
忽而,事隔這麼久她想起谷蒽的事,猛地擡起下顎,且料扯動傷口疼得她咬牙切齒。
“笨。”嘴上這麼說眼底關切一覽無遺。“傷口又裂了?”
慕戀雪疼得眼睛都懶得睜開。以爲他在幸災樂禍,沒好氣回道:“沒有。讓你失望了。”
既然能打官腔證明真沒事。蘇城光放下心來。“你想問什麼?”
“谷蒽去了國外,那你和她……”
“解除婚約了。”
慕戀雪陷入沉思。
她以爲谷家如今已敗落,未曾在意一個谷老爺子。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一個能讓蘇城光都感到棘手的人,所營持的家業能敗落到哪兒去?
又聯想到陳塵,經查證果真如此。谷家是A市整個經濟市場的中樞、鈕釦,而谷老爺子便
是這裡的關鍵人物,蘇城光進行買賣也得看谷老爺子的眼色。
如今表面蘇城光橫行,能料想到五年前蘇城光處處受壓。當初最好的辦法便是與谷家聯姻,不難料蘇城光當年對谷蒽特別,如今卻棄之如敝履了。
沒用了就扔掉、甩脫,還真是蘇城光的行爲。慕戀雪冷笑。
斜睨了眼深情款款的蘇城光,慕戀雪埋頭喝粥掩蓋眼底的思緒。如今蘇城光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與自己有關?
將慕戀雪送至房門口,蘇城光未有離開之意。甚至鑽入戀雪廂房內。
慕戀雪望着蘇城光頎長的背影忍不住冷笑。
房門敞開,戀雪落座牀邊的椅上,“蘇先生這是?”
“你最近有沒有什麼困難?”蘇城光轉身反問。
慕戀雪一怔,“沒有。”
“生意上的?”
“我吃得好睡得好,除了傷口還未完全好,其餘的一切正常。”
蘇城光落座戀雪對面的牀邊,柔軟的牀褥陷淺淺的窩。“在醫院期間,顧亦然一直守護着你?”
“前期是。”慕戀雪照實回答。
“顧亦然接近你的目的不一般,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
“我還能讓蘇先生操心,我面子可真大。”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蘇城光揉揉眉心。
慕戀雪不動聲色地望着他的舉動。靜下心來發現這男人這幾年成熟了不少,不僅是行爲動作,連帶得個性也穩重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戀雪脫口而出。完畢又懊惱,相較於蘇城光,她明顯不成熟。也只有面對他,她才經常意氣用事。
將戀雪自惱的小表情盡收眼底,蘇城光心底說不出的愉悅,脣角勾起以前慣有的邪魅笑,攝人心魂。“爲什麼我不能管?好歹我也是你前夫。”
“你也說了,是前夫。”
“慕小姐,我這是關心你。”
“出於什麼立場關心?”
“你的前夫。”
得,話題又繞回去了。
冷風灌入,戀雪掃了眼敞開的房門,“蘇先生要是沒事的話可以離開了。至於離開、別靠近xx的話題,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我只是暫時借住你這裡,你非要管,那我明天就搬離這裡。”
蘇城光果真聽戀雪的話,起身朝門口走去。卻在門檻兒處頓住腳步,背對着她道:“慕小姐有本事搬出這裡試試。”
威脅她警告她?真當她不敢搬出去?慕戀雪心底積起團團熊火。
接到龍柏電話時,戀雪剛洗完澡換上睡衣打算上牀。
望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揣着狐疑拉開接聽鍵。
“龍哥?”帶着幾許疏離。
電話那端的龍柏顯然也聽出來了,忍不住爽朗一笑,毫不介意這善變的女人。“這纔多久不見,慕妹這聲龍哥喊得陌生了許多。”
“龍哥找我有事?”
“慕妹妹還真是精明。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慕妹妹給了我國外發展的好機會,我自然也要回禮。”
“哦?”
慕戀雪單手抱着萌寶,大約是他最近被蘇城光養胖的緣故,戀雪抱起來有些吃力。
在大閘門處被一大堆傭人擁住。慕戀雪驚訝於萌寶的受歡迎程度。
“小少爺以後經常回來看看……”年老的早已淚眼婆娑。
萌寶小手輕拍老者背脊,“爺爺不桑心,萌寶會回來的。”
“小少爺可不要忘了我們啊。”年輕的也是念念不舍的模樣。
聚集的人愈來愈多,令戀雪不由地想起十里送紅軍的宏大場面,這臭小子還不是一般的萬人迷。
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俯瞰這樣的場面,蘇城光悠閒地搖晃手中的高腳杯,眼底一派明朗。他知道她過不了多久會回來的。
慕戀雪安頓好萌寶便匆匆趕到公司。
小紅見到髮絲凌亂的戀雪眼前一亮,抱着平板徑直衝去。“慕姐,漲了。”
慕戀雪進了辦公室,小紅也順帶關上了門。戀雪打開液晶電腦,果真見股價上漲,嘴脣抿成一條線,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拋出。”
“慕姐!”小紅驚叫跳腳。“現在是直線上升的狀態,你這樣冒然……”
“拋。”慕戀雪惜字如金。望向小紅的眼神有幾許冷厲。
小紅嚥了咽口水,“好。”退身而出。
正因爲太順利才讓人不得不警惕。
昨晚龍柏爆的這支股,她還有幾許懷疑。畢竟他倆心知肚明,龍柏想國外發展不是一兩天,而慕戀雪卻是爲了對付蘇城光,兩人不謀而合,這場交易很划算。如今龍柏突然來電,想回報她?
慕戀雪情不自禁地扯動嘴角,轉椅如同思維三百六十度旋轉。
小紅望着仍在直線上升的股,貪婪地嚥了咽口水。她知道慕姐的話不能違,可這麼多年了,慕姐做任何事有她的道理,這回她萬萬不能理解了。這才投多久就要撤股?一般情況下就算有問題,哪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大跌。
小紅默默地丟擲不管,想着再晚幾分鐘應該沒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