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霄面對這個震怒之中的長輩,心裡只想着要替凌兒把事情背起來,他聽見秦琴對自己的責難,也覺得自己私自鼓動凌兒上去有些不對。他忍住委屈,站在一旁,擡頭看着凌兒。
“秦琴,他是孩子,先別和他過不去,我先上去把凌兒帶下來再說。”鄭介銘趕快圓場,抓緊往樓梯上爬。他也確實擔心,一個女孩兒在上面,怕有什麼閃失。
“那你快去啊?”秦琴又恢復了那種壓抑着情緒的聲調,那聲音顫抖着,既有請求的成分、又有命令的成分,讓鄭介銘感到有些不適應,他覺得秦琴的性格已經有了說不出來的變化。
凌兒似乎也聽見了母親的罵聲和耳光的聲音,心裡越發難受,不敢下去。
“媽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凌兒自己小聲的自言自語。
鄭介銘終於爬到了平臺上方。
他向四周瞥了一眼,這裡是遊樂園的正中,整個園區的景色幾乎一覽無餘。南門處,喪屍還堆積着,他看見三個身影朝南邊跑過去,料想是花奉帶着人過去準備防守了。
如果喪屍不攻進來,它們能夠自行散去就最好了,至於零散的喪屍,回頭還得組織大家出去清理清理。鄭介銘一瞬間想了想,隨後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凌兒身上。
“凌兒,跟我下去吧,你媽媽很擔心你,怕你出事。”鄭介銘說着。
“我不……我怕!”凌兒拒絕了鄭介銘的提議。
“沒關係,你看鄭叔叔我帶着安全繩上來的,一頭系在你腰間,一頭系在我腰間,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對不對?”鄭介銘蹲下,對凌兒說着。他蹲下主要的原因是————欄杆太矮了,甚至還沒有到達他的跨部,這只是一個裝飾性的欄杆,他站着,也感覺有些恐懼。
凌兒害怕的只是自己的母親,鄭介銘又接着說,“剛纔雷霄已經替你解釋了,你媽媽並不生你的氣,她只是希望你下去,好麼?”
凌兒終於點了點頭。鄭介銘抓緊用繩子將她綁好,隨後自己先下,讓凌兒跟在上面。
很快,兩個人回到了地面。
秦琴走上前,一把攬過凌兒,將她抱在了懷裡,抽泣着,半天說不出來話。
凌兒在她的懷裡,說不出是安全還是害怕,她眼睛睜得很大,看着雷霄。
雷霄衝她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有我在、別怕!我都替你扛下來了。
過了一會兒,秦琴纔開始說話,她用一種極其關心的口吻問着凌兒,哪兒有沒有受傷?哪兒有沒有出事?有沒有人欺負你?
凌兒一個勁的搖頭。秦琴的臉看起來蒼白而脆弱,連駱雪看着,都覺得心快要碎了。
母愛嘛,她之前那麼着急也可以理解啊。駱雪心裡想着。
就在這時,秦琴突然陰沉的將臉轉向了雷霄。
她這張臉上剛纔的關切、疼愛的神色一掃而空,就如同轉瞬而來的暴風驟雨,堆滿了陰雲,而她空洞的右眼窟窿就彷彿風暴的中心。
這瞬間的變臉讓駱雪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以後,不允許你再接近我們家凌兒!明白了麼!!”
雷霄和凌兒都沒反應過來,雷霄來不及答話,他下意識的看了凌兒一眼。
“明白了麼!!”
雷霄只能驚恐的點了點頭。
秦琴見他點頭,也來不及對鄭介銘說句感謝,牽着凌兒就往回走,徑直回到了快捷酒店。剛到樓下,又想到凌兒沒吃飯,恰好見到王鑫蕊從樓梯上爬下來,委託王鑫蕊幫她去廚房又弄了一盒食物回來。
鄭介銘看着秦琴的變化,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注意到了秦琴恐怖的變臉,他回憶起在瀾玉庭的轟炸,秦琴也有過一次情緒的波動。
以後看來還得重點關注秦琴的情緒變化了,不能刺激她。鄭介銘想着。
駱雪看着雷霄的樣子,有些心疼,她將拴着哈士奇的繩子遞給雷霄。
雷霄卻搖了搖頭,不肯接過去。
哈士奇走到雷霄旁邊,蹭了蹭他的腿。
鄭介銘突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他不再考慮秦琴,轉頭面對雷霄。
“小夥子,真勇敢,那麼高,我上去都怕。”鄭介銘拍了拍雷霄的手臂。
“我知道剛纔不該把凌兒帶上去。”雷霄說着。
“沒關係,知道就好了,大家不責怪你,回去以後,我和駱雪姐姐也不會跟你媽媽提及這件事情的。”鄭介銘說着。
他其實想要達到的效果是,讓雷霄不要跟莊儀和杭鳴,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及秦琴打他的事情。他不想讓團隊裡再因爲孩子的一點兒玩樂而傷了和氣。
現在的狀況下,人與人之間的猜忌本來就很深,他不想再生波瀾。
“嗯,那就謝謝叔叔和姐姐了。”雷霄說着。
“那你也向叔叔答應一件事。”鄭介銘道,“你回去後,就不要提及秦琴阿姨打你和兇你的事情了,她當時不是爲了打你,而是她太擔心凌兒的安全了。知道麼?”
雷霄點了點頭。
“只不過,以後如果秦琴阿姨對你不好,或者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你也要跟我,或者跟駱雪姐姐說,她畢竟在生你的氣,而且她情緒不太好,小心保護好自己,好吧?”鄭介銘繼續說着。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害怕雷霄得罪了秦琴之後會不好受,畢竟現在的秦琴有些讓自己捉摸不透,秦琴已經不像是過去那個膽小溫婉的秦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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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直、杭鳴等人這邊。
一行人隨身帶着一些零食,包括牛肉乾、麪包、壓縮餅乾等,中午隨便吃了一餐後,繼續抄小路搜索各個小區。
到處都有零散分佈或堆積成羣的喪屍,路途上免不了與喪屍的戰鬥,與上次鄭介銘等人出來一樣,他們不敢使用槍支,只能慢慢的用冷兵器推進。
杭鳴之前的那把複合長弓派上了用場,弓箭射穿喪屍後,還可以進行回收,幾個人的潛行相對來說變得更加容易。
謝武資和張繡山有些難忍這樣的靜默,一路上總是想要多說幾句話。
金玥和金虎則屬於沉默的一派,只是專心殺滅接近自己的喪屍。
他們時而開車、時而下車在周圍的院子裡步行查看,試圖找到更多幸存者存在的蛛絲馬跡。
“又是一個完全淪陷的小區,一點兒倖存者的痕跡都沒有。”張繡山有些失望。此時六個人正從一個小區裡向外走,他們剛剛搜索完這裡,除了找到點兒物資以外,沒有任何斬獲。
“看樣子,情況並沒有我們之前設想的那麼樂觀,活着的人可能並不算多。”謝武資說着,他們今天早上出來,一路上已經搜索了兩個小區了,他們並沒有鄭介銘和週記堂的好運氣,一下子就發現了有人的小區。
“沒關係,找不到也無妨,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老鄭說餘澤愷佈置給我們的壓力是一百人,我看到不了也無所謂。”張繡山對謝武資小聲的說着。
他倆對於人多還存在顧及,那就是食物問題。人口數量就好像是雙刃劍,在當前的情況下,就更加的明顯。
金玥看了張繡山一眼,沒說話,她的頭髮已經長出來了一些,這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男人。
幾個人正走在社區與外面道路的小巷子間,周圍躺着很多喪屍屍體,這些都是他們進入小區時候的成果。就在這時,前方突然有車輛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朵。
“噓!別出聲,看看是什麼人的車!”耿直立刻彎腰低頭,注視着前方的道路。
有車,無非兩種可能性————要麼是倖存者、要麼是餘澤愷的其他搜索倖存者的武裝人員。
耿直考慮到這些武裝人員和自己人並不是一條心,有意的要避開他們。
這小巷子能夠看見車輛駛過去,他注意到,駛過的並不是一輛普通的車輛,而是一輛軍車。
這其實正是鄭之嵐的那輛車,她正要駛回自己這幾天藏身的地方————pw8893研究院。
耿直待這輛車駛過後,和大家一起站起來,小心的衝回路邊,望着這車駛去的方向。
“軍車……我怎麼覺得這車與餘澤愷沒關係呢?開的這麼快,不像是搜索倖存者,倒像是要急着去什麼地方。”耿直想了想說着,“薛永鈦提過曾經弄掉過一些軍人,這是不是與軍區有關係?”
“你覺得,這個末日政*府雖然有一些官員撐腰,但是它合法麼?會不會咱們原本的政*府和軍隊還存在着?”杭鳴說着。
“老鄭也並沒有和餘澤愷真正站在一邊,他肯定也是想留後手。”張繡山有點兒維護鄭介銘的意思。
“嗯,不過,我們要不要跟着這輛車過去看看?起碼也搞清楚是什麼人,看看是潛在的敵人還是潛在的朋友?”耿直大膽的提出了建議。
“跟蹤麼?現在跟過去,對方肯定一下子就能看見我們的車啊?”謝武資提出疑義。
“放心,一點兒事也沒有。”耿直笑了笑,“滿地都是喪屍的屍體,你看這車留下的血轍,我們跟着血轍走就是了,根本不用離前車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