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腳,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關麟伸了個懶腰。
他只記得,昨夜…似乎很瘋狂。
是他到這個世界以來最瘋狂的一次,這已經不是勾欄聽曲那麼簡單了,簡直有一種身子骨都要散架的感覺。
當然,這也是他見到的與白日裡的張星彩截然不同的最瘋狂的樣子——
呼…
輕輕的呼出口氣。
看着依舊在熟睡的張星彩,關麟並沒有打擾他,而是輕手輕腳的穿起內衣,哪怕期間不小心觸碰到桌子發出“嘎吱”一聲輕響,可張星彩依舊沒有醒來,睡的正熟。
看來,昨夜的瘋狂…也是將這妮子的身體疲憊到極致。
並不能通過短短一夜的休息而徹底恢復。
因爲是山腳,又因爲是秋高氣爽的季節,生怕張星彩受涼,關麟爲她壓了下被褥,這才起身,推開門…迎接這新鮮的空氣…
倒是沒曾想…
門外,包括是這圍繞着山莊的山脊,竟是出現了數排長槍兵,這些長槍兵都是身披鐵甲,頭盔兩側垂下兩條白色綬帶,手中長槍的尺寸也不同尋常,足足一丈八左右,槍頭一尺有餘,奪目刺眼,一看即知,是用上好的精鐵打造!
而這等妝束,關麟並不陌生,是大伯劉備的貼身護衛——白毦精兵!
原來,他們一早就守在這裡。
看到關麟出門,這才上前行禮,“參見關四公子…”
關麟有些意外,下意識的問:“你們昨夜就到了?”
“不!”一名白毦兵的頭目故意撒謊說,“我們是剛剛到…”
只是,讓一個精銳兵卒撒謊,總歸不是他們的特長。
關麟淡淡沉吟,也不點破,索性問道:“能出動你們,又是這麼大的陣仗,是大伯傳喚我吧?”
“是!”白毦頭目解釋說:“是那魏將張遼昨夜拜見主公,說是北境的事宜,少不得與雲旗公子商議,故而…這一大早就遣我們來,倒是主公特地囑咐,讓公子好生歇息,不得叨擾…等醒來後再行稟報!”
隨着這白耳頭領的話。
另外一名白耳兵士補充道。“馬車已經備好…事不宜遲,公子…我們即刻出發吧,主公一夜都未闔眼,就在等候公子!”
噢…
聽到這兒,關麟頷首,可想到屋內張星彩還在熟睡,於是張口:“稍等我一下…”
話音傳出,關麟已是跑回屋裡。
很顯然,白毦兵的動靜還是太大了,張星彩已經醒來。
而當聽出,門外有那麼多兵士後,哪怕是戰場上“銀甲照寒光”的她,如今只變成了一個扭捏、嬌羞的小女孩兒。
但當關麟重新回到房間中時,那扭捏與嬌羞頃刻間化爲烏有。
是啊!
昨夜都那麼瘋狂了,彼此雙方坦誠相見,已是沒有任何秘密。
唯獨在雲旗面前,已經不需要任何的扭捏與嬌羞。
“他們?”
“你若是困,就再睡一會兒,你若不想他們留下來保護你,那我就安排他們悉數離開!”
不用張星彩去問,關麟的話已經把她想要的最好答案給講出。
——『還是老樣子,別人想的,總是能提前想到!』
張星彩心頭微動,然後朝關麟笑了笑,“既是大伯喊你,你不用管我,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兒就好…”
關麟又深深凝視了張星彩一眼。
“成!那我就先過去了…晚上來關府,我介紹我的夫人…給他們認識——”
說到這兒,關麟頓了一下,然後就轉過身,要離開了。
“等一下…”
張星彩急呼一聲。
倒不是她拎不清輕重…或者是新婚燕爾的不忍別離,而是那該死的好勝心,驅使着她還是忍不住問出那這一整個夜晚都想問的問題。
“怎麼?”
“問你個事兒…”
“問唄!”
“那我真問了…”
看着張星彩這故作神秘的樣子,關麟攤手,笑着回她。“知無不言…”
也就是這時,張星彩那好勝心趨馳,那深埋在心頭一整夜的問題總算問出。
“雲旗,你覺得…你覺得…”
“我…我與那孫魯育,我們兩個…誰更舒服一些?”
啊…
有那麼一個剎那,關麟只覺得天靈蓋都要被雷給劈碎了。
這是…這是啥呀?
這是能寫的麼?
“咕咚”一聲,關麟嚥下一口吐沫…
“到底是誰呀?”張星彩則還在迫切的問,大有一股不分出個勝負就不依不饒的味道。
得虧沒吃着飯,否則這一句,足夠讓關麟噎死了…
話說回來,這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一個是婆婆教授的學術派,一個是軍旅中長大的野獸派,只能說各有千秋。
當然,關麟無法這麼回答…
索性,他反問張星彩,“你猜——”
然後,不等她回答,關麟已逃跑似的溜出了這間屋子,這裡…是一個旦夕的時間也不能多待了!
…
…
洛河波光粼粼,如畫如詩如夢。
去舟已經停在碼頭。
半日的議論,最終臨別時,關麟親自來爲張遼送行。
倒是張遼…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這個短短三年半的時間,將大魏從興盛轉至衰弱的青年才俊,不由得感慨良多。
本也要禮數一般的回禮拱手,卻見得關麟當先拍手。
繼而,一個個箱子經由一干親衛運送了過來。
關麟打開箱子,先是取出一柄長劍,遞到了張遼的手裡,“這是精鋼鍛造的寶劍,我知將軍此行帶着魏王的倚天劍,但不是我自吹,哪怕是倚天劍,在面對我這把寶劍時,也如泥沼一般,削之既碎——”
精鋼——
張遼對這個詞藻並不陌生,那些所謂的江東鼠輩,突然在戰場上…能將他擊敗,靠的也便是這個。
正當張遼心頭悸動於關麟的慷慨時。
關麟又取出一物,“這是牛皮軟甲,可以作爲內甲套在衣服裡,面對尋常兵刃刀槍不入…”
說罷,又將一個小型的連弩,一個鋼製圓筒取出,一併交給張遼。
“這連弩,文遠將軍多半不陌生吧…”
“至於這圓筒,名喚火銃…隨張將軍北去的兵卒中,我特地安排能熟練操作這火銃者,就是爲了方便沿途教習文遠將軍…”
“還有…”
說着話,關麟又將一大堆暗器拿出,有梅花袖箭,有吹箭…可以說,沔水山莊這些年研製的兵刃,凡是小型的,簡易操作的,他一股腦全部都交給張遼。
乃至於…感受着懷抱中的沉重,張遼愈發的驚訝不已。
甚至,他忍不住問,“關四公子,你難道忘了,是你覆滅的大魏啊…”
這冷不丁的一句話,讓關麟一攤手,反問。
“那又如何?”
張遼眼眸凝起,“你就不怕我憤怒之下,拿你的這些神器,向你動手?”
聞言…
“哈…”的一聲,關麟笑了,一邊笑,一邊說,“我爹是義士,徐元直先生是義士,文遠將軍…你也是義士,曹操都能信得過你們,我如何信不過呢?而你們就如同這個時代的遊俠一般,義字當頭,救危扶難,幫扶八方…諸如我這般詭計、陰謀害人的把戲,即便你們能想到,也絕不會實施…我又何必擔心,絕對不會發生的事兒?這不是杞人憂天嘛?”
聽着關麟的話…
張遼無奈的閉上了眼睛,沉吟了許久,這纔開口,“我突然體會到你爹那日屯土山約法三章,身在曹營心在漢時的心情了…或許也會如我這般,面對你時的無奈吧!”
說到這兒,張遼不再更多言語,莊重的向關麟一拜,關麟也回禮。
“一路順風,活着回來…”
而後,他便帶着那一箱子神器,帶着魏王的詔書與信物,一路向北——
…
倒是就在這洛河不遠處的一片土堆上。
曹操目睹了張遼的乘船北去,心頭不由得五味雜陳。
誠然,胡虜入關,他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兒。
但卻也是將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基業,一手打下的江山徹底推入泥沼——
不捨麼?
總歸是有那麼點不捨。
但若是比起袁紹死後,兒子與外甥彼此攻伐,四分五裂,最終覆滅。
他還是更堅定的選擇現在做的事兒。
這是正確的事兒,更是正義的事兒!
呵呵…
有時候,曹操也覺得自己活的不夠灑脫。
還是經歷的太多了…也就…也就看遠了,也看開了…也就少了那麼幾分銳氣——
正直曹操感慨之際。
突然,“踏踏”的腳步聲就在土坡上響起。
曹操轉身,卻看到關麟,他正一步一步的走來。
原來,關麟是知道曹操也來送行張遼的,儘管不知道爲何,他沒有送到碼頭,但送走張遼後,關麟還是決定來見曹操一次。
他徑直走到曹操的面前,微微拱手。
“晚輩關麟見過魏王——”
謙遜有禮,姿態擺低。
根本不是傳說中那囂張跋扈,沒有規矩的關家逆子形象。
說起來,這還是曹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關麟面對面的相見。
事實上,他有很多問題,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想要問關麟,但…終究太多了,多到他曹操不知從何開口。
還是關麟繼續說道:“我聽我爹、還有大伯講,魏王想要見我一面…”
“其實孤是想知道,除了這次計劃中你安插在子文身邊的田豫外,孤的大魏中,還有多少你的眼睛?還有多少人在爲你做事?”
這個…
曹操的話讓關麟微微一頓,他在思慮,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訴曹操。
其實,現在的曹操,考慮到他的處境,已經不再是威脅,哪怕告訴他,也無妨…
可關麟唯獨顧慮的是,真相…
或許對於曹操而言,這份真相有些痛苦與沉重了。
但…
唉…關麟心頭暗歎一聲,還是決定把真相說出來。
“誠如魏王所言,田豫只是最近投誠時,我刻意放他歸去救下曹彰,安插在曹彰身邊的釘子…至於,除了他之外,曹子建身邊的李藐李漢南,曹子桓身邊的救命恩人…爲了救他,而斷下一臂的張方,他們都是我的人,且爲我已做了不少事兒——”
張方這名字也就罷了…
曹操懷疑過。
但因爲是爲救曹丕斷了一臂,這足以消除他所有的猜忌。
可李藐…李藐?
這是他無比器重的人哪!
不對吧?
他可是那個在蜀中罵劉備?在荊州罵關羽?被關麟扒去衣衫遊街示衆…可堪爲奇恥大辱!他怎麼會,他怎麼可能?
是啊…
曹操就是懷疑、猜忌任何人,也…也絕不會猜忌到李藐身上啊。
正直曹操不解,可只是一個剎那間,他便全都明悟了。
“原來…原來他們都是你的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就連孤的猜忌,也都被你給利用了。”
“呵呵,呵呵呵…不曾想,孤的大魏,竟被滲透至這般地步,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呵呵…呵呵呵…”
這是曹操第一次充滿諷刺意味的笑。
或者準確的說,是自嘲…是深深的自嘲!
他的生涯中從來沒有像今天般否定自己,徹徹底底的全盤否定。
“呵呵呵…呵呵呵…”
終於,這自嘲的笑還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戛然而止,曹操的目光如炬,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席捲而出,就彷彿,在劉備面前都不曾低頭的他,這一次卻突然在關麟的面前矮了一截。
好諷刺啊——
“魏王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大魏都因你就要覆滅了,孤還能問什麼?”曹操眯着眼,苦笑一聲,卻還是張口,“倒是…孤應該求你啊,求你應允這最後一樁事兒!”
關麟猜測,“可是是饒過魏王的那三個兒子…曹子文、曹子桓、曹子建?”
關麟想的是,虎毒尚不食子…
曹操應該也會如此吧?
在這等時候,保全他的孩兒!
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曹操,曹操從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他用極其嚴肅的眼芒直視關麟的眸光。
然後鄭重的、一字一頓的說,“不是這個!而是…”
“關麟,你必須答應孤,那將近四十萬入關的胡虜,一個也不要讓他們活着回去!你聽到了麼?你聽懂了麼?”
似乎是生怕關麟沒反應過來,最後兩句“聽到了麼?聽懂了麼?”曹操幾乎是用喊的。
聲嘶力竭…
而這一刻…關麟總算感覺到,爲何…哪怕他曹操是天下第一屠刀?哪怕他殺了那麼多人?哪怕他被各個時代的文人墨客口誅筆伐!
可無論哪個時期,無論什麼時代,他…都會有數量龐大,且無比崇拜於他的擁簇——
是,他是犯了屠戮生靈的重罪。
可同樣的,他也建立了不朽、卓越的光輝,特別是在抵抗“異族”,護佑邊陲的問題上,他的強硬一如既往,讓人如此如癡如醉。
這樣的梟雄?又怎麼能不讓人打從心底裡的崇拜——
心念於此,關麟拱手朝向曹操,眼眸擡起,與他那炙熱的目光交匯。
“晚輩謹遵漢徵西將軍之命——”
“入關胡虜,一個不存——”
也就是關麟吟出這話的同時…
突然間,天穹好像被什麼給遮住了,曹操下意識的擡眸,他看到了在那天穹之上成百上千…不…是成千上萬的飛球升騰而起。
總算,這龐大的飛球軍,那可惡的飛球軍,那恐怖的飛球軍,這一次…它們不再是以他曹操爲敵!
他們是在並肩而戰——
這些飛球兵是在爲他曹操而戰——
“嗚嗚嗚——”
“嗚嗚嗚——”
遠方的號角聲已經吹響。
越來越多的飛球接連升空,駛入雲層…
曹操目睹着這一切,他佇立在那裡,像是在檢閱…以大漢徵西將軍的身份檢閱這一次出征的將士。
他那癡癡如醉的面頰,彷彿在無聲的吟唱,乃至於冥冥中,山谷也在迴應他,在齊鳴。
這一刻的他彷彿又回憶起那個在太學中學藝的自己…
那個曾經在橋玄,在蔡邕,在段熲,在皇甫嵩面前揚言,他要做帝之輔弼,國之棟樑的自己——
還有…那個在虎牢關前喊出那句“諸君北顧,我自西向”豪言的自己——
喊出“豎子不足與謀——”的自己…
那是黑化前的自己!
但現在…
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豎子不足與謀麼?
呵呵,呵呵,今朝…他曹操感覺到,有人能與他想法一致,與他一同謀劃這太平盛世——
——『孤是漢徵西將軍!』
——『孤是治世之能臣!』
…
…
幷州,晉陽。
田豫還在緊張的爲會盟做準備。
說起來,會盟並不簡單,更何況是將近四十萬胡人入關的會盟。
哪裡宣誓?
哪裡安置?
安置他們的地點又不能離宣誓的地點太遠。
更何況,這次前來會盟的,悉數是烏桓、鮮卑、南匈奴王庭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是他們的單于與王!
高臺上曹彰站在哪裡,這些單于站在哪裡,哪裡歃血,這些都需要統籌考慮。
只是…
很顯然,這對於一個抵禦胡虜三十多年、無比仇視胡人,也被胡人恨之入骨的將軍而言,有些過於難堪了——
對他的部將與部曲更是奇恥大辱——
因爲爲胡人安營選擇的是一處依山之地,樹木成林,遮住了那酷日烈陽,與之相比…田豫的兵卒則是爆曬在烈陽之下。
而這就好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將士們怨聲載道,眼看着就要譁變了。
“我就不知道,我們到底在幹嘛?我們在雁門跟那些胡狗打的幾十年,現在倒好,不光請他們進來,還沿途夾道歡迎…恨?這兵當的是真窩囊啊,就算以後回到村裡,都簡直是擡不起頭來。”
“是啊…這羣胡狗,誰願意去伺候,誰去伺候,反正老子不伺候…”
“你還沒聽說吧?這些胡狗與曹彰歃血會盟,幫他打下鄴城的代價,竟然是咱們大魏要割讓北地幾十州縣,就連雁門也要割出去,這…這簡直…”
越說,兵士們越是咬牙切齒,越是恨的牙癢癢。
同樣的,大帳之中,田豫的副將也一個個連珠炮似的勸道。
“田將軍,是你救了曹彰,可他卻…卻引胡入室!早知如此,我們…我們還不如不去救他呢!”
“將軍,您和胡人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啊…我們這麼做對的起曾經葬送在這片土地上的兄弟們麼?”
“田將軍,若你還是如此,還是擁簇那曹彰,那…那末將今日便是來請辭的,這幷州將軍…我實在是當不了一天了。”
這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田豫每天都會聽到的抱怨。
或許是抱怨,也或許是鳴不平。
可他對這些置若罔聞一般…一如既往的只是在準備。
準備胡人安營之處的帳篷。
準備那歃血會盟、簽訂喪權辱國條款的高臺。
今日的田豫似乎也與往常一般無二…依舊沉默着,對軍中的譁變置若罔聞。
可就在這時。
一封飛鴿傳來——
飛鴿身上標註的印記立刻就讓田豫緊張了起來,他迅速的解開飛鴿腳上綁着的布絹,然後展開。
眼睛緊緊的凝在上面。
可隨着那些字眼的浮現…
“哈哈,哈哈哈哈…”
田豫突然笑了,笑的無比清朗與開懷。
他笑着把晉陽城周遭的地圖展開。
一邊展,一邊說,“弟兄們這段時間都受委屈了…可我也有難處啊…”
這突然吟出的話,讓所有人都有點兒懵?
啥…啥情況?
啥意思啊?
田豫接着說,“不過,話說回來,我若是也如你們這般唧唧咋咋的,藏不住事兒,沉不住心,那怎麼帶着你們立下這潑天的功勞?又怎麼將這四十萬胡虜悉數葬送在這裡!”
啊…潑天的功勞?
四十萬胡虜的葬送?
這…
就當所有人愈發迷茫之際。
田豫的手已是指向了輿圖中那“西山”的位子。
衆人的目光紛紛移過來…
這,這不就是那些胡人安營紮寨的綠蔭之所?這…啥意思啊?
田豫也不再賣關子了,“其實,我的一些親衛是知道的,我早已歸降了關四公子,此番來此,也是按照關四公子的吩咐…”
“既那曹彰倒行逆施,引胡入關,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就讓那四十萬胡虜悉數都葬送在這裡吧!”
隨着田豫的話。
依舊有轉不過彎兒的兵士問:“將軍?你…”
“你什麼你…”也有聰明的會意,一敲前者的腦門,一邊是笑逐顏開,一邊是得意的解釋道,“將軍的話還不明顯、清晰麼?咱們將軍沒有忘記那些駐守邊陲、葬送在這幷州的同袍…咱們的將軍所做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演的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大笑,是隱忍之後的笑,是爆發一般的笑。
而隨着這兵士的解釋,所有人立時會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倒是後面解釋的那兵卒接着問,“倒是將軍,咱們這邊不過數千兵卒,就算是堵住那西山的出口,予以埋伏,可…可要殲滅四十萬胡虜,難度…難度…”
儘管這兵士最後的話啞然。
但意思再明白不過,幾千人滅四十萬人,而且是戰鬥力頗爲彪悍的胡人,此間難度不可謂不大——
倒是田豫,他讚許似的望向這兵卒,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繼而轉過身,擡起頭眺望向那天穹的所在。
“幾千人?原來你們只看到了幾千人哪?”
“怎麼本將軍看到了天降神兵,看到了那幾萬、十幾萬的漢軍,正在從天而降,正在鋪滿這晉陽的戰場?”
說到這兒,田豫頓了一下。
繼而彷彿隔着羣山,他已經看到了那西山,那即將到來的戰場,甚至他能想象出…那裡即將出現的畫面!
他的眼眸凝的更緊了,“本將軍…好像還看到了一如當年的樊城,一如當年的洛陽北邙山,一如那大魏從盛及衰的開始,那是同樣的烽火連城,同樣的煉獄火海——”
…
…
洛陽城的上空,飛球不斷地升騰。
一個編隊大概約有兩百個飛球,整個編隊起飛大概需要兩個時辰…接下來,是下一個編隊,周而復始。
也正因爲如此,已經飛了整整一天,所有的飛球,還是沒能完全升空。
這就不得不驚歎於沔水山莊那流水線下的強大的生產力,以及,他們培養出的一個個優秀的飛行兵。
劉備正在目睹那一個個飛球升空。
關羽、張飛、黃忠、趙雲、淩統、甘寧、蔣琬、賀齊、陸遜、傅士仁、侯音、姜維等人均帶着各自手下精銳部隊,正在耐心等待。
“大兄,輪到關家軍了,弟這就去了——”
關家軍已經陸續開始登上飛球…
關羽也向劉備請示。
劉備正想說一番鼓舞的話,這時…一名親衛稟報。“啓稟主公,天子使者張音與符寶郎祖弼求見。”
天子派使者來見,劉備並不奇怪。
只是…“符寶郎”在漢官中是掌管玉璽的高位,陛下怎會派這樣一個官員前來?
“陛下是何意?”
劉備吟出一聲,旋即連忙吩咐,“天子使者,不可怠慢,速引他們而來…”
也正是因爲這一個小插曲的出現,原本就要乘坐上飛球的關羽,先行讓關家軍士乘坐起飛,他則刻意的留下。
不多時,張音與符寶郎祖弼快步走來,向劉備行禮,“啓稟劉皇叔,臣高廟使者張音與符寶郎祖弼前來替陛下傳旨。”
劉備聞言,忙撩袍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說話間,劉備註意到祖弼手中竟還高捧着那象徵着無限權利的“傳國玉璽”——
這時,使者張音展開聖旨念道,“朕聽聞凡承天命、興王室者,必賴股肱之力,朕觀漢左將軍、皇叔備麾下,英武之士輩出,功勳卓著,實乃國之棟樑,故,朕特此詔告天下,冊封諸葛亮爲大漢丞相、軍師,法正爲尚書令,許靖爲太傅,此外,封關羽爲前將軍,張飛爲右將軍,馬超爲左將軍,黃忠爲後將軍,趙雲爲中護軍,此五位將軍封‘五虎上將’,以彰其忠勇,勵其軍心,匡扶漢室。其餘文武由丞相與尚書令各擬功勳定爵,特此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唔…
當這一份詔書送來,無疑劉備是驚訝的,那即將上飛球的關羽、張飛、趙雲、黃忠也是驚訝的。
話說回來,曾經關麟救下天子後,劉備曾發來一封文書,是表奏功勳…
甚至,提出了“五虎上將”這個概念,但畢竟,他劉備尚未見到天子,也沒有詳細的去闡述這些人的功勳,甚至劉備生怕有“要挾”天子之嫌,特地用詞也頗爲含蓄。
可哪怕如此…
這冊封的詔書,隨着他抵達洛陽,也一併來了。
如此看來,天子給於的信任有些太盛了——
“臣替諸將軍、諸謀士謝陛下恩——”
說着,劉備就要扣首。
可就在這時,一聲粗獷的聲音響起,“大哥…”,是張飛的聲音。
他竟是直接一把奪過這詔書,看了又看,然後質問天子使者:“那皇帝這是什麼意思?怎生只有我們的冊封?卻沒有俺大哥的冊封?”
張飛的話驚到衆人。
劉備連忙怒斥,“翼德,不可對天子使者無禮…”
“俺說的是事實…不光沒有大哥的冊封?連帶着還沒有云旗的冊封?怎麼…那皇帝是想離間我們不成?”
話糙理不糙…
張飛的話立刻引起了衆人的警覺。
關羽也踏步向前,靠近了那使者張音,他指着身後的飛球,“我等在我大哥的引領下匡扶漢室,不惜飛天遁地,不惜將腦袋掛在腰上,可陛下一紙冊封,卻唯獨繞開我大哥?這是什麼意思?今日,你若是說不清楚,那關某不介意帶你到天上領略領略…”
“二弟…”劉備疾呼。
而隨着張飛、關羽的話,更多人的聲音浮現…
使者張音已經有些應接不暇,“陛下不是這個意思,諸位將軍息怒,陛下不是這個意思…”
眼看着衆人就要對天子使者推搡…
劉備立刻伸手,“你們,退下——”他直接用自己的身軀將衆人攔住,與此同時,拔出雙股寶劍,指向衆人。
“爾等記住,我們都是漢臣,陛下有賞賜那是陛下的恩,我等爲人臣子,如何能質疑陛下的決斷?備今日有言在先,誰若再敢爲難天子,那便不再是我劉備的兄弟——”
這…
果然,劉備的話止住了衆人的喧鬧。
“你們,退下——”
眼看着氣氛驟然轉冷,符寶郎祖弼連忙上前解釋道,“諸位息怒,諸位息怒…”
說話間,他拆開手中的檀木盒子,將其中的玉璽取出。
“劉皇叔,陛下,還有口諭。”
此言一出,“啪嗒”一聲,劉備再度跪下。
符寶郎祖弼高舉玉璽,開始吟道:“諮爾皇叔:昔帝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於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茲昏,羣兇恣逆,宇內顛覆。賴皇叔神武,拯茲難於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恢復漢之綱常,豈予一人獲乂,俾九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於乃德,恢文武之大業,昭爾考之弘烈。皇靈降瑞,人神告徴,誕惟亮採,師錫朕命,僉曰:爾度克協於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於戲!天之歷數在漢,亦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君其祗順大禮,饗茲萬國,以肅承天命。”
這是一封禪位詔書。
也就是這一封詔書拿出,衆皆默然。
短暫的沉默過後。
“哈哈哈!”張飛大笑…“這就對了嘛,再沒有比這個更鼓舞咱們三軍將士們了?哈哈哈,走了,走了,上飛球,打仗去了——”
張飛這麼一說,關羽也是拱手,“大哥,這是陛下禪皇位於你啊!”
劉備依舊長跪不起,他反問符寶郎祖弼:“陛下這是何意?陛下何故嫌備於不義?這是陛下試探於備麼?”
祖弼連忙解釋,“陛下不是這個意思,若只是試探,何故讓我攜傳國玉璽而來,陛下說了,皇叔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玄孫,陛下禪位於玄孫也…也不違背高祖之訓,也對得起那祠堂裡歷代先皇!”
“皇帝都這麼說了,大哥…”張飛火急火燎,整個比劉備還要高興。
可劉備卻是大手一甩,“備誓不做此等篡逆之人!”
要知道,歷史上…劉備打贏漢中之戰時,諸葛亮、法正、許靖等人均推尊劉備爲帝。
這個行爲,倒不是說…諸葛亮全劉備行僭越、篡逆之舉。
諸葛亮的意思是讓劉備繼位,然後尊劉協爲“上皇”,以此曲線救國——
但那次,劉備沒有答應,這次…也不會例外。
“勞煩天使領備去見陛下…”
說到這兒,劉備不忘強調,“唯備獨往,單人單騎…備要親口告訴陛下,備絕無僭越之心…”
“可是…陛下特地留在荊州江陵那沔水山莊。”張音如實回道。
劉備卻一如既往,毅然決然,“那備便也趕赴沔水山莊,去拜見陛下——”
說到這兒,劉備轉身敬告諸位即將出徵的文武,“爾等千萬記住,爾等是陛下封的五虎將軍,此爲冊封后的首戰,陛下等着你們建功——”
“諾…”
看到劉備如此堅決,衆人只好應答。
關羽、張飛、趙雲、黃忠也不再停留,一個個的翻身上了那飛球——
也直到目睹他們離開…
劉備方纔鄭重的問天子使者,“陛下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張音遲疑不敢說話…
祖弼卻是張口:“陛下做了半輩子的傀儡,這次,他不想再做傀儡了…”
“呼…”
聞言,劉備長長的籲出口氣,可他恍然想到了什麼,“雲旗曾提及一種制度名喚‘君主立憲’,他信中提及,說是陛下對這制度並無牴觸?怎麼…”
“唉…”祖弼嘆出口氣,他鄭重的朝向劉備,“皇叔啊,無論是何種制度?如今陛下…他有無牴觸重要麼?無論是何種制度,皇叔若視陛下爲傀儡,陛下哪有反抗的機會呢?”
說到這兒,祖弼又搖了搖頭,吟出最後一句。
“或許陛下信得過那位雲旗公子,可陛下未必信得過皇叔你啊——”
此言一出,劉備的心頭五味雜陳。
…
…
曹彰、田豫還有一干副將分成兩隊在晉陽城的城門前等候曹植、夏侯惇、李藐。
官道上漸漸響起馬蹄聲,曹植身穿披風,帶着李藐、夏侯惇當先而來。
其實,夏侯惇說是集結了號稱兩萬兵卒,但其中的水分不言而喻,真實的數字怕是有幾千就不錯了。
看到曹植,曹彰揮手道:“子健,子健——”
他和田豫等人忙迎上去,曹植看到兄長來接自己顯然有些驚訝,忙翻身下馬。
曹彰則是扶住了他,“子健,你來的好啊,你來了,咱們兄弟齊心,那曹子桓就不足爲道,來來來,哥哥可惦記着你呢,哎呦喂,都瘦了…唉,你的兵呢?”
曹植純真的回道:“這一路快馬加鞭,兩萬多兵卒都還在後面,怕是要過兩、三日才能到…”
“那就趕不上後日的會盟了!”曹彰有些遺憾的說,“一連幾日的駕馬疾馳,子健累了吧?很辛苦吧?”
“能與三哥會面,這點辛苦不算什麼!”
隨着曹植話音落下。
曹彰卻是轉身指着那晉陽城城西的山巒,還有那山巒下,清楚能看到的點將臺,“子健,後日便是在那裡,你、我一道與那些胡人會盟,借他們的兵,把咱們大魏失去的,一股腦的全都奪回來——”
提及這個…
曹植還沒張口,夏侯惇大呼道:“曹子文,你糊塗啊…你…”
不等夏侯惇說罷,曹彰已是不耐煩的回道:“我這也是爲了救回我爹呀!叔叔,要不你說說?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辦法救回我爹?難不成,就憑子桓鄴城裡面那寥寥幾萬人?”
說到這兒,他鄙夷的補上一句,“呵呵,怕是都不夠那關麟塞牙縫的吧?”
“你…”夏侯惇無語凝噎…
曹植卻是連忙開口,緩解這尷尬的氣氛,“三哥,我想求你…”
“你、我之間,還說什麼求不求的?”曹彰頗爲豪邁的一揮手,“這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實話講…父王喜歡你,即便是你繼任魏王,爲兄也是大力支持的,爲兄就做個輔國將軍的就行了,啊,哈哈哈哈…”
曹彰話說的漂亮。
只是,曹植所求從來不在這個。
“三哥,其實我無意這位子的,我只求…之求三哥打下那鄴城後,將…將甄姐姐交給我——”
唔…
曹彰都沒想到曹植會這麼說。
只是經過了一個極其短暫的愣神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彰大笑了起來,“我還道是什麼呢?唉,三哥差點忘了,子健是才子,才子就要配佳人嘛,哈哈哈,不就是咱嫂嫂嘛?這點兒上,你像咱爹,不過…子健你放寬心,莫說是那咱嫂嫂,你就是看上我的哪個小妾,讓我送給你,我曹彰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說到這兒…
哈哈哈哈…曹彰又是一陣大笑,然後指着那高臺,一邊拉着曹植往前走,一邊介紹道:“子健哪,爲兄告訴你,這次…鮮卑王軻比能、南匈奴的首領呼廚泉,左賢王劉豹,烏桓王蘇僕延…他們都會來…”
軻比能、呼廚泉、蘇僕延是這三胡的王…
而左賢王劉豹則是呼廚泉的兒子,當年擄走蔡文姬,讓蔡文姬胡琴琵琶,塞外羌笛,且爲他誕下一男一女的存在。
這些名字,曹植有些陌生,但…李藐與夏侯惇都不陌生。
正直提及這會盟事宜…
忽的,一個兵士快步跑來,作勢要把嘴巴抽到曹彰的耳畔邊,向他稟報什麼。
曹彰卻是大手一揮,“子健是我的至愛親朋,我們共享這大魏,直說無妨,沒什麼隱瞞的!”
聽到這話…
兵士方纔稟報,“有消息…張遼張文遠將軍從洛陽離開,走水路而上,他派人先行通報,說他此行帶着大王的璽印與旨意——”
“啊…”
這突然的消息令曹彰大驚,“張文遠?他不是一人力敵十餘漢將,最終重傷麼?怎生那關麟把他放了?”
聽到這兒,李藐與田豫異口同聲,“想來…”
似乎又突然發現對方開口。
兩人又默契的閉上嘴巴,最終還是由李藐張口,“想來,是這位文遠將軍身受重傷,已不成威脅,故而…那關麟把他放了!”
“那…”曹彰手抵着下巴揣測,“那他帶着父王的璽印與王詔,那又是何意?”
這次是田豫開口,“璽印代表的是王位,既璽印來幷州,那大王這詔書何意?豈不是一目瞭然?”
“可…這不對呀!”曹彰一拍腦門,“就是父王要傳這位子給我…可那關麟怎會放行?”
“那關麟巴不得幾位公子內鬥呢?”
李藐這一句算是徹底解除了曹彰的疑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曹彰恍然大悟一般,“只是可惜,這次他的算盤打錯了…老子手握四十萬胡人大軍,足以將大魏失去的統統奪回來——”
說到這兒…
他目露精光,面容猙獰,且轉過身去,雙手掐着腰。
“呵呵,文遠將軍既帶父王的印綬來,那好啊,就讓請他也一併登上那高臺,讓他在會盟之際宣讀父王的詔書…”
說到這兒,他目光幽幽的轉向曹植,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不論父王是選我,還是選子健,我與子健均是精誠團結,勠力同心…”
“不…”曹植連忙擺手,“這印綬我不要,我…我只要甄姐姐…”
“哈哈哈哈…”此言一出,曹彰大笑,笑的得意極了。
之後…曹彰心情大好,非要拉着曹植去喝酒。
李藐沒有參加…
而當他回到自己的驛館時,早有丐幫的弟子守在這裡。
這人,李藐可太熟悉了,是魯有腳…
他正有許多的疑惑要問。
“時間緊迫,李先生,什麼也別問…我在此守候,就是收到了雲旗公子的信箋,要把這信交給你。”
說話間,魯有腳已經將一張薄薄的布絹遞給了李藐。
李藐連忙接過,目不轉睛的盯着上面的文字。
他像是有些驚訝,但驚訝只持續了片刻,然後是一聲幽幽的嘆息和一句如夢方醒的:“原來如此——”
…
…
古晉陽城雄踞西山之下,東臨滔滔汾河,被稱作“四塞之地”——
正所謂襟四塞之要衝,控五原之都邑!
當然,這些不重要…
今日的晉陽城,今日的西山註定要用另一種方式揚名天下,名垂千古!
“嗚嗚嗚嗚——”
伴隨着一聲雄壯的號角。
無數胡虜列陣在那高臺之下…足足有數千之多,其實這隻有此次入關胡虜數量的一成不到。
更多的,他們被田豫安置在這高臺附近,西山腳下的一處陰涼之所。
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嗚嗚嗚——”
又是一聲雄壯的號角,宛若奏響慷慨的戰歌,那雄壯的古音開始在這片幷州大地上傳唱。
這時…
已經有傳令兵高呼。
“鮮卑王軻比能帶三十萬鮮卑控弦之士,前來會盟——”
“南匈奴單于呼廚泉,左賢王劉豹領南匈奴五部,共計十萬精騎前來會盟——”
“烏桓王蘇僕延帶三萬烏桓勇士前來會盟——”
當這樣的聲音傳出時。
這些大王帶着各自的部落首領踏步上臺,檯面滿滿…
倒是鮮卑王軻比能看向烏桓王蘇僕延時,眼神有些輕蔑,“怎麼?烏桓山下只有這麼些許男兒了?”
烏桓王蘇僕延頗爲無奈:“若不是當年白狼山一戰被那張遼斬了我王蹋頓…被那曹操屠了柳城,我烏桓何至於沒落至此?何至於沒了王庭,沒了男兒…”
因爲提到張遼,南匈奴左賢王劉豹下意識的開口發問。
“張遼?可是那個雁門聶家的後人,改名換姓後名喚張遼張文遠的?聽聞他在與東吳之戰中,率八百人竟破十萬之衆…殺的東吳屁滾尿流!”
聽到八百破十萬…
烏桓王蘇僕延不由得嘆出口氣,感慨說,“當年白狼山,他帶的人也不多——”
正直議論到這裡。
“嗚嗚嗚——”
號角聲再度響起…
緊隨而至的是傳令兵新一輪的高呼:“大魏四公子曹植、大魏大將軍夏侯惇率兩萬精銳前來會盟…”
“兩萬?”
聽到這個數字,鮮卑王軻比能大笑了起來,笑聲猖獗無比,“不曾想,昔日繁盛一時,將我鮮卑死死壓制的大魏,如今竟是落得這般田地…可嘆,可嘆哪!其實那曹彰也沒有多少兵了…大魏,外強中乾哪!”
倒是南匈奴單于呼廚泉目光眯起,他沉吟了一下,然後說,“若非如此,那曹彰豈能答應我們的提出的要求?”
“是啊…”左賢王劉豹接着說,“幷州什麼地方,他能甘願割出一半兒,呵呵,這在曾經的魏王曹操時期,想都不敢想——”
“本王倒是覺得…”鮮卑王軻比能露出了貪婪的目光,與洶涌的笑意,“待會兒,我們可以把條件提的更苛刻一些,魏軍就這麼點兒,不怕他曹彰不答應我們?”
說到這兒,幾人已經快登上高臺。
卻是彼此互視,然後貪婪的、猖獗的、狂傲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就好像,大魏的沒落,讓他們能很坦然的分上這一杯羹。
高臺上的曹彰見強援到來,大笑着上前。
“哈哈哈…本將軍可把你們給盼到了!”
偏生這堆笑、略帶諂媚的聲音,使得這些胡人首領對曹魏更加的鄙夷…
可就在這時…
就在這些胡人的首領暢想於那更貪婪的野望之際。
“嗚嗚嗚——”
又是一陣號角聲。
傳令兵的吶喊聲如期而至。
可唯獨這一回,這一道聲音,讓此間所有的胡人都不由得心頭一顫。
“大魏徵東將軍張遼,帶所部親衛,前來會盟——”
張遼——
人的名,樹的影!
只張遼這個名字,只這兩個字,就下意識的讓所有胡人一個哆嗦。
要知道,他們方纔還議論到了…
特別是那烏桓王,他…他渾身顫抖,乃至於雙腿一個踉蹌,直接跌倒了過去。
哪怕是親衛去攙扶時,亦是渾身顫粟不已。
就好像…就好像某一種血脈的壓制,由外而內…迅速的蔓延至骨子裡。
張遼張文遠!
白狼山!
這是一個極度可怕的名字——
這是一斷不堪回首的記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