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當真料事如神,黃祖那廝果然被他兒子騙來了,可笑黃射那小雜毛還以爲偷聽到機密了,誰想倒中了主公給他下的套。”胡車兒大笑着嘲諷道。
蘇哲笑而不語。
黃昏的那場餞行宴,蘇哲早知黃射在裝醉,而胡車兒的稟報自然也是假的,就是爲了讓黃射藉着偷聽的機會,把他設給黃祖的圈套給聽去,讓黃祖以爲他兵力空虛,趁機來劫營。
而當時蘇哲回到帳中,看到地面上的腳印有所變化之時,就更加確認,黃射的確在偷聽,正中他的下懷。
旁邊的徐晃卻道:“主公這出誘敵之計的確是妙,但主公是怎麼做到,讓後續那三萬主力,飛一般的在天黑前趕到的呢?”
“其實,他們早就先於我們抵達了樊城一線。”蘇哲淡淡答道。
先於我們?
徐晃身形一震,一臉的驚疑,聽不明白蘇哲話中之意。
一旁的皇甫嵩便道:“徐公明,你大概不知道,蘇車騎是命我們走小道,日夜兼程先趕到樊城一線,只不過是先在附近的山間紮營,藏了兩日而已,今晚藉着天色掩護,悄悄趕到大營與你們會合。”
徐晃大吃一驚,又奇道:“那大道上的那支大隊人馬又是從何而來?”
甘寧跟着解釋道:“那些人馬,都不過是主公從沿途縣城,臨時徵召的些民夫而已,他們所要做的,僅僅是扛着打旗,沿着南下大道裝裝樣子而已。”
徐晃恍然驚醒,方纔明白過來,原來蘇哲早在南下救援襄陽之前,就已經在爲今日這條計策做鋪墊。
也就是說,大概在七八天前,蘇哲就已經在爲給黃祖設的這出誘敵之計做準備。
深謀遠慮到這等地步,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震驚之下,徐晃不禁深深一拱手,慨嘆道:“主公神機妙算,神鬼莫測,徐晃算是真正領教了。”
蘇哲一笑,擡手一指前方,“既然魚已上鉤,咱們就都別手軟,讓黃祖感受下什麼叫傻眼吧。”
號令傳下,反擊開始。
嗚嗚嗚——
震天的號角聲吹響,蓋過了敵軍千軍萬馬的喊殺之聲,聞令的士卒,急將手中準備好的火把,統統點燃。
剎那間,千百支火把點起,把黑夜照的耀如白晝。
衝涌中的江夏兵們,陡然間被這突起的白光,照到睜不開眼睛,本能的停下了腳步,擡手胳膊遮擋。
興奮如狂的黃射,也是一瞬間被照到眼目暈眩,急是舉臂相當,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幾秒鐘後,他才適應了強光,顫巍巍的放下了手臂,當他看清眼前之景時,霎時間驚到身形凝固,目瞪口呆。
前方處,他想象中的蘇軍中軍腹地,竟已不見一面帳篷,而是被開闢出了大片的開闊地。
而在那開闊地上,成千上萬的蘇軍士卒,正肅然林立,列陣以待,如虎狼一般凝視着他們。
無數支利箭,更是瞄準了他們,如死神的眼神,閃爍着懾人的寒芒。
中計!
剎那間,黃射倒抽幾口涼氣,腦海中迸出了這令他絕望的念頭。
此時此刻,他才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中了蘇哲的詭計。
什麼故意放他走,什麼偷聽,根本都是蘇哲設計的圈套,爲的就是放他走,借他之口,誘黃祖率軍前來劫營。
他再一次被蘇哲戲耍!
驚醒的黃射,不停搖着頭,瘋也似的吼道:“不可能,就算我中了那寒門奸賊的詭計,他又怎麼可能變出這麼多兵馬?難道這些人馬都是插了翅膀飛過來的嗎?這解釋不通,解釋不通啊!”
就在黃射驚恐莫名之時,蘇哲卻緩緩擡起手,冷冷喝道:“弓弩手,任意放箭,給我往死裡射!”
號令傳下,戰鼓聲驟響。
五千餘名弓弩手,緊繃的弓弦即刻鬆開,無數支寒芒利箭,騰空而起,朝着傻了眼的江夏兵,鋪天蓋地的襲捲而去。
箭如雨下。
嗖嗖嗖——
噗噗噗——
視力被晃暈,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江夏兵,如活靶子一般,轉眼被成片成片的射倒於地。
鮮血橫飛,慘叫聲震天而起。
眨眼間,數以百計的江夏兵,便被射倒於地。
黃射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想要舉起左手盾牌擋箭,卻發現左手空空如也,原來他爲了方便進攻,全軍輕裝上岸,並沒有把盾牌也一併帶來。
無奈之下,黃射只能一面舞刀擋箭,一面後退,口中大叫道:“全軍撤退,速速撤回水啊——”
一聲慘叫,一箭破空而來,正中黃射膝蓋。
中箭的黃射,慘叫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左右那些驚慌的士卒,只顧沒命的後撤逃跑,根本無人關心他們的公子倒地。
幾輪利箭射過,千餘名敵卒死在利箭之下,而死傷在彼此踩踏中的士卒,更是不計其數。
蘇哲馬鞭一揮,喝道:“全軍出擊,給我把來犯之敵,殺他個片甲不留,殺出我蘇哲的威名!”
“殺他個片甲不留!”徐晃一聲厲喝,手舞大斧當先殺出。
皇甫嵩,甘寧,胡車兒三將,也如疾風一般,狂殺而出。
列陣的近四萬蘇軍將士,轟然裂陣,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朝着驚慌逃跑的敵人輾壓而去。
屠殺開始!
崩潰的敵卒根本無心抵抗,如受驚的羔羊般,被蘇軍肆意輾殺,肆意的追殺。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岸邊不遠處,黃祖纔剛剛率領着後續的萬餘人馬,穿過了岸灘,衝入了蘇營之中。
就在黃祖剛剛翻身上馬,想要驅軍長驅直入之時,驀見前方火光沖天,緊接着就看到先前衝入敵營的己軍士卒,如過街的老鼠一般,倒潰而來。
他吃了一驚,擡頭再向遠處掃望,驚見數不清的蘇軍士卒,正追輾而來。
“怎麼回事?射兒不是說敵軍只有不到一萬麼,從哪裡突然間冒出了這麼多兵馬?”
黃祖驚愕無比,腦子裡的念頭千迴百轉,驀然之間,恍然驚醒。
中計了!
定是他那寶貝兒子黃射,中了蘇哲的奸計,誤以爲蘇哲兵少,鼓動他率軍來劫營。
而實際上,蘇哲卻早有準備,於營中佈下了重兵,就等着他前來自投羅網。
“該死!射兒這個廢物,我早該知道他是自做聰明,他這下可把我害苦了!”
驚醒過來的黃祖,氣的直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面對倒潰而來的士卒,他知道大勢已去,無力再抵抗,只能恨恨不甘的下令撤兵。
於是,數萬敗潰的江夏兵,爭先恐後的倒潰回了戰船上,不等更多的同袍逃上船,便紛紛下水而逃。
可惜,蘇軍來勢太快,有半數戰船還來不及下水,蘇軍便已殺到。
虎狼一般的蘇軍將士,從大營殺到岸邊,從岸邊殺上棧橋,再從棧橋殺上戰船,殺的敵軍鬼哭狼嚎,血染江面。
來不及逃走的江夏兵,半數做了蘇軍刀下之鬼,半數則見勢不妙,紛紛伏地投降。
天光大亮之時,這場血腥的屠殺終於結束。
三萬多江夏兵,死傷近五千之衆,投降也有四五千,只有不到兩萬人馬,幸運的逃上了漢水。
而水門之內,則有近三百餘艘戰艦,統統都落入了蘇軍之手。
蘇哲立馬岸邊,沐浴着晨光,環掃着血染的戰場,看着江上倉皇而逃的敵艦,臉上浮現出了欣慰暢快的笑容。
“主公,看看這是誰!”
胡車兒興奮的狂奔而來,將一名負傷的敵將,扔在了蘇哲馬前。
那敵將,正是黃射。
此時的黃射,身中數箭,全身血污,膝蓋上也中了一箭,連爬都爬不起來,只能在泥地裡打滾掙扎,看樣子甚是悽慘。
蘇哲卻沒有半分同情,俯視着他,冷笑道:“黃射,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你對我還真是好啊,硬是要送這麼一份大禮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