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董卓大軍?
伏壽心頭微微一震,面露茫然,“本宮手無縛雞之力,不知怎麼幫蘇卿退董賊?”
蘇哲笑道:“皇后娘娘放心吧,臣不會讓娘娘上戰場的,臣方纔不是說了麼,娘娘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在這城頭上,撫琴一曲便是。”
伏壽半信半疑的看着蘇哲,摸不透他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想自己以皇后之尊,卻爲蘇哲這個臣子撫琴,實在是有些失了尊卑。
只是眼下這種處境,劉協把跟蘇哲的關係已搞僵,她如果再不給蘇哲面子的話,只怕蘇哲心下更加不爽。
沉吟片刻,權衡利弊之後,伏壽只好勉強笑道:“既然蘇車騎有此雅興,那本宮就爲你撫琴一曲。”
蘇哲便叫董嫣點起了香爐,侍立在側。
董嫣投靠蘇哲之事,伏壽已然知曉,心下對董嫣極是厭惡惱火,眼見董嫣在跟前,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致。
只是礙於蘇哲的面子,她只好強嚥下那份厭惡,輕吸一口氣,緩緩坐了下來,十根水蔥似的素指,輕輕按放在了琴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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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絃起伏,空靈悠遠之音,隨着她十指律動而起。
蘇哲雙眼半開半闔,搖着頭晃着腦,喝着小酒嚼着蠶豆,津津有味的閒聽琴音。
魯陽北門內外,一片的空靜,除了城門下的灑水掃地聲,就只剩下了這悠揚的琴音。
沒過片刻,北面方向塵霧洶涌而來,數以萬計的西涼軍,如鋪天蓋地的黑雲一片襲捲而來。
轉眼間,敵軍兵臨城下。
伏壽瞥見了這陣勢,不由花容一變,低聲道:“蘇卿,董賊的大軍都殺到城下了,你還不排兵佈陣,準備迎敵嗎?”
蘇哲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道:“這一戰無需將士們辛苦,只消娘娘和臣二人,就足以退了董賊大軍。”
伏壽心頭一眼,眼眸中的驚疑之色更加強烈,心頭緊張到砰砰亂跳,呼吸愈發的加重。
她偷眼瞄了一眼城外西涼軍,瞬間倒抽一口涼氣,被敵軍浩大的陣勢震懾住,不由打了個冷戰。
“蘇卿,大敵當前,生死悠關,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伏壽慌了神,聲音都在顫抖。
蘇哲卻一本正經道:“臣什麼時候開玩笑了,臣說的句句是真。”
“可是。”
“娘娘不要再說了,只管撫琴便是,儘量裝出悠閒淡定,旁若無人的輕鬆樣子,莫要讓城外的敵人看出了破綻來。”蘇哲打斷了她的質疑。
伏壽話到嘴邊,只好強行嚥了下來。
她看看城外浩蕩敵軍,又看看滿臉悠閒的蘇哲,雖然如芒在背,卻知自己是騎虎難下,已沒有別的選擇。
“蘇子明,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天子和本宮!”
伏壽低聲說完最後一番話,便不再多言,索性閉上了眼睛,假意專心撫琴,極力的擺出了悠閒無物的姿態。
伏壽尚且如此,那些縮在城垛子底下的將士們,早就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一個個戰戰兢兢。
躲在城樓裡的李嚴,看着蘇哲那悠閒聽琴的樣子,眉頭也深深皺起,暗忖:“大敵當前,主公竟然跟皇后在城頭撫琴飲酒,他到底心裡在想什麼?”
所有人都忑忐不安,唯有城門外,那些掃地的老卒們。
這些被專門挑出來的老卒,個個老眼昏花,根本不看不到,城外滾滾敵軍已壓城而來,只是自顧自的低頭灑水掃地。
城前。
近八萬敵軍,襲捲而來,止步於城前四百步之地,沒敢再前進半步。
敵軍上下,皆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震住,個個面色茫然,不知所以。
他們原以爲,得到消息的蘇軍,早應該佈列在城頭,嚴陣以待,準備做拼死的抵抗。
他們卻萬萬沒有料到,城頭上竟然看不到半個敵人的影子,只看到那蘇哲,正在閒聽皇后撫琴,好生悠閒的樣子。
最令他們感到吃驚的是,魯陽北門竟然就那麼大大的敞開着,吊橋也放下,只有幾個老卒在那裡掃水灑地。
就好象,蘇哲壓根就把他們當空氣一般,根本不屑於抵擋。
這等情景,反倒令兇殘的西涼軍們,無不心生狐疑,一時間都不敢亂動。
軍陣裂開,分出一條道來。
片刻後,身形肥碩的董卓,騎着高頭大馬,緩緩的步上前來,後邊跟着牛輔,李儒,還有裝低調,卻又低調不起來的賈詡。
董卓擡頭瞄了一眼城頭形勢,滿是橫肉的臉,頓時就呆住了,鼻孔眼睛都瞪到斗大,一臉驚疑不解。
“這……這是怎麼回事?蘇哲那小子想幹什麼?”董卓指着空蕩蕩的城頭,茫然不解。
李儒眼尖,一指城頭道:“太師快看,城頭上只有兩人,一個是那蘇哲,另一個撫琴的女子,好像是那皇后啊。”
董卓神色一動,凝目遠望,果然見伏壽和蘇哲,正在相對跪坐。
他二人,一個閒飲小酒,一個靜撫古琴,好不悠閒的樣子,儼然把董卓和他的千軍萬馬,當作空氣一般無視。
看到這副樣子,董卓心頭愈加狐疑,再看看那大開的城門,還有那些旁若無人掃地灑水的老卒,疑心越來越強烈。
“他奶奶的,蘇哲這小子,到底在耍什麼花樣?”董卓不爽的罵道。
牛輔卻道:“太師,那小子沒拿璜弟做擋箭牌,我們還等什麼,一鼓作氣衝進城去,小婿親自把那小子活捉了獻給太師。”
董卓眼眸殺機驟燃。
那殺機,卻一閃而過,轉眼又被深深的狐疑所取代。
“那姓蘇的小兔崽子,向來詭詐多端,他明知老夫大軍來襲,竟然還敢敞開城門,還敢不發一兵上城,跟伏壽那小賤人飲酒撫琴,這實在是古怪,莫非他有什麼詭詐不成?”
董卓素來多疑,看到這般出人意料的狀況,心中的疑心病犯了,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牛輔就急了,急向賈詡使眼色,賈詡卻假裝沒看見,不吭聲。
“文和,你怎麼看?”董卓的目光看向了賈詡。
被董卓一問,賈詡想躲也躲不過,只得道:“依詡之見,如果蘇哲兩萬大軍皆在魯陽,他大可令士卒嚴陣以待,又或是掛出大公子來做擋箭牌,他卻偏偏擺出眼前這般陣勢,我料他城中兵馬定然不多,所以纔要擺出這出空城計,故佈疑陣,叫太師不敢攻城。”
董卓神色一動,驀的似乎明悟了什麼。
旁邊牛輔忙附合道:“太師,賈文和說的對啊,蘇哲那小子定是故弄玄虛,咱們別管他,即刻大軍攻城,活捉了那小子。”
董卓眼中疑色漸消,似乎已被說動,打算下令進攻。
李儒卻急道:“太師千萬不可衝動,蘇哲那小子雖然詭詐,但也未必有這麼大的膽子,我們大軍壓城,他竟然敢打開城門,他這也太冒險了吧,我怕那小子當真設了什麼詭計,太師這麼一攻城,就上了他的當了。”
董卓本已動搖,傾向於攻城,被李儒這麼一說,頓時臉上又疑雲密佈。
他眉頭深皺,臉色極是不爽,望着城頭喃喃罵道:“蘇哲,你這個狡猾的小兔崽子,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八萬大軍,止步不前,等着董卓做決定。
董卓糾結了半晌,猜疑了半晌,想着前幾次屢屢中了蘇哲的招,不禁心生幾分餘悸。
權衡半晌後,董卓便手一揮,冷哼道:“小兔崽子,你以爲老夫那麼傻,會輕易的中了你的圈套麼,笑話!傳令,全軍暫退三裡,就地安營紮寨。”
牛輔一臉失望,卻知董卓做出決定,向來不容更改,便也不敢再勸。
賈詡卻一臉無所謂,反正他計策出了,你愛聽不聽。
李儒見自己的建議被採納,嘴角掠起幾分得意,悄悄瞟了牛輔一眼。
於是,來勢洶洶的八萬敵軍,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緩緩退去,往城北數城外安營紮寨。
城頭一線,縮在城垛下邊的蘇軍士卒,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以爲一場悲壯的死戰,已無法避免。
他們卻萬沒有料到,來勢洶洶的敵軍,放着敞開的城門竟不敢入,竟然被嚇退了。
一時間,蘇軍上下無不是暗自驚喜,對蘇哲的驚歎敬佩,到了頂膜膜拜的地步。
琴聲嘎然而止。
伏壽看着退去的敵人,端莊秀麗的臉上,涌起了無盡的驚疑。
就在片刻前,看着城外滾滾而來的西涼野獸,伏壽的心還提到了嗓子眼,彈琴的手都在顫抖。
她根本不明白蘇哲爲何要這般“裝神弄鬼”,倘若董卓一聲令下,數萬敵軍洶涌而入,一切豈不是都完了。
到時候,別說蘇哲死定了,只怕她這個皇后,也要死在亂軍之中。
她卻萬萬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跟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她思緒千迴百轉,想破頭破也想不出,兇殘霸道,自信無敵於天下的董賊,爲何會選擇不戰而退?
驚疑之下,伏壽匪夷所思的目光望向蘇哲,聲音顫抖道:“董賊竟然退兵了?蘇卿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