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欠身應下,又不甘心地看了眼牀榻周圍,這才轉身退去。
走出殿門外,嘴裡還在犯嘀咕:“奇怪,剛纔明明聽到了的。”
在她對聽力產生懷疑時,有十幾人急匆匆地闖進來,他們穿的是高級宦官服,連裙邊鑲着金絲,臉色是一個比一個白,是那種不太健康的蒼白。
“婢子拜見幾位侯爺。”
“免了免了,趕快通報一聲,我等有要事與娘娘相商。”
“娘娘說了,沒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進殿!”
侍女還算忠心,都這時候了,還敢站出來阻攔。
顯然,眼前這些人就是十常侍及其家眷了,看這樣子,多半是被攆過來的。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
不太恰當...
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不自斃她自閉。”
十常侍這些年來作惡多端,弄得朝堂上下烏煙瘴氣,很多人看他們都不順眼,混到老爺不疼,親孃不管的地步實屬活該。
“娘娘不會不管的,那些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你趕快進去通報啊!”
“張侯爺,趙侯爺,你們還是回吧,娘娘真的已經安歇了。”
面對如此情況,侍女也有些按壓不住了,實在是十常侍平日裡恃寵而驕,有些規矩在他們這兒形同虛設,就比如強行闖殿。
殿外亂作一團,殿內又何嘗不是?
何後得知兒子有可能被當成護身符帶走,多年養成的沉穩心境都紊亂了,在牀榻前走來走去,嘴裡不停地念叨着。
“怎麼辦?我的辮兒...”
“呼——悶死我了!”衣衫不整的劉沫從被子裡出來,大口喘息着,剛纔真是連大氣兒都不敢喘啊。
擡頭看着在眼前晃來晃去,只穿件白色內衫的美婦人,這纔想起來今晚的事。
沒記錯的話,十常侍會裹挾皇子辨和皇子協出宮避禍,而她將徹底失去權柄,轉而由以曹操、袁紹爲首的西園校尉把持,直到董卓進京,香消玉損!
“我該怎麼辦?”何後忽然轉身問道。
“這個...”
“辮兒又該怎麼辦?”
“這個嘛...”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不是說自己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劉沫看着此時病急亂投醫的何後,一時間也是愛莫能助。
他是知道很多事,但他沒有諸葛亮那麼聰明的頭腦,除了臉皮厚和長得帥之外,一無是處。
“我只能告訴你,劉辯還會回來,跟董卓一起回來。”
“董卓?”
何後鬆開抓住他的手,緩緩後退着說道:“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竇太后、鄧太后她們當年也沒...”話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這位權傾一時的傲嬌皇后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結局。
董卓進京,十常侍倒臺。
而她將失去一切,身體、甚至生命都將不再由自己掌控。
“啊,你又要做甚?”
劉沫再也不忍心讓她這樣惶恐不安下去,直接翻身坐起來,伸手把她拽過來置於腿上,陶醉般地輕嗅着頸間幽香。
“小冤家,現在不是時候。”
何後悸於如此親密的舉動,完全受不住耳後的挑逗,皇后威儀早在之前看天花板的時候就沒了。
“呵呵,不逗你了,我可是有原則的人。”劉沫再次提及‘原則’二字,可他的原則到底有沒有底線還尚未可知。
四手相握,溫馨的說着話兒。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把太后位子坐穩,成爲一個永遠的、絕無僅有的...存在。”
後兩個字並沒有說,因爲他清楚知道劉辯在其心中的份量,而那將是剝奪這個份量的詞彙。
“你真能幫我?”
劉沫點了點頭,聽着殿門口的吵鬧生,以及幾個腳步聲的臨近,緩緩說道:“等會兒他們會把你的兒子帶走,不過你放心,我保證他會平安歸來。”
“不,我絕不讓他們這麼做,辮兒不能離開我。”
何後也聽到了腳步聲,突然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毫不猶豫地衝出簾幕,已經不顧上自身形象了。
啊呀,暴露啦!
劉沫來不及多想,連忙掀被子鑽進去,可惜,還是被闖進殿的張讓和趙忠透過縫隙瞧見了。
Wшw▲ ttκǎ n▲ co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又見衣衫不整的何後出來,連忙拜道:“臣趙忠(張讓)拜見皇后娘娘。”
“你們不能帶走辮兒,不能這樣做,不能...”
神情恍惚,自言自語,令人聽不真切她在說些什麼。
“娘娘,我等是來接大殿下的。”
果然,正如侍女所說,十常侍已經走投無路,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挾持皇子,不僅是劉辯,劉協此刻已然在他們手中,後面站着的小孩子便是。
“我可以保護你們,有我在沒人敢對你們怎麼樣啊。”何後掏心窩子地說着,目光下意識看向偏殿的小隔間,那就是她兒子的寢室,此刻夜深,已然睡下。
趙忠哭訴道:“來不及啦,袁家小子已經殺紅了眼,那曹阿瞞更是無法無天...”
張讓眼珠一轉,把心一橫,想來這個皇后娘娘已經靠不住了,到不如做的乾脆一點,便直接起身向偏殿走去。
“不,你們不能帶辮兒走!”
簾幕內,劉沫幹躺在牀榻上,眼瞅着何後的無力阻攔,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奈何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娘娘,臣等也是迫於無奈,得罪了!”
張讓是什麼人?
面對生死攸關的時候,這個心狠手辣的大宦官比誰都絕,一把將昔日盡心侍奉的皇后娘娘推倒在地,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向偏殿。
很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不情願地被提溜出來,和劉協一起被五花大綁地帶出了殿。
“把辮兒還給我!”
“娘,他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辮兒,辮兒!”
“娘,孩兒不想走。”
...
張讓低頭看着攥住他裙邊的何後,一張老臉上露出不耐之色,用力把她甩向一邊,毫不停留地擡腳便走了。
趙忠還挺守規矩,臨走時行了個大禮,以此當做對皇家的不捨,怎奈時局已不容其繼續待下去,走是必須的,不走就是死的結果。
“你們不能把大殿下帶走。”
張讓剛一邁出門檻,就看見那個侍女正在奮力阻攔,沒有絲毫遲疑,他伸手要來一柄長劍,直接將之刺個對穿。
侍女嘴角流出鮮血,眼睛瞪得很大,至死還在盡忠職守。
噗通——
侍女捂着傷口倒在地上,鮮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流,只一會兒就沒了生機。
“我們走。”
...
殿內。
“我的辮兒...”
劉沫撩起簾幕,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何後,用薄被輕輕給她披上,好人做到底,他順勢將之抱起,重新放到牀榻上。
“娘娘放心,劉辯不會有事的。”
“我一定要把辮兒找回來!”何後眼含淚水地看着他,又補上一句:“不惜任何代價!”
“好好好,一定找回來,就算漢朝滅亡了,我也幫你找回來,行了吧?”
“烏鴉嘴,滅亡了我還爭什麼!”何後猛地瞪了一眼,隨後不由分說地一把將他拉拽上來,像是發泄般地翻身其上...
簾幕悠悠,微風渺渺。
凰鳥落枝頭,無人知曉緣何嘯。
...
第二天,清晨。
“手拿開!”
“下去!”
“非等哀家踹你是吧?”
噗通——
劉沫狼狽地被踹下臺階,沒錯,牀榻前有幾層小臺階,皇后寢宮的佈局很有講究。
昨晚光線暗,沒太注意,直到被踹下來這一刻,他才真正欣賞到跨越2000年的美景。
簾幕拉開,何後沒好氣地對一眼看呆的劉沫說道:“死太監,亂看什麼?還不過來給哀家梳妝打扮!”
“額,你自己不會嗎?”
“我會了還要你們下人做甚?”
忍了!
誰讓人家昨晚痛失愛子又筋疲力竭呢?
不過,說起化妝術,劉沫還真會一點,沒穿越之前,他曾給高級美容師打過下雜,也曾親手操刀,結果沒多久網上就流出一張標題爲‘某某明星上臺前得罪了美容師...’的照片。
“那好吧,但在化妝時,你不能說話,尤其不可以指指點點!”
劉沫一邊說着注意事項,一邊來到梳妝檯,用麻布擦了擦光結的大銅鏡,按顏色擺放好脂粉,三五把梳子按大小個排好。
做好這些,又大致看了眼,雖然有很多不足之處,但無疑這座梳妝是最頂配的水平。
熟練地將麻布搭在左臂,然後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但這份笑很快就變成了驚愕和癡迷。
何後依然穿的是白色內衫,只不過與昨晚的視覺感受不同,這次更像是個溫婉女人了。
“少羅嗦,趕快給我弄,等會兒我還要見羣臣呢。”
看着她一臉平靜地走過來,在梳妝檯前坐下,隨意地將頭髮歸攏在一側肩膀上。
劉沫看着鏡子裡的妙可佳人,心中不由得羨慕起了漢靈帝,同時又爲其不知珍惜眼前人而感到惋惜。
“遵命,我的娘娘。”
劉沫的美好生活就這樣正式開始了,從今日起,他在享受最高規格待遇的同時,又要爲皇后娘娘每天換髮型,變着花樣的梳妝打扮,可謂是重新操起老本行了。
“三號梳子給我。”
“哦。”
何後看了眼被整齊排好的五把梳子,伸手拿了第三把給他。
“四號髮卡。”
“我看看...哦是這個,給你!”
“鳳釵太大,給你叉側面了。”
“咦?這不太好吧?”
劉沫沒打理她,很細心地將金釵斜叉在右耳偏上的位置,這樣更具美感一些。
何後梳妝打扮這麼多年,還是頭回見到如此別緻的髮型,忍不住多看幾眼,雖說心中好奇,但並沒有插話。
“對了,你這兒有沒有剪刀?”
“什麼?”
...
半小時後。
何後驚訝地看着鏡子裡的優雅貴婦,從髮型到臉裝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這,這真的是哀家嗎?”
劉沫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稍微在髮型上做微調,好似不經意地誇讚道:“當然是你,老實說,我也沒發現這個臉裝和你很搭,簡直就像是爲你而存在的。”
“小冤家,讓你費心了。”
劉沫看着反手摸自己的那隻玉手,將臉貼近,看着鏡子里美侖美奐的優雅貴婦,輕啄了下她的手背,緩緩說道:“我每天都給你梳妝打扮好不好?”
何後閉上眼睛,做個深呼吸,微笑着用力點了點頭。
世上沒有哪個女人不愛美,皇后也不例外,劉沫之所以這麼用心做事,因爲他明白這樣做是對的。
他不是掛王型的穿越者,甚至連身體都是原裝的,面對即將開始的三國亂世,他不認爲僅憑自己就能帶領一幫人與羣雄爭霸。
而想要活下來,生活過的好,那就必須取長補短,他不是沒有優勢,只是這種優勢更適合一些牙口不好的人,俗稱‘吃軟飯的。’
“娘娘,皇后娘娘?您在嗎?”
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傳來,聽上去有點兒憨憨的感覺,劉沫乍一聽嚇一跳,還以爲是熊大也穿越了呢。
“皇后娘娘,臣是曹阿瞞...呃不,臣是曹操,您在哪兒捏?臣是來救駕滴。”
劉沫透過窗縫往外看,只見一個小黑胖子正在掀磚揭瓦地四下尋找,讓人疑惑這廝究竟是在找老鼠還是人?
“這貨就是曹操?”
何後點了點頭,凝眉道:“你別小看他,西苑八校尉裡面,他是唯一一個讓我看不透的人!”
劉沫心說:“看不透很正常,曹操嘛,那可是計謀點最高的BUG...如果不是有人妻嗜好作祟,三國早讓他統一了。”
說起人妻,莫非...
劉沫下意識看向何後,又擡眼瞧向外面東翻西找的小黑胖子,心中的猜想更甚了。
孃的!
這貨原來是來截胡的。
“娘娘,你可知這曹操有一個嗜好啊?”
“有嗎?”
“當然,這貨花心的很,不僅厚顏無恥,還喜歡調戲人妻,是個不折不扣的臭流氓,咦...我怎麼有種熟悉感?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
劉沫正數落着曹操的壞話,好讓她以後多加小心,卻不料句句符合昨晚的所作所爲。
何後露出一個古怪表情來,從嘴裡緩緩吐出兩個字:“人渣!”
得咧,好心當成驢肝肺,劉沫不禁有些後悔開這話頭。
梳妝完畢,何後也整理好了儀容,將一應之物穿戴好以後,在劉沫的攙扶下,高貴優雅地走出來。
“娘娘萬安,臣救駕來遲還請恕罪。”小黑胖子第一時間單膝下跪,說話時,那雙賊眉鼠眼不忘偷偷觀瞧,然而,他很快就被何後的美妝震驚了。
何後本就十分滿意這個妝容,見曹操一副呆傻樣,心裡更加有了底氣,輕咳一聲說道:“將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