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沫酒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條小船上,沿着河流向東去。
操船的正是兩個身穿夜行衣女子,從她們口中得知,是何後吩咐把他帶出宮的。
難怪昨晚她那麼的反常,原來是想休‘夫’,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弄出宮,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大漢朝的皇后不檢點了。
劉沫不禁在心中感嘆着,當真是世態炎涼,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時代,他變成了朝不保夕的可憐蟲,而且,上不上得了岸還不一定。
“兩位女俠,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啊?”
兩女一前一後的划着船,心中同時生出小疑惑,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從懷裡摸出塊乾巴胡餅來,扔給他。
“侯爺可是餓了?”
劉沫接過胡餅,看了看,苦笑着回答道:“謝了,沒想到我臨死前還能填飽肚子。”
“侯爺何出此言?”
“兩位不是打算找塊風水寶地,然後把我咔嚓了嗎?”擡手在脖子上比劃着,這種橋段他從電視劇裡看多了,正所謂卸磨殺驢,在他看來,何後是玩膩了,想要來個殺人滅口外加毀屍滅跡。
好個陰毒的女人啊!
然而,這次是他想歪了,船直到靠岸都沒有動手,在兩女小心翼翼的攙扶下,他亦步亦趨地跟着走上岸。
“嘶...頭好痛!”
“侯爺怎麼了?”
劉沫揉着太陽穴,一邊擺手說道:“沒事,大概是昨晚酒喝的太多了。”這個時期的酒度數雖然不高,但他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主兒,哪怕是一瓶啤酒進肚,都能把他醉的面紅耳赤。
“侯爺堅持下,我們還要走很遠的路。”
“去哪兒?”
兩女這次誰都沒搭話,將船繩綁好以後,就帶着一臉茫然的他向南走去。
劉沫回憶着路線,發現這裡大概在洛陽城的東南方向,而再往前走,就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地方——潁川郡!
清澈的潁水滋養着這片土地,讓它成爲除了洛陽皇都以外,最爲繁華的地方,多少名士大儒均在此著書立作,沒有皇都的束縛,他們在這裡可以暢所欲言。
咕嚕嚕——
劉沫揉着肚子,似乎有點兒喝壞了,天知道那婆娘昨個在酒水裡下了什麼藥,讓他這個來自21世紀的耐藥王都吃壞了肚子。
“我說...這哪裡有茅房啊?”
誰知,其中一人從腰上取出薄片,很大方的放在他手裡,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老樹,淡淡的道:“侯爺在那兒解決就行。”
“這是什麼?”
“廁籌。”
“幹什麼用的?”
兩女臉色一紅,尤其是遞廁籌的這位則有難以啓齒。
廁籌是古代人乃至民國時期,普通老百姓都在用的東西,像劉沫這種一睜眼就掉進溫柔鄉里的小白臉,連上廁所用的都是超薄型的洛陽紙,又豈會知道這小玩應呢?
“廁籌就是...您完事後...清潔用的。”嘿,也算難爲人家姑娘了,竟忍着給這傢伙解釋一遍。
“那...這東西你也用過了?”
看到對方緩緩點頭,劉沫整個人頓時方了,先不說交叉感染的問題,細看之下,這小物件還挺喜人的...
“這周圍就沒有一間茅房嗎?”
那顆老樹彷彿正在舉牌抗議,他實在不想過去打擾它老人家。
“最近的在潁川城裡,侯爺要進城嗎?”
“進啊,吶,這東西還給你,咱們進城去買點紙。”劉沫用兩根手指尖兒捏着,把廁籌還給了對方。
兩女沒說什麼,似乎見慣了他這種過着‘奢靡’生活的人,想想也是,宮裡稍微牛瓣點兒的人物,幾乎都不用這東西清潔。
沒過多久,三人就來到潁川郡的城下,主要是劉沫走的急了些,這不,他從兩女身上要來一串五銖錢,顛兒顛兒地來到守衛跟前,學着電視劇裡的樣子將錢一把拍在對方手上,然後嬉皮笑臉地說道:“這位官爺行個方便。”
守衛被這稱呼給搞愣住了,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長官’,然後悄悄滴將之放入懷着,這才上下掃視着三人,緩緩問道:“你們進城幹什麼呀?”
兩女在之前已經重新換上麻布衣,不然一身夜行服露面,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守衛也不能給放進去。
“上茅房。”劉沫很誠實地說道對從身邊經過,剛巧聽到的人的異樣眼光視而不見。
“啥...就爲這事兒?”
守衛傻了,他從恆帝那會兒就一直在城門當差,來來往往見過的沒有幾十位也有十幾萬人,可說出這種理由進城的還真就獨一份兒。
劉沫很認真的點頭說道:“就爲這事兒,還有...我快憋不住了。”話音兒剛落,只聽‘咘’的一聲,一股惡臭之氣彌散開來。
俗話說:吃好的,放臭的。越是吃好東西,放出來的屁就越臭,不信你去採訪一下明星大腕兒們,問問臭不臭就知道了。
“行了,你快進去吧!”守衛捏着鼻子連忙催促,心裡後悔多嘴一問。
兩女感覺還好,似乎在某位皇后身邊習以爲常了,就算再味兒她們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多謝,多謝啦。”
劉沫趕緊夾着尾巴進城,一路快趕上蒸汽小火車了後面嗚嗚的直‘冒煙’。
“真是什麼人都有,這傢伙該不會是掏大糞的吧?”守衛看着已經進城的三個身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就這樣,劉沫以滑稽的姿態進入潁川城,當他‘千辛萬苦’地從茅房出來的時候,擡眼一瞧,頓時被繁華景象吸引。
處處可見好幾層高的酒樓,各行各業的店鋪鱗次比櫛地佈滿街道,如果說洛陽城是官宦人家的聚集地,那這裡便是富商們的樂園。
“哇塞...”
眼前所見,難以用言語形容。
此時,劉沫竟然有種回到21世紀大都市的感覺,熟悉的招牌門匾橫豎擺放着,叫賣聲和雜戲園裡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忍不住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感嘆道:“這就是家的氣息啊...”
“侯爺,該出發了。”
低沉的女聲傳來,轉眼一瞧,原來是一直守在茅房旁邊的兩女,但現在既然進城了,怎麼也要逛一逛才行啊。
“這麼趕時間嗎?”
“侯爺恕罪,皇后娘娘命我等沿途不得逗留。”
“我就隨便逛一逛,逛一逛就出城了。”劉沫還想爲自由多爭取一下,可卻看到這對兒姐妹花直接把繩子拿出來了。
“娘娘深知侯爺心性,命我二人必要時可以便宜行事。”
“我去,不是開玩笑吧?”
還真不是。
她們用行動表明了立場,對於此次行程來說,潁川郡只是個茅房而已。
“別別,我跟你們走還不行嗎這大庭廣衆的綁了我多不好看。”
好吧,既然如此,他就放棄了逛街的念頭,無奈地在兩道目光的逼視下,邁步原路返回,心裡則在暗自誹腹何後這個陰毒的女人,居然派來兩個盯梢的讓他難堪。
“可不可以先吃個飯再走?”
“我二人出來時帶的錢財不多,您要是餓了就吃這個吧。”
乾糧,又是乾糧!
怎麼說他也是大漢朝的侯爺,竟混到了這般田地,真是丟軟飯界的臉啊。
“行,你們夠狠。”
丟下一句話,劉沫也不提吃飯的事了,扭頭便走,然而,在轉身的一刻,剛巧撞在一個文弱書生身上,大堆書卷散落在地。
嘩啦啦——
“哇,砍這麼多柴火,燒三頓飯都用不完啊。”劉沫看着滿地的書卷,竟誤以爲是對方上山砍得柴火。
“你才砍柴的呢,我可是遊學的士人!”文弱書生一邊彎腰撿書卷,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遊學?”
劉沫這才仔細注意到,地上並非柴火,而是一卷卷的竹簡,目光轉移到對方身上,竟發現這傢伙比他還白,長相也很不錯,就是那捋小鬍子有點兒多餘,刮掉絕對是個小帥哥。
見此,他也蹲下來幫着撿,畢竟是自己撞了人家,就當賠不是了。
其實他挺欣賞古代知識分子的,在環境惡劣的時候,不惜長途跋涉,只爲向各地大戶人家拜讀經史典籍。
“多謝了。”
“客氣。”
“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哦,我叫劉沫。”
一句話說完,卻見對方還在聽下文,什麼下文?名字不是已經告訴他了嗎?
莫名其妙...
“劉沫,劉備的劉,沫嘴巴子的沫。”劉沫心說這下總行了吧?看咱把劉皇叔都搬出來了。
“哦,在下琅琊陽都人,複姓諸葛,名亮,表字孔明。”
“諸葛亮?”
“呃...正是,敢問兄臺爲何如此驚訝?”
呵,呵呵...
能不驚訝嗎?
臥龍誒,三國第一大聰明,智商絕對超過160,是天才中的天才!
劉沫咕嚕一聲,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原本的飢餓感瞬間轉變成對眼前這隻‘大腿’的渴望,那並不是僅靠撒孜然和辣椒粉能相提並論的。
“咳,你好孔明先生,我是看着您演的電視劇長大的。”
諸葛亮心想這說的是什麼意思?即便再怎麼聰明,他也搞不懂‘電視劇’是個啥,這人的樣貌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爲何如此貶低自己呢?
稍作打量,心中若有所思...
眼珠一轉,當即拉着劉沫的手,朗聲說道:“劉兄,相遇是緣,這相撞豈不是更有緣分?”
“額...是啊,有緣,當然有緣了。”劉沫愣頭愣腦地跟着附和道。
“那還等什麼,春風館走一遭唄?”
“春...風館?”劉沫喃喃地說道。
嘿,聽名字就能猜出那是什麼地方,別說,這個小臥龍還挺有趣的。
“侯...公子不可。”
諸葛亮在聽到‘候’字之後,眼睛微微一動,心猜侍女剛纔是想說候什麼呢?
侍女?
看起來不太像...
一個並不起眼的口誤,瞬間把諸葛亮的注意力引向兩女,尤其看到她們手中的繩索時,心中就更加懷疑了。
“春風館就春風館,走着!”
劉沫察覺到兩女不想暴露身份,心裡頓時一樂,他本就想在潁川城裡玩一玩,如今遇上諸葛亮,怎麼也要把握住機會,說不定還能趁機擺脫她們的控制呢。
“劉兄應是頭回來這裡吧?亮不才,可當引路人。”說完,諸葛亮大咧咧地擡手相請,與劉沫並肩而行,不經意間的一個回眸,將身後兩女的表情盡收眼底。
“四姐,怎麼辦呀?”
“唉,娘娘那邊還不知會是什麼情況,翩翩你我還要一路護送這小黃門去南陽,瞧他不緊不慢的樣,真是氣人!”
“不如,我們把實情告訴他...”
“不可!娘娘再三吩咐過,絕不能讓他知道那事。”
“可是他...”
“沒辦法,先甩掉那個叫諸葛亮的書生再走吧。”
兩女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商量着,卻沒注意到前面不時回頭看向她們的諸葛亮。
“劉兄出門在外都有侍女隨行,令亮好生羨慕啊。”
“呵,羨慕你都帶走,我絕不往回討要。”劉沫一臉苦笑地說道。
“誒,我觀此二人雖相貌平平,但走路時腳步輕盈,應該是習武之人,劉兄乃貴氣之人,路上自然需要人照顧,我又豈能奪人所愛呢?”諸葛亮旁敲側擊地說着,他是越看越有問題。
“連這你都看得出來?”
劉沫臉上一陣愕然,下意識轉頭看向身穿麻布衣的兩個‘侍女’,面黃肌瘦,跟普通人差不多,這小子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估計憑他二百五的智商值,一輩子也找不出答案來。
兩人說話間來到一座有五層高的闕樓,擡頭看去,門上高懸一匾額,上述三個大字:‘春風館!’
“劉兄,請。”
“孔明先生請。”
諸葛亮不是第一次聽他稱呼自己的字號了,對於古代人來說,是非常認可的的意思,冠以‘先生’襯托,則更顯尊敬。
“劉兄客氣了,亮只是一介草民,當不得‘先生’二字。”
“當得,完全當得,你要是當不得,那這兩個字估計會在世上消失了。”
“呵呵,劉兄言重了,裡面請。”
“請。”
門外。
兩女猶豫着要不要進去,這裡不比洛陽城,裡面指不定有啥見不得人的勾當,她們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倘若日後被人知道來過這種地方,估計再想嫁人就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