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退朝之後,趙彥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守在宮城附近的左掖門。張宇是中黃門,長年居於宮中。以他的議郎身份,不便入內,只能等在外頭。

過不多時,他看到左掖門被打開,然後一個穿着粗布麻衫的老頭子走出來,他的身上只揹着一個小包裹,動作緩慢。守門的小宦官毫不客氣地推推搡搡,呵斥他快些。老人一個踉蹌,手裡緊緊抱住包裹,差點沒摔倒在地。

趙彥一下子怒從心頭起,這些宦官未免欺人太甚。張宇雖受懲處,那也是兩朝老臣,卻被這些人欺辱。這些新人都是曹操爲皇帝安排的,絲毫不懂規矩,平日沒少被張宇訓斥。如今張宇落魄,他們小人得志,自然要踏上一隻腳。

他正要出言呵斥,忽然看到從門裡走出一位女子,對着那小宦官扇了三記又狠又快的耳光。小宦官一屁股坐到地上,徹底蒙掉了。

“拖出去,打到死。”女子冷冷道,她身後的侍衛一擁而上,不顧小宦官驚慌失措的告饒,直接拖走。女子快走兩步,扶住老人,然後按住臃腫的肚子,眉頭略皺。

“少……呃,董妃?”趙彥驚詫叫道。

董妃看到他,眉頭一挑:“趙議郎,你好有閒情,居然跑來這裡。”

趙彥一陣苦笑,連忙解釋了幾句。原本趙家與董家在雒陽時,曾經爲趙彥和董少君指腹爲婚,後來朝政離亂,趙彥隨家族遷去北海避禍,而董承堅守在京城,還把女兒嫁給皇帝,婚約自然作廢。現在雖然兩人各自婚配,趙彥每次看到董妃,總不免有些尷尬。

董妃卻沒這種尷尬,她一貫心直口快,見了自己曾經的未婚夫,也不避讓。她朝着遠處傳來陣陣慘呼的拐角處輕蔑一瞥,從容道:“宮闈不治,讓外臣看到這等笑話,真是有失體面。”

這句話看似自謙,其實是在嘲諷伏壽。趙彥聽得出來,哪裡敢接這個話頭,趕緊轉移話題道:“陛下如今在司空府靜養,您跑來皇城做什麼?”他知道董妃如今在董承府裡靜養,很少回到皇城。

“我來送送張老公公。”董妃聲音很大,杏眼圓瞪,“送走了我就去問問陛下,爲何要趕走張老公公。人家都說飛鳥盡,良弓藏,如今滿地都是豺狼狐狸,他反倒先開始藏弓箭了,這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門後似乎有幾個腦袋伸出來,然後飛快地縮了回去。趙彥覺得自己真是命犯君子,先有叱辱朝儀的孔北海,又來了一個指斥輿乘的董妃。

他只得轉身朝向張宇,鄭重其事深施一揖:“張老公公,少府大人託我向您問候。”張宇淡然回禮道:“少府費心了。”趙彥道:“張老公公不如去敝處暫歇。寢殿大火一事,少府大人以爲三卿所判,實有冤屈。他已經前往司空府覲見陛下,爲您陳說辯白。”

張宇卻回答:“少府大人不必如此。能給小老一條活路回鄉,已是歷代宦官中難得的善終。”趙彥見他毫不動心,面色平靜,便試探道:“陛下以仁德行布天下,我想定會採納少府之議,您何必黯然離京呢?”

聽到“陛下”二字,張宇不由得把包裹懷抱得更緊了些,脣邊露出一絲苦澀:“陛下春秋正盛,不該被我這老朽拖累。”趙彥心中一動,看來張宇跟陛下之間,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他欲再旁敲側擊一番,張宇卻閉上嘴不再言語。九九藏書網

趙彥沒奈何,只得從懷裡取出三枚馬蹄金餅:“如今兵荒馬亂,前途多險,少府特備了一點盤川,請張老公公笑納。”張宇也不推辭,接過金餅揣入懷中。董妃瞪了趙彥一眼,彷彿嫌他故意顯富,她雖未施粉黛,氣鼓鼓的面孔卻別有一番韻味。趙彥被她一眼瞪得心中一漾,眼神從臉龐掃到她隆起的腹部,登時收束,不敢繼續多想。

董妃道:“張老公公,我給你叫了一輛輕車,有點舊,是我父親府上的。”

她玉指輕搖,一輛在一旁恭候多時的馬車轟隆隆地駛過來。趙彥攙住張宇,欲替他解下包裹放到車上,孰料張宇目光突變,斷然撥開他的手,喝道:“別動!”趙彥愣在那裡。

張宇意識到自己神情有些兇,便解釋道:“這包裹裡裝的,乃是寢殿大火中燒死的一個小黃門。他是我的遠房親戚。他母親託我照顧他,我既不能保全他的性命,起碼也該把他的骨殖送歸故里,體面入土纔是。”

說到最後一句,張宇雙目隱有淚光,整個人委靡下去。趙彥知道宦官無後,所以對同族子弟都多加照顧,便安慰了幾句。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三人轉頭去看,卻看到一隊騎士氣勢洶洶地沿大街跑過來,登時把那輛輕車團團圍住。爲首的騎士大聲道:“奉許都衛令,遞解張宇出京。”

董妃大怒,她身爲貴人,這個騎士非但不下馬拜見,反而視若無睹,簡直無禮至極。皇室衰微不假,但什麼時候輪到許都衛來跋扈了?她指着騎士高聲喝道:“你是何人,敢在宮城之下馳馬?”

馬上的騎士稍微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前鋒營王服。”

“前鋒營?前鋒營何時成了許都衛的走狗?”

董妃的嘴鋒利無比,正要繼續叱責,卻被張宇攔住。張宇緩緩道:“莫要動怒,驚了胎氣對陛下不好。”然後拍了拍她的手,復叮囑道,“老臣走以後,你可不要總使性子。陛下孤苦,朝政不穩,你與皇后莫要起了齟齬,讓外人得利。”

“又不是我故意跟她作對,分明是……”董妃聲音又變得尖利,但她看到張宇那雙哀傷的眼睛,便把後面的話嚥下去了,垂頭道,“……我最多讓着她就是了。”

她從小就跟張宇熟悉,比自己父親還親,卻從未看到老人如此悲哀而平靜的表情。董妃覺得張宇一定知道一些事情瞞着自己,可她猜不出是什麼。

“來,幫我拿着包裹。”老人把包袱遞給她,轉身上了輕車。董妃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一想到自己身爲貴人居然要抱着一個小黃門的骨灰,心裡就有些厭憎。她雙手託着包袱,儘量離身體遠些。老人看到包袱皮與她的小腹略微貼了貼,低聲喃喃道:“陛下,這是見您的兒女最後一面了。”

王服騎在馬上,面無表情地看着董妃與前中黃門張宇的訣別,心裡卻琢磨着其他事。

根據吳碩和滿寵商議的結果,許都衛將抽調一批人補充進宿衛隊伍,然後由曹仁的麾下調撥雙倍人馬支援許都衛。問題是,曹仁手下的那些職業軍人們,寧可去面對北地槍王張繡的鋒銳,也不願意與滿寵那個陰險的傢伙共事。曹仁本人也對拿野戰部隊補充地方守備表示不滿。九九藏書網

經過一番推三阻四,王服被推選出來承擔了這份差事。王服是有名的遊俠,當初自帶着一批人投奔曹操,所以編制上歸曹仁統屬,實際卻並非曹仁的部曲。他手下的人多是流派弟子或江湖朋友,自成格局,平時跟曹仁麾下諸將多少有些隔閡。

既然王服肯站出來,各方面自然皆大歡喜。於是王服和他麾下的三百子弟進駐許都,換上了許都令的號服。曹仁還慷慨地額外多撥了一百人給王服,感謝他背起這麼大一個黑鍋。

王服來到許都衛的第一件任務,就是押送張宇出京。他看到董承將軍的女兒居然也在,便沒有上前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在旁邊。望着董妃,他就想起陛下;想到陛下,就想到了弘農王劉辯;想到弘農王劉辯,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唐姬……

現在他的隊伍已經勉強達到了董承要求的人數,而且堂而皇之地進駐了許都。董承的手段確實高妙。整飭宿衛這件事矇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大家都在猜測雒陽系和許都衛爭鬥,誰也不會想到真正的一步棋落在了許都城外的軍營裡。

楊修不僅算準了滿寵對整飭許都令的反應,而且還料定王服在曹仁麾下的尷尬地位,一定會被選出來背黑鍋。就這樣,董承的計劃看似每一步都是被動的,其實步步都是主動爲之。雒陽系表面上偷雞不成蝕把米,實際上成功地聲東擊西,在許都城內掌握了至少一千人的武裝,這可要比拋出去那兩枚棄子有價值得多。

棋子的價值,完全是由棋手的動機而決定的。當棋手着眼於政治鬥爭時,一位天子近侍與一位禁軍將領無疑是極重要的籌碼;但當棋手打算髮動政變時,一支可靠的武裝力量纔是最珍貴的。

他現在最煩惱的,只有一件事:多疑的滿寵並沒讓這些前鋒營的士卒加入刺奸工作中來,而是把他們派到城中諸街道各坊去。這四百人就像撒進了許都城內的黃沙,四處分散,這無疑將會增大起事的難度。

“在計劃發動之前,暫且忍一忍吧。”王服想。

張宇坐到車上,探頭對王服道:“我可以走了嗎?”王服這才從深思中醒過來,衝董妃微一施禮,驅馬走到前頭。

董妃和趙彥目送着老人在前頭的街道消失,兩人相對,一時無言。董妃吩咐身邊唯一的一位侍婢去叫車過來。等到侍婢離開,董妃忽然麗容一斂,低聲對趙彥道:“彥威,我有點害怕。”

趙彥有些驚訝,他不知董妃爲何會忽然發出這種感慨,連忙回答:“許都名醫甚多,您不必如此擔心。”

“混蛋!我說的又不是這個!”董妃狠狠地踹了趙彥一腳,就像兩人小時候一樣,她可從來不會因爲自己的貴人身份而韜光養晦。趙彥驚出一身冷汗,好在如今漢室不盛,若是尋常,董妃這個曖昧舉動可能導致董、趙兩家滿門抄斬。

趙彥心思玲瓏,捉摸女人心思卻不那麼在行,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董妃自嘲地笑了笑,沒容他再問,自顧說了起來:“我父親最近非常忙,不停地會見各種賓客,要麼開設大宴,要麼躲在書房裡密談。他甚至連晚上看看我的時間都沒有……可我總覺得心驚肉跳,經常莫名地心慌起來。”99cswcom

趙彥暗自感嘆,少君這個人脾氣直,心思卻淺得很,根本不瞭解他父親董承的處境和政治鬥爭的險惡程度。對於她來說,生活始終停留在雒陽的童年美好記憶,人人都寵着她哄着她。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直覺往往很靈驗。

看來董承果然是在策劃什麼大事。

“夫人過慮了。董將軍身負漢室重託,自然日理萬機。陛下唯一能倚重的,唯有董公啊。”

聽到陛下二字,董妃又有些氣惱,她用手託着下巴,皺起眉頭:“陛下也變了,變得似乎換了一個人。以前的陛下光芒四射,可現在的他,有點像個傀儡,伏壽說什麼他就說什麼,樣子也變了……”

“陛下久病未愈,容貌有所清減也屬平常。”趙彥勸道。董妃啓齒欲言,很快又搖搖頭放棄了,這種感覺只有肌膚相親的男女才能意會,實在無法把微妙處傳達給旁人。

“張老公公走了,陛下變了,父親也看不到了……彥威,你說我該怎麼辦?”董妃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靠着左掖門的牆壁,就像一個不願意搬家面對新環境的小孩子。趙彥心中一陣憐惜,可他知道自己能做的着實有限。他靈機一動,俯身從地上撿起一片枯葉,三折兩折,折成一隻草蟋蟀。

“草蟋蟀,披黃帶,日頭東昇,貴人西來。”

他念的是小時候的童謠,那時候董妃最喜歡拿着草蟋蟀,騎在圍牆上翹着腳,邊唱着歌謠邊等貴人來接。董妃接過這隻簡陋的草蟋蟀,似笑似嗔,又輕輕踹了他一腳,面上的苦悶稍微消散了一些。

侍婢這時候帶着馬車趕過來了,兩個人默契地閉上了嘴。

董妃被攙扶上車,很快離開。隨着馬車的遠去,趙彥那點淡淡的懷舊情懷也逐漸散去,他開始頭疼如何向孔大人交代,他不是來打探消息,如今卻變得比剛纔更加迷茫。

董妃無意的一句“陛下變得似乎換了一個人”,在趙彥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瀾。

就在同時,許都一切暗流涌動的旋渦核心正坐在司空府的正廳裡,身上蓋着絨毯。他面前跪伏着幾位漢臣,絮絮叨叨地說着陳腐的話題。

“卿等所奏甚當,朕會下詔,着尚書檯加以旌表。”劉協機械地張合着嘴脣,有些無聊。

大臣們跪謝,然後恭敬地退了下去。伏壽拿起一塊熱水敷好的絹巾,蘸了點醒腦的龍涎草粉,給劉協擦了擦額頭。這是卞夫人特意吩咐下人準備的,無論曹操對漢室如何,至少這位夫人對皇帝的禮數無可挑剔。

門口的小黃門拿着朝奏名刺剛要往下唱,伏壽指示說:“陛下疲倦了,讓外面的人稍等一下。”小黃門領命而出。

伏壽見屋裡沒人了,對劉協道:“陛下,您剛纔可有點走神了。”劉協揉揉眼睛,半是歉意半是抱怨:“這一天我已見了七八波大臣,他們都說幾乎一樣的話,我都幾乎睡着了。”

伏壽就像是一個諄諄教導弟子的五經博士:“你現在要多接觸這些臣僚,儘快熟悉每一個人的秉性,同時也要讓他們熟悉你現在的面孔、風格,這非常重要。潛移默化之下,他們纔不會對你起疑心。”http://www99cswcom

“好吧好吧……接下來要覲見的是誰?”

劉協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皇帝可比想象中難做多了。他寧可在冰天雪地裡打一天獵,也不願意坐在牀上一動不動地接見一天大臣。他現在的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紅色,這是伏壽用生薑擦出來的。這幾天他的任務,就是逐漸增加接見臣僚的次數,讓他們習慣於皇帝的新轉變。

“接下來的兩個人很重要。一位是董承,你已經見過了,還有一位是少府孔融。”

“孔融,北海孔融?”劉協揉穴的動作停住了,孔融是當今名士,他在河內也多有耳聞。司馬家一直很仰慕他,只有司馬懿看不起他,說他是個大話炎炎的腐儒。

“沒錯,這個人心高氣傲。連曹操都不放在眼裡。文武百官裡只有他纔敢不拘禮法,當衆喝罵,對曹氏來說是個不錯的制衡。”伏壽侃侃而談,如數家珍,“這人對漢室忠心毋庸置疑,可惜剛愎自用,不通權術。陛下曾說此人可親而不可用。”

劉協知道“陛下”指的是死去的哥哥,不由得細心聽着。

“這個人精通經學,嗜酒如命。等會陛下見了,不妨與他談談酒道經學。只是莫提國家大事,他知道了也無甚用處,反惹來大把牢騷。”伏壽抿起嘴來,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劉協點點頭,把這些都默記在心裡。他扯過絹巾用力擦了擦眼睛,大聲道:“宣!”

董承和孔融聯袂穿過長廊,進到正廳。這兩人一個垂頭沉思,一個昂首直行,對比十分強烈。他們兩個原本是打算單獨奏事,結果卻在曹府門前撞了個正着。兩個人互不相讓,誰都不肯排在後面,最後只能兩個人一起覲見。

兩人見了皇帝,先按規矩叩拜。董承剛要開口,孔融卻搶在了他前頭。

“陛下,臣有本上奏。”

劉協頷首示意,他對這個人頗爲好奇,便不顧伏壽眼神,揮手讓他奏來。孔融不慌不忙掏出一卷奏章,唸了起來。劉協初聽還饒有興趣,後來發現空有辭藻華麗,卻無一語涉及政事,便有些不耐煩。他把目光投向伏壽,伏壽卻把頭轉過去,一副“活該你不聽勸”的表情。

孔融見劉協稍有煩躁,便不滿道:“紫微巋然於星垣,萬世不易,方有允執闕中,羣星拱衛。臣下奏事,天子亦當端坐如儀,爲天下範!”劉協只得重新振作精神,挺直腰板。

又聽了好長一段時間,昏昏欲睡的劉協忽然意識到,這個人並不是迂腐到不能再迂腐的人,他也不可能給皇帝上這麼長的奏章。他故意拖得這麼久,是不想讓另外一個人說話。劉協看了眼安靜等候一旁的董承,發現董承一臉坦然,似乎對孔融渾不在意。

伏後趁孔融停頓的間隔,揮袖勸道:“陛下大病初癒,不宜聞奏過長,孔先生可留下奏章,容後細觀。”孔融卻板起臉來道:“司臣之事,何用牝雞!”

斥退了一帝一後,孔融士氣大振,又繼續讀起來。好在再長的奏章,也有唸完的時候。孔融讀完最後幾個字,伏在地上道:“臣奏中所敘,俱是前朝故事。請陛下鑑之悟之,攘奸用賢,則漢室重光,計日可待。”

繞了一大圈子,說了十幾個典故,其實只是爲了罵董承是開門揖盜的奸臣,諷刺他把張宇給趕走了。臣子以諷喻故事陳說實事,這是一種很古典的方式,近世已不多見。也只有孔融這種人,纔會搬出這種手法。劉協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揮揮手,問道:“孔先生金玉良言,朕知道了。”他怕孔融又要嗦,便對董承道,“董將軍,你今日有何奏事?”

董承從容道:“孔先生說史,大有章法。臣雖魯鈍,也願爲陛下講古一二。”

劉協苦笑,怎麼今天這些大臣都爭先恐後地開始說起舊事。他懶洋洋地問道:“卿說的哪段?”

“穆宗朝鄭衆竇憲事。”

八字一出,屋內氣氛爲之一凝。劉協於國史頗有涉獵,對於這段歷史,知之甚詳。穆宗孝和帝劉肇之時,權臣竇憲權傾朝野,手握兵權。穆宗任用中常侍鉤盾令鄭衆,陰誘竇憲入城,緊閉四門,收其印綬,誅其朋黨。竇氏遂土崩瓦解,皇權復振。

劉協回想起來上次見到董承的態度,他似乎在策劃一件與皇權有關的大事,只是伏壽表示時機未到不肯細說。今天他有意說起竇憲的故事,難道是在向皇帝傳遞什麼訊息。

可曹操如今遠在官渡……

遠在官渡?

是了,竇憲當年也是大軍回朝,卻被鄭衆一擒而下。穆宗能如此,我爲何不能?

董承要暗示的,正是此意。

劉協想到這裡,渾身的血“騰”地沸騰起來,有一種強烈要站起來的衝動。伏壽輕輕按住他肩膀,用眼神示意隔牆有耳。

董承也看出皇帝有些激動,沉聲道:“寢殿失火,四周不寧。臣等領命整頓宿衛,不日便會有成效。請陛下安坐司空府中,靜候佳音。”

劉協聽出了弦外之音,頭腦恢復了冷靜。政變永遠是有風險的,自己身份貴重,又對細節一無所知,所要做的是鎮之以靜。既然這件事是董承與哥哥議定的,那麼自己不必強參添亂,具體舉措交給這些忠心耿耿的臣僚去操作就是。

董承又道:“種輯去職。臣舉薦一人,代種輯主持宿衛。”

這是很關鍵的一步。計劃發動之時,闔城大亂,皇帝身邊若無武裝保衛,難保不生變故,因此宿衛須得掌握在可靠之人手裡。種輯屆時另有重任,必須另有忠臣帶領這支隊伍。

還未等劉協有什麼表示,孔融卻在旁邊插嘴道:“臣亦有一人舉薦,此人是人中龍鳳,有經天緯地之才,如陛下能聽之任之,朝內奸邪不足定!”

兩人對視一眼,都感到對方有些礙事。劉協有些起急,心想董將軍眼看大事將發,你這個腐儒還在這裡搖舌鼓脣,實在討厭。他慢慢也找到了些皇帝的感覺,面色一板,正要出言斥責,不料伏壽笑意盈盈,先開口道:“不知兩位推薦的,可是陛下心中所想的那位?”

劉協一頭霧水,轉念一想,伏壽口中的“陛下”,想必指的是他哥哥。這樁安排,大概是真正的劉協生前已安排好的。

“太尉楊彪之子,楊修楊德祖。”三個人異口同聲,然後董承和孔融相對愕然。

在許都的某一處賭場裡,一個年輕人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手裡骰子失手丟了出去,滴溜溜轉了幾圈,居然是個六。周圍的賭徒一陣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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