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龍堪輿

趙子龍並不知道,就在天機僧離開的當天深夜,在懸崖峭壁下,雲遮霧俺的天機廟下面,一老一少的兩條身影,便已越澗而出,捷如猿猴似的,躍上九松嶺之顛,然後又風馳電掣的下去了。

第二天,在武夷山腳西行的山路上,便出現了一位銀鬚白袍的老和尚,他的身邊卻跟着一位年方十四五歲的小娃兒,小娃兒頂上留着一撮毛髮,大概尚未剃度,跟在老和尚的身邊,便顯得十分怪異,也不知小娃兒是老和尚的徒弟,還是老和尚的小孫兒,但和尚又怎會有後代子孫?

更奇的是,小娃兒的模樣間有五分像猴子,額窄嘴尖,如非他的眼珠烏黑溜轉,黑白分明,甚有靈氣,人們必定以爲他是會說話的仙猴了。

原來那小娃兒便是趙子龍於天機廟中曾見過一面的小和尚,而那老和尚自然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無極天機僧了。

這位天機寺小和尚的來歷也十分奇特。當日天機僧於深山野嶺,忽然發現一個半人半猴的怪物,他心中一陣奇怪,便施展絕世輕功,把這隻怪物擒住了,這怪物原來是被人遺棄的嬰兒,由一隻母猴帶入深山餵養長大,因此有五分長相似猴子。

天機僧把他帶返天機廟,經一番佛法陶冶,終於將他的猴子習性改掉大半,但容貌卻改變不了。天機僧感慨之下,乾脆便將他命名爲“笑猴兒”,“笑”即“斜,“笑猴兒”亦即“小猴兒”之意,同時亦含有希望他日後再無悲苦,笑口常開之意。

笑猴兒卻十分喜歡這名字,他跟隨天機十多年除領悟佛法禪機外,武功也極具根基,足可與武林中的高手並列了。

無機僧帶着笑猴兒,從南向西行,不知不覺已走了數百里,但天機僧依然沒有停歇的打算。

笑猴兒並不知倦,他尚有三分猴性,終日奔走熱鬧,正合他的心意,但猴性天生好奇,遇到不明或新鮮事,便會好奇的抓耳搔腮,笑猴兒自幼由猴喂大,他的天性與猴酷似,因此就比世人好奇得多了。

“大師伯伯。”笑猴兒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雖然天機僧禁止他在路上多言,但到底禁制不了他的好奇猴性,這“大師伯伯”的稱謂,是笑猴兒自小叫慣了的。

天機僧瞥一眼笑猴兒,見他抓耳搔腮的模樣,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便故意道:“猴兒,這日來禁你說話,想必是如火燒你了,好,你有話便快點問吧,但有一個條件……”笑猴兒一聽,如星的靈目不由一閃,暗道:大師伯伯容他發問,這當然是好極了,因若再不許他說話,他便必活生生悶死了,但大師伯伯雖待他有如師父,嚴厲起來,逼他練功養性時,所提出的條件,卻也十分苛刻。

例如要他學大師伯伯的模樣,在蒲團打坐三日三夜,就幾乎要了笑猴兒的小命了。

笑猴兒不由又驚又喜,小心翼翼的說:“大師伯伯,是甚條件?”

天機僧肅然道:“條件有三個,其一,今日大師伯伯所說的任何話,你只能藏在心內,亦不能向任何人泄露。”

笑猴兒心驚暗道:這第一個條件就很要命了,大師伯伯明知我好奇,喜歡向人打聽,但若我知道的不告訴別人,別人又怎會把知道的告訴我笑猴兒,但若不答應啊,眼前便先悶死了,還是先答應爲是。

笑猴兒心極靈巧,他這般轉念,便笑着點頭道:“既然如此,笑猴兒只好答應了。”

天機僧一聽,神色一寬,他知道笑猴兒雖然頑皮,但他答應的事便絕不會違逆,只要他不輕易向人泄露,其餘的也就次要了。

天機僧微微一笑,道:“第二個條件,就是告知你後,你便要代大師伯伯四出奔走傳訊,不可偷懶誤事。”

笑猴兒大樂道:“是,是,大師伯伯,你跑腿送信的活兒,正合笑猴兒的脾性,我答應。”

天機僧呵呵一笑,道:“那第三個條件,就是隻準你問三個司題,若多問一條,便罰你多坐三夜蒲團,你可答應?”

笑猴兒一聽,先就心驚膽跳,因爲他極怕打坐蒲團,但又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只好點頭答應。

天機僧笑道:“好,那你問吧。”

笑猴兒想了又想,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大師伯伯,自天機廟出來後,你東奔西跑,盡往深山大嶺四處查探,到底查探什麼呢?”

天機僧聞言,不由欣然一笑,暗道:這猴兒問得巧妙極了,一個問題,包羅萬有,卻一下便抓中要點,顯見他的心竅越來越靈巧了。

天機僧十分喜歡笑猴兒,無時無刻不在引導他步入天機之門。如今見他進步神速,心中欣然,便但然的道:“此事說來話長,一時也難於細說。大師伯伯只可以告訴你,此事乃因一場即將降臨的武林浩劫,爲了化解此浩劫,大師伯伯無法不四出奔波……”笑猴兒心急,不待天機僧說畢,便忙道:“那大師伯伯如何化解呢?”

天機僧呵呵一笑,道:“好!這是你問的第二個問題了,日前你於天機廟所遇的趙子龍大哥哥,不幸身中火焰門中桃花女的飛蝶蠱毒,此事非同小可,足以引發一場武林浩劫,爲化解這一場浩劫,因此不得不設法替趙子龍化解他身中的蠱毒。”

笑猴兒越聽越好奇,他也忘了天機僧的第三個條件了,不由又急道:“那爲什麼趙子龍大哥哥化解了身中的飛蝶蠱毒,便可化解一場武林浩劫呢?”

天機僧忽地臉轉肅然,沉吟道:“此亦是老衲無法中的辦法也,其中的種種是非恩怨,非你所能領悟。老衲只可以說,此事牽涉了上一代武林名宿的情恨恩仇,若不能化解,則必加深彼此的仇恨,屆時生死火拼,武林便有一場腥風血雨降臨了,因此趙子龍身中的飛蝶蠱毒,老衲無論如何,亦要爲他化解,以消彌武林這一場腥風血雨。好,這是第三個疑問了,猴兒,你還有要問的麼?”

笑猴兒心中半明半惑,並未能透徹領悟其中的曲折情由,他正俗再打聽下去,卻猛然醒悟,他已問了三個疑問,不由嚇得伸手掩耳捂嘴,轉身就溜了開去。

天機僧一怔,他向笑猴兒伸手一招,一股渾厚的柔力,便把笑猴兒扯了回來。天機僧道:“猴兒,你急着溜逃什麼?”

笑猴兒笑道:“猴兒已問了三個問題,若再不走,必定忍不住再問,如此一來,猴兒的屁股豈非要變作鐵板,沾於蒲團上永不能移動了麼?不得了,這豈非把猴兒活活憋死了,因此決不敢再多留片刻埃”天機僧一聽,不由蕪爾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此刻他的心情亦十分沉重焦慮,因爲他深知目下行將降臨的武林腥風血雨,其原因與他天機僧有甚大牽連,若因此而令天下武林受屠戮,他天機僧苦修近百年的功行,便會一朝盡喪了,他又怎能再悠閒以待?而且這一切的根由,說出來笑猴兒也決計不會明白,他只須知道他目下所做的乃不得不爲,全力協助,不畏艱苦奔波,也就足夠了,其餘的細節,天機僧也根本無暇解說。

不久,天機僧和笑猴兒,便從武夷山的南面,一路向西行,已遠處數百里外了。

兩人進入河內溫縣地域,這大中午時分,天機僧帶着笑猴兒,登上一座山峰,這座山峰乍看平平無奇,但登上峰顛,天機僧向南面一看,眼神卻不由突地一亮,暗道:我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料卻於眼前現身麼?

原來但見南面聳起一座山峰,挺立於羣山之首,風姿綽約,猶如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女,又如春花含笑,令人目睹而心曠神怡,隨即樂也融融。

天機僧暗道:趙子龍身中的飛蝶蠱毒,乃屬陰中之陰,除了桃花魔女其本門的解藥可以解外,唯一的解救辦法,便是要施展地脈尋龍,替趙子龍造就一位陰中之陰的奇女子,只要此女與趙子龍一旦結合,便可以憑其身上的陰中之陽龍氣,化解趙子龍身上的陰中之陰飛蝶蠱毒的毒性了,我四出奔波,正是爲此目的啊!

天機僧心念電轉,也不敢怠慢,連忙展開身形,向南面那座形如玉女的山峰掠去,笑猴兒見狀,亦隨後飛掠而上,他的輕功已極具火候,天機廟的懸崖峭壁,亦可一掠而上,何況是區區的山路。

上得峰頂,天機僧四面一看,但見山石秀潤光潔,草木青蔥,宛如山花插上美女雲鬢,美豔而喜氣洋洋。

天機僧直看得眉飛色舞,不知怎地,連他這等功力通玄的絕頂高手,上了此峰,亦不由心中蕩然而動,情不自禁,但感百慮盡消,只剩喜氣洋洋,心中一派欣然鼓舞。

笑猴兒隨後掠上,他忽然樂得手舞足蹈,抓耳撓腮,哈哈大笑,好一會,才一面大笑,一面喘氣道:“大師伯伯,怎的了,樂死猴兒了,但大師今日爲甚也如此樂融融的?”

笑猴兒的叫聲入耳,天機僧的心頭不由一震,這才猛地驚覺,連他自己亦着了這山峰地力的迷惑,幾乎不能自持……他連忙默運玄功,這才把心頭的激盪抑止住了,很快也就神清目明。

天機僧怕笑猴兒的內力抵禦不住山峰地力的迷惑,伸手向笑猴兒背上一按,以佛門神功助他抵抗。

好一會,笑猴兒這才稍爲安靜,不再手舞足蹈,但依然樂得大笑道:“好啊!大師伯伯,這山峰好極了,哈哈,上了此峰,心中只有快樂,但想愁苦也苦不起來了,爲什麼?”

天機僧一面運功助他抵禦,一面啓發笑猴兒道:“我早與你解說地脈尋龍堪輿之道,你目下所遇,便即受此龍脈地力的感染埃”笑猴兒忙道:“這便是龍脈的地力所致麼?好厲害啊,這龍脈叫什麼呢?”

天機僧伸出左手,向四面指點,一面道:“猴兒你看,此峰是否形如仙女,又是否有如含笑春花,令人目睹而無限歡樂?”

笑猴兒的內力根基已十分深厚,此時再得天機僧的相助抵禦,神思已復清明,他向四周一望,不由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大師伯伯,這山峰果如下凡仙女,又似一朵盛放的含笑春花埃”天機僧知笑猴兒的心智已復清明,便把按在他背上的右手收回,微笑道:“不錯,因此此峰所潛龍脈,可稱之爲‘含笑春花仙脈’也。”

笑猴兒道:“含笑春花仙脈有甚好處?”

天機僧道:“含笑春花仙脈,其地力十分雄厚,承此龍氣之人,若是男子,則日後必出一代帝王將相,奇貴無比,因其地力乃陰中之陽也,可令陽性之人得極大之益。若爲女子。

則必出一代女中豪傑,而且此女必奇樂無窮,樂而大方得體,乃一位見之可解千愁的快樂女子,有如一位百年難遇的仙樂之女也。”

笑猴兒不由吐舌道:“如此厲害啊!難怪猴兒甫上此峰,沾此龍氣,便感愉樂無窮了,但請間大師伯伯,你打算利用此龍脈造就一位帝王將相之才,還是一位仙樂之女呢?”

天機僧沉吟不語,暗道:我的本意,當然是欲造就一位陰中之陽的仙樂之女,以化解趙子龍身中那一股陰中之陰的飛蝶蠱奇毒,但世事玄妙,未知是否能如我所願呢?他心中轉念,便簡略說道:“此時我尚難判斷,一切且看趙子龍的運命之緣份如何演進吧!猴兒,此地不宜久留,快助我行事吧。”

天機僧說罷,當即取出一個羅盤,在山峰上四處堪度,終於定下一處地方,他吩咐笑猴兒搬來五塊石頭,按東、西、南、北、中五行方位,擺放五塊石頭,鎮裝含笑春花”大龍脈,又作好標記,然後即下山而去,四處查探承此大龍脈的人選去了。

離開河內溫縣地域的玉女峰後,笑猴兒便高興起來了,因爲自此時起,天機僧便不再在深山野嶺中勘察,改而轉向人多聚集的材鎮市集行走,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飯菜茶水,這比那山溪野果好吃多了。

這天傍晚,天機僧帶着笑猴兒,走進一個大鎮。

大鎮中市集未散,甚爲熱鬧,在鎮中的城隍廟前,正有人在賣藝演雜耍。不少人圍成一圈,正欣賞湊熱鬧。

笑猴兒天生好奇,碰上這等熱鬧,豈能放過?他又拉又扯的求天機僧,放他過去看看,天機僧微微一笑,不知怎的竟爽快的答應了。

天機僧和笑猴兒,走近那圍觀的人羣,天機僧目光如電,也不必進去,遠遠便辨清人羣裡面的動靜,笑猴兒身子機伶,一閃身便鑽進去了。

只見場內有一男一女,男的年約五十,風霜滿面,顯比他的實際年紀蒼老多了,而且愁眉深鎖,似有重重心事。

那女娃卻年僅十六歲,模樣甜俏,在場內團團轉,傻里傻氣的在嘻哈大笑。

這一男一女,一愁一喜,一哀一笑,登時把圍觀的人逗樂了。

笑猴兒雖然天生好奇,但一見那少女的模樣,卻不由嘆了氣,心想:那男子顯然是她的爹,她爹爹滿懷心事,愁眉不展,她卻嘻哈大笑,當真是傻極了。笑猴兒是被人遺棄的孤兒,連爹孃的樣子如何也不知道,他見了人家父女相聚,似十分快樂,心中不由便感觸起來。

天機僧目注那傻里傻氣的少女一眼,眼神卻不由一亮,心中有所思,雙腳停住,決計不肯離開了。

此時只見那男子忽然捧出一個瓦罐,在手上團團一轉,隨而一拋,便在他肩上停住不動了,他雙手抱拳,向四周人羣團團一轉,眉頭緊皺,朗聲道:“各位鄉親父老,此乃亡妻骨塔,無力安葬。只好先行燒化成灰,再籌款下葬,在下無以爲報,聊以雜耍以娛各位善長仁翁,如蒙各位賜賞,在下感激不荊”男子話音剛落,圍觀的人便有的嘆息道:“原來是爲亡妻賣藝籌殮葬費,此情可憫!但未知他身懷亡妻之痛,是否還有心情賣藝?”

那男子把亡妻骨塔倒放一邊,搬來一把竹梯,往空地上一插,竹梯竟穩立地上,巍然不動。然後又四周拱手道:“各位,在下別無長技,只好向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園,偷個仙桃回來,供各位每人分吃一口,以助各位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男子話音剛落,人羣中又有人譁叫道:“好厲害啊!竟敢上天宮蟠桃園愉桃埃聽說那仙桃吃一個可長壽九千年,那就算吃一片,豈非可多活一、二百年麼?若真能偷得仙桃回來,我等每人願出十兩白銀作酬勞!但如何知道那就是天宮蟠桃園的仙桃呢?”

男人道:“那自然是從天上掉下的桃子才作準。”

衆人一聽,心想:若真有桃子凌空而落,那亦非仙即神了!於是不約而同齊聲道:“好!那便以此作準吧。”

男子默默的點點頭,卻不再猶豫,向那傻氣嘻笑的少女招手道:“芝兒!你過來,爹爹有話對你說。”

那少女原來叫芝兒,她雖然傻里傻氣,但卻十分聽從爹爹的呼喚,她一聽便立刻走過來,向衆人嘻哈一笑,把衆人逗樂了,便向那男子道:“爹爹有甚吩咐芝兒?”

那男子道:“芝兒,爲替你孃親籌銀殮葬,你就攀上雲梯,直上天宮蟠桃園,偷一個仙桃回來,酬謝各位鄉親父老吧。”

芝兒一聽,想也設想,便立刻嘻哈一笑說道:“是!爹爹,芝兒這就去偷仙桃回來便是。”

話音甫落,芝兒已縱身一躍,身在竹梯的半腰了。別看她傻里傻氣的,輕功之高,卻絕不下於武林高手。

笑猴兒此時卻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有猴兒之性,也極喜吃桃,但僅憑這一把竹梯,真想直達天宮去天宮蟠桃園,他作夢也沒有想過!

笑猴兒不由向身後的天機僧道:“不得了!大師伯伯,連笑猴兒也不敢去幹的勾當,她一位女娃兒竟有膽去幹嗎?”

天機僧卻在笑猴兒的耳邊輕聲道:“江湖奇人異士時有所見,切莫以己之技度人之能,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能幹的,別人便不能麼?悄悄瞧着,切莫大驚小怪胡亂聲張,以擾亂獻技者的心神。”

笑猴兒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卻也不敢再作聲,只緊張的盯着那女娃芝兒,看她如何施展。

芝兒此時已呼溜溜的躍上竹梯的頂端了。衆人不由大感迷惑,竹梯已到盡尖,這女娃兒如何再攀上去呢?

此時忽見那芝兒在懷中掏出一捆絲繩,她屹立於竹梯的頂端,把絲繩向上空一拋,絲繩便如飛鳥般飄搖直上,越升越高,漸而直入雲端,渺渺不見於盡頭,只剩下絲繩的一端,握於芝兒手中。

那男子此時仰空問道:“芝兒,你準備好了麼?”

芝兒嘻嘻一笑,道:“準備好了!爹爹,芝兒這便直上大宮,去那大宮蟠桃園偷仙桃去也。”話音甫落,只見芝兒飛身一躍,雙手便抓住了絲繩,沿繩凌空向上攀升,眨限已攀上數十丈高了。

笑猴兒仰望半空,但是芝兒那嬌俏的身影,已越來越小,周身雲霧飄浮,顯見已身處雲空之中,並無半點虛僞取巧。

漸漸地,芝兒的身形小如飛鳥,隱入雲空,競再也看不見她的影蹤了。

在場圍觀的人不由目瞪口呆,雅雀無聲,有人更張大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那絲繩的一端,依然繫於木梯之上,此時那男子亦飛身上梯,執住絲繩的一端,貼於耳邊,似與隱在雲空中的女兒在感應相通。

那男子聽了一會,忽然大聲道:“好了!芝兒終於潛上天宮,入了南天門,此刻正偷偷摸入蟠桃園了。”

衆人一聽,均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因爲此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令人難以置信,那女娃兒卻又明明已身處茫茫雲空中了。

在衆人驚愕之際,那男子忽然又大聲道:“當真可喜可賀,芝兒已偷入蟠桃園,得手摘了一個大仙桃了……芝兒,不可頑皮,莫貪玩啊,先把仙桃拋下,給各位鄉親父老嚐嚐。”

那男子的話音甫落,半空中紅光一閃,衆人驚疑中,男子的手上已多了一個鮮紅的大桃子。

男子正欲把桃子拋下,忽然繩頭一動,那男子來不及拋下桃子,便連忙把耳貼近繩端,僅傾聽了一會,便忽然失聲驚叫道:“不好了!芝兒被守蟠桃園的天兵天將發現了!她還有命麼……”他話音未落,半空中忽然掉下一樣物體,擦過竹梯,落在地上,衆人一看,竟是一隻血淋淋的手臂!

那男子悲叫道:“天兵天將已把芝兒偷蟠桃的右手斬下來了,只怕還有更厲害的刑罰呢……”悲叫聲未絕,半空中又掉下一樣東西,原來是一截人腿。

在場圍觀的人,原來只欲湊熱鬧尋開心,不料卻搞出入命來,有膽小怕事的,便欲開溜了事。

那男子一見,凌空一躍掠下來,輕功之高,令人駭然。他四周一掠,把欲開溜的人客堵住了。又向場中各人拱手悲叫道:“各位鄉親父老不必驚惶,小女不慎冒犯天條,命喪天宮,也是無可奈何,與衆人無涉。但請各位可憐她爲籌亡母殮葬費用,以身殉親,大節大孝,格外施捨幾兩安息錢銀,則小女雖命喪天宮,亦無憾矣!各位請了!請了………在場圍觀的人客,此時又奇又驚又怕,眼見已弄出人命,只盼莫禍及自身,只好破財擋災了。但見衆人紛紛觸囊贈銀,有的十兩,有的五兩,最不濟的,也有一二十文錢。

不多一會,那男子亡妻骨塔旁邊,便已積聚了數十兩銀,白花花的,在晚霞中非常耀眼。

衆人已欲離去,免惹禍上身,那男子卻忽然呵呵一笑,道:“各位請留步……待小女芝兒,向各位拜謝贈銀之義。”

話音剛落,木梯後面的城隍廟內,忽然如飛鳥般的掠出一條嬌俏的身影,衆人定眼一看,竟是那偷仙桃喪生天宮的芝兒。

芝兒向衆人嘻哈一笑,又向各人款款的萬福謝道:“嘻嘻,多謝……多謝各位,嘻嘻……”衆人被這突生的變異,弄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那男子卻又向各人拱手道:“多謝各位慷慨相贈!亡妻委實是新亡不久,在下無力殮葬,更無他法,因此才以些微小技,獻給各位,先博各位一樂,若有得罪之處,萬望多多包涵原諒。”

衆人此時就算心有不忿,亦無可奈何,深知賣藝的自然是爲了求財,用甚手段技藝那是你情我願,怨不得誰了。

好一會,纔有人忍不住問道:“那請問師父,地上血淋淋的人手人腿,到底從何而來?人命關天,可作不得兒戲玩笑埃”那男子一聽,從容一笑。芝兒卻嘻哈大笑,她拾起地上血淋淋的人手人腿,竟大嚼起來,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十分快樂。

衆人直瞧得瞪眼咋舌,以爲這女娃兒當真瘋得入心入肺了。

那男人卻但然說道:“各位,實不相瞞,小女吃的,並非人手人腿,其實只是染了朱丹的熟麪條罷了,說穿了不值一提。”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一切均是這父女二人的神技作怪而已。

不過亦有人聳然動容道:“話雖如此,但師父父女之輕功繩技,卻絕對是江湖一絕,我等有幸目睹,那一、二兩銀,亦值得了。”

那男子微笑不語,對自己家傳的技藝也頗爲自傲。

圍觀的衆人,當下鬨笑一陣,各人也就紛紛散去了。

那男子亦已收拾好行裝道具,便欲離去。

此時天機僧卻大步走到那男子面前,合什道:“請問施主仙鄉何處?”

那男子道:“在下司馬福,乃當地溫縣人,大師爲甚相詢?”

天機僧目注男子一眼,忽然道:“司馬施主中年喪妻,有子嗣而散失,更肺中積疾,靜夜喘咳,痛苦萬分,未知是否如此?”

那男子——司馬福一聽,登時一陣發呆,怔怔的望着天機僧,好一會方道:“大師眼光如仙如神……怎的便把在下的隱衷窺透?”

天機僧微微一笑道:“司馬施主眼角魚尾紋甚多,此乃中年必喪妻之兆;又施主眼蓋深陷,此乃凶煞壓斷山根,於心肺極爲不利;綜而判之,不難推測。”

那男子司馬福一聽,臉上忽紅忽白忽黑,似有滿腹心事感觸,一發涌上心頭。他嘆了口氣,忽地拱手,向天機憎深深一揖,道:“大師奇能,真可洞天徹地!既能瞧破在下苦況,必有解救之法,萬望大師施以援手。”

司馬福說時,竟欲向天機僧下跪,天機僧手掌一翻一託,司馬福便拜不下去。大機僧道:“司馬施主不必客氣,實不相瞞,老衲亦不求於施主,既有所求,便必有所贈也……但請施主詳道身世,以便設法化解。”

司馬福此時便感一股渾厚無比的柔力把自己托住,無論如何拜不下去,他深知此乃人的內力氣勁,眼前這位和尚,必是一位絕世高人。他也不敢隱瞞,坦然的說道:“實不相瞞,我乃西漢太史令司馬談之後,因堂祖司馬遷得罪於廷,不容於世,才隱世不出,司馬後人聊以繩技雜耍謀生,我早年曾於途中生子,名司馬兒,年僅三歲,不幸在市集中走失,至今已十五年,仍毫無音訊,想必已不在人世矣……”司馬福觸起心事,不由十分感觸。他停了停,才又說下去道:“後來小女芝兒出世,眨眼十五年,亡妻競再無所出,直到半年前,亡妻因奔波勞累,亦一病去世!我已將近五千,眼看即將入土,只可借芝兒自小便患癡迷之疾,心智不全,傻里傻氣,遺下她孤身一人,我又怎能安心?命運悲苦,倒教大師見笑了。”

天機僧卻絕無譏諷之意,相反充滿同情,但競有一點欣喜。因爲他已當面審察司馬芝的運格氣息,發覺她那癡迷玄幻的心性,恰好與先前所勘含笑春花龍脈相配,只要栽培得法,司馬芝必將成一代女中豪傑,更可化解趙子龍身中的飛蝶蠱奇毒,這等陰中之陽的運格,在女於中萬中無一,如今卻被天機僧尋獲,自然甚感欣慰。

天機僧點點頭,微嘆口氣,道:“司馬施主命途多舛,十分不幸。但福中禍倚,禍中福伏,往昔之難,焉知非日後的福緣呢?司馬施主切勿自悲氣餒。”

司馬福道:“在下未遇大師之前,的確已萌絕念,因此極力籌措一筆銀兩,留給芝兒,好等她日後憑此過活。但她這副癡迷的模樣,終究令在下難以心安,若大師能慨施援手,化解芝兒的癡劫,則在下便死而無憾矣!尚望大師成全。”

天機僧微一沉吟,忽然間道:“司馬施主的千金,是否自出孃胎,便是這副癡迷模樣?抑或另有災磨所致?”

司馬福一聽,觸動痛處,不由嘆了口氣,苦笑道:“實不相瞞,小女自出世便是這副模樣,傻里傻氣,十分癡迷,令人痛心。雖然學藝甚精,但這等微未小技,也成不了大氣候。在下中年喪妻,兒子失散,眼看司馬氏一脈,就要煙消雲散了。”

言下不勝唏噓。

天機僧此時把司馬芝招近身前,仔細的向她打量,司馬芝見天機僧銀鬚白鬍,滿臉祥和,如白鬚仙翁,心中早就喜歡極了,不由便嘻哈而笑,快樂極了。

司馬福苦笑道:“大師如此判斷,尚望大師成全。”

天機僧此時再無猶豫,決然說道:“實不相瞞,老衲乃天機廟天機僧。爲化解一段劫數,四出奔波,尋覓一位有助化解的人眩此人選不但可以助我化解劫數,且其自身因此獲益良多。老衲已相中令千金作此人選,未知司馬施主是否願意令千金負此重任呢?”

司馬福一聽,不由大喜道:“在下久聞天機廟無極大機大師的盛名,知大師乃絕世高人,不料今日有幸得見!大師既有指示,在下如何會拒絕?在下樂意之至。”

天機僧微笑道:“如此甚好。這便請司馬施主帶同夫人骨塔,隨老衲到一處地方吧。”

笑猴兒一聽,不由慌道:“大師伯伯!又要去深山野嶺了嗎?”

司馬芝一聽,卻樂得拍手嘻哈笑道:“好啊!去深山野嶺,又有猴子哥哥伴着,必定好玩極了。”

司馬福不由苦笑道:“大師,你看小女這副模樣,是否真的可以造就呢?”

天機僧微微一笑,伸手一敲笑猴兒的腦袋,道:“他是野猴餵養,本來猴性十足,便至今已有所成。精誠所致,金石爲開,施主又何必先失信心。”

司馬福連忙點頭稱是,不久四人便聯袂入山。

路上司馬芝開心極了,又笑又跳又叫,就連猴性未退盡的笑猴兒,亦被她弄得直皺眉頭。

司馬福暗叫慚愧,但女兒天生如此,也無可奈何。天機僧卻渾似不覺,任由笑猴兒和司馬芝沿途嬉玩。

一路無事,很快,四人便抵達天機僧堪定龍脈的玉女峰了。

在路上,天機僧己向司馬福解釋此行之意,乃欲以大地龍脈的地力,造就司馬氏出一代女中豪傑。司馬福眼見女兒的厄運已有轉機,心下自然又喜又奇,他隨身帶着玩技的道具,因此就連挖土的鋤鏟等物也不必準備。

四人攀上玉女峰嶺。天機僧、笑猴兒二人自然十分輕鬆,司馬芝也面不改色,大氣不喘,但司馬福積疾在身,爬上峰頂,便氣喘吁吁。

幸而司馬福雖感辛勞,卻毫不退縮,咬緊牙根,奮力攀爬,終於也攀上玉女峰顛了。

司馬福喘了口氣,爬上峰顛,精神卻倏地一振,心胸亦不由一寬,但感積慮全消,身心振奮,先前的愁苦,似突然消失,竟連說話也豁達起來了:“大師!果然好地方!好景緻呵!

這豈非欲窮千里目,更上一重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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