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大事敲定,雁門境內喜氣洋洋。比較如此妙手回春的醫者,誰能不歡迎呢?更何況如此長久下去,這樣的醫者很可能就會有十個,二十個,一百個,可謂利國利民了。
一段時日過去,朱燁和錢寧還需要在家靜養,值此寒冬,不便外出,不過劉赫體內的毒已經基本清除,人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已基本無礙,因此也恢復了日常的辦公和習武。
劉赫專程把崔鈞、石韜、孟建、錢理、關羽、程良、張勇、葉祥、高順幾人喊來,準備把這段時間積壓下來的軍政大事,好好商議解決。
桌案上,堆起了高高的竹簡。
劉赫一一翻閱,時而凝重,時而沉思,時而露出哀傷之色。
“失地已經盡數收復,這派往各郡縣的官員,確實也該任命了。否則無人管理,就算有之前定下的免稅之策,那些百姓、商隊也不敢前往。只是一時之間,實在是難以湊齊如此之多的地方官啊,當真頭疼……”
關羽等人對政務並不擅長,因此也沒有發話。
孟建神情整肅,鄭重說道:“此事可分三步來辦。”
劉赫原本愁眉不展,一聽有了辦法,急忙詢問:“哦?哪三步?”
“第一步,調用現任官員前往五原、雲中、朔方和上郡。雁門、定襄各地,本有職守官員,只因胡人肆虐,不少地方官無法實任,數月來都已陸續回到治所。這些人雖然未必足夠稱職,但是有主公頒佈政令,又有留守的大軍威懾,他們照令行事,不會有什麼大錯。因此可以將主公麾下之人暫時調往那些荒廢已久,早已沒有朝廷派遣官員的地方任職。”
“第二步,一段時間之後,從原有的那批官員之中,選拔德才兼備之人,進行升遷調動,替換回主公麾下之人,將親信文臣謀士,慢慢重新收回主公身邊,也給那些官員以一個機會公平的姿態,收攏其心。”
“第三步最是長久,選拔、調教新人,逐一調配充任。此三步若成,則主公麾下政才便可往復不息,縱然日後管轄郡縣再多,也可如此照辦,自不會出什麼大錯。”
崔鈞點頭道:“此事本也不是一時間便能徹底解決,公威建議考慮周全,舊人、新人,遠近親疏,都有所照顧,算是極佳之策了。”
劉赫想了想,說道:“嗯,那就照此去辦吧。將趙子瑜調往定襄爲郡丞,霍子溪調雲中郡丞,廣元和公威辛苦一些,去上郡和朔方郡走一趟吧,不過這兩地荒疏時日最久,單憑你們怕是很難支撐,我便將張德興和蘇元盛派去任長史。至於五原郡,道準賢弟,便交給你了。”
錢理卻沒有直接答應:“稟主公,屬下想向主公討幾個人,隨屬下一同赴任。”
劉赫揉了揉太陽穴:“你想帶誰?”
“屬下想將莫達莫文德,趙魁趙名良,詹廉詹清元三人帶走。”
劉赫一愣,神色一動:“看來賢弟這些時日做的功課不少啊。”
錢理被他這麼一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公委以重任,屬下不敢不殫精竭慮。黃河沿岸,沃野千里,不論耕種或是放牧,俱是一處寶地。莫文德精通相馬養馬之術,趙名良擅長蓄養放牧各種牲畜,詹清元於耕種一道如今已稱得上舉世無雙。有他們三人前往,屬下相信,用不了兩年,我五原郡當可養民數十萬,養兵數萬!”
劉赫剛想答應,石韜就嚷嚷了起來:“不可不可。要論草原廣袤,土地肥沃,我朔方郡比五原郡之多不少,那匈奴和鮮卑常年爭奪的,說是河套地區,其實都是以朔方郡爲主。我看這三人還是跟我石某人去朔方赴任合適。”
“這個……這……我……”
錢理一向有些靦腆,被石韜這麼一說,他自己也覺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好了好了,廣元就別欺負道準賢弟了。”
劉赫跟錢理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相互之間的情誼和對彼此的瞭解,幾乎僅次於劉赫對關羽等幾人,自然知曉錢理的性格,趕緊出面打圓場。
“五原和朔方本就相鄰,莫、趙、詹三人本不是地方官的職銜,我就將他們三人派給你們二人一同輔助。此次繳獲的數十萬牲畜,當初特意留下了一部分交給元慶與伯平,如今都在廣牧城中,趙魁在強陰縣放牧也有一些成果,就以這些牲畜爲基,務必要把五原郡和朔方郡治理妥當,日後我軍的糧草和牛羊戰馬供應,可全靠你們了。”
“喏,主公放心!”
錢理和石韜保證着。
有他們這批人前往,劉赫信心滿滿。此事一旦辦成,以後自己軍中的士兵,只怕就可以天天有肉吃了,僅憑這一條件,自己的募兵時就佔盡了優勢,日後訓練的強度也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實力便可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屆時天下還有何懼?
“主公,此事怕是沒這麼容易。要想在這河套地區發展農桑畜牧,有一件事必須解決。”
崔鈞忽然說道。
劉赫想了想:“嗯?軍師是說黃河氾濫之事?此事軍師曾經也提起過,確實是個大麻煩。”
石韜一聽,也皺起了眉頭:“倒是屬下疏忽了。黃河河牀高於地面,河水常年衝破河堤,以至於氾濫成災。此事若不解決,兩岸肥沃土壤,怕是難以利用,只能遠離河岸才行,如此就浪費了大片土地,耕種放牧也難有成效。”
“主公,鈞記得在朔方郡的黃河上游,都有一片巨大水澤湖泊,名爲屠申澤。若能借助此湖,善加開發,興修水利,或可將黃河洶涌之水引入其中,隨後引以灌溉,或許可以改善水害。”
崔鈞這番建議,得到了衆人的贊同。
“嗯,州平此議甚善。只是我等於水利一道並不擅長,而且此事工程浩大,牽連甚廣,只怕要從上游開始,沿着黃河一路修建多處水利,再輔以其他手段,方能完成,耗資之巨大,實在難以想象。”
石韜說的也讓大家頻頻點頭。
劉赫以自己親眼所見、所聞,結合前世所學的知識,知道這個時代的黃河,即便在中下游,也只是河牀稍稍高了一些,並沒有成爲真正的地上懸河,而且河水之中的泥沙也遠沒有自己前世時那麼多。
黃河的泛濫問題,歸根結底就是泥沙的問題,黃土高坡上大量泥沙進入黃河,淤積在河牀,隨着不知多少年的沖刷,固然是出現了一片片肥沃的衝擊平原,可是也因此使得河牀河堤都日漸擡高,最後就形成了黃河之水衝破大堤,恍若從天上傾瀉而出的浩大聲勢。
而黃土高原草木消失,水土流入黃河,又和千年來北方遊牧民族過度放牧不可分割。牲畜越來越多,原本的草皮被啃得越來越少,這片草地消失了,他們便換一片草原繼續生活,完全不爲自己所生活的這片土地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