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劉赫來到了雲海郡五城中的最後一個縣城——富德縣。
這座城池,位於雲海郡的中心,其餘四城,分別坐落在它的四周。
按照設想,定河縣在黃河岸邊,日後會逐漸修建起一系列大型水利設施,作爲治理黃河,調節水土的起源之地,同時也自然會成爲一個糧食豐收之地。
雲展縣和安馬縣兩座城池,則主要以放牧爲主,這裡水草肥美,而且西連上郡,北接朔方郡,用來作爲朝廷官營馬場的中心區域,最是合適不過。
而定戎縣城,距離上郡最近,也就意味着距離既有的漢土最近,就目前交通不便,最新創立的雲海郡而言,郡府治所之地,自然還是近一些爲好。
而富德縣位於其他四縣包圍之中,而且最難得的是,當初升四級系統以後,劉赫曾從中兌換出了一本《礦物總錄》,裡面詳述了各種礦產的用途,以及探尋、挖掘方法,這些年在錢理、石韜、孟建與商行的一同努力下,也培養出了一批精通礦物的人才。在他們的勘測下,這富德縣附近,便有幾處礦藏,包括鹽鐵銅等,雖然不大,但也足可開採三四十年。
有了這樣的基礎,再加上朝廷的扶持,此地建成後用不了幾年,便自然會成爲一處商貿往來之地,朝堂再於此地設立一處新的關市。
到時候藉助商旅的往來,再加上雲海郡本身肥沃的土壤,還有水利設施保證的風調雨順,想必很快便可以富饒起來。
劉赫在富德縣外轉了一圈,這富德縣的城池,比定戎縣還要大三分,城牆的地基也更厚實,日後的城牆自然也會更高,畢竟身處邊關熱鬧之所,防備總要比其餘城池強化一些。
“怎麼這一圈走下來了,也沒遇到友若,我當真運氣不好。”
他還想着反正過來一趟,若能和荀諶當面交談一番,也能知道得更多,不過想必荀諶也是四處奔波,兩人既然遇不上,也就算了。
“嗯,算算日子,今天已是我從洛陽出發的第三天了,也該回去準備前往酸棗一事了。回洛陽要兩天,去酸棗又要三天,可不能耽擱了。”
他看了看剛剛走到天空正中的太陽,掏出乾糧啃了幾口,便啓程上路了。
從富德縣回幷州,自然難免要再次經過定戎城。
約莫兩個多時辰之後,太陽已漸漸西斜,劉赫駐足遠望,已經能夠看見這一片平坦的草原上那座正在建設的城池。
不過除此之外,他還看到前方似乎有幾個人騎着馬正在快速行進。
劉赫有些好奇,便策馬趕了上去。
追到近前時,他不由一喜:“人吶,就是不經唸叨,我剛抱怨幾句,這人就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衝着前方的人大喊道:“友若!友若!”
那幾人勒停戰馬,其中一人回頭看來,一見到劉赫,趕忙迎了過來。
“卑職見過……”
他正要下馬行禮,劉赫趕忙勸阻。
“誒,既然在趕路,就不必多禮了。”
荀諶也是滿頭大汗,一臉驚訝地看着劉赫。
“大將軍怎會在此地?您不是在洛陽麼?”
劉赫笑道:“呵呵,我幾天前便到了雲海郡,已將五城全部逛了一遍,今日正要啓程回洛陽,準備迎回天子一事,不想在此得遇友若。”
荀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時候也不早了,卑職請大將軍往定戎城一敘,待用過晚膳之後,再啓程去幷州歇息不遲。”
劉赫想了想,自己正好藉此向他多瞭解一些工程的情況。
“嗯,也好,走吧。”
一行人剛到定戎城外,荀諶說道:“此地條件簡陋,無法擺宴席,只有與勞工和工匠們,共用這些餐食,還請大將軍不要嫌棄。”
劉赫擺了擺手:“這有什麼嫌棄,這幾日我可沒少蹭這個飯,哈哈。”
“還是大將軍豁達,倒是卑職小覷了,大將軍請。”
“誒,我是微服出巡,此地人多嘴雜,你還是稱呼我劉賢弟吧。”
“這卑職如何敢當?”荀諶有些受寵若驚。
“嘿,有什麼當不當的,就這麼叫,不然我換個別人來當雲海郡太守,送你回司隸。”
這話若換做其他官員,能迴天子腳下做個京官,自然再好不過,可是荀諶聽了,卻彷彿是世上最嚴厲可怕的一個威脅了。
“不行不行,若是如此,你不如殺了我好了。行吧,劉賢弟請。”
“哈哈,這纔像話,兄長請。”
劉赫和荀諶正吃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太常王謙的次子,是此縣縣尉?”
荀諶不知道他怎麼會忽然提前這個人,回答道:“倒也不是。先前大將軍在朝中令百官舉薦人才,百官初步擬訂的名單中,便有這個王統,暫定的出缺官職,確實是此地縣尉。不過未經大將軍和陛下批准,自然還不算。不過王太常說他常年在家族中讀書習武,缺乏經驗,所以早早將他派來此地歷練,年輕人,吃點苦,總不是壞處。”
劉赫瞭然,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想王謙也不至於作出那等縱容兒子欺凌一方之事。”
“怎麼了?賢弟可是聽到了什麼?”
荀諶問道。
“不是聽到,而是看到。罷了,暫且不提,對了,那王統也是如我等一樣,和勞工們同吃同住麼?”
荀諶聞言苦笑道:“這怎麼可能?他初到此地時,倒也雄心勃勃,想着要幹一番大事業,超過他那一向名聲極佳的兄長王粲,只是才第一日,就已堅持不下去了。如今他有專門的營帳住宿,一日三餐,也有專人從幷州送來。唉,這傢伙來到此地,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只會添亂,只是他又不曾做什麼大錯之事,故而卑職也無可奈何。”
劉赫撇了撇嘴:“既然如此,那也就罷了。不過前幾日我第一次來到定戎城,那廝看上了我的白玉千里追,購買不成,竟要明搶,委實有些紈絝子弟作派,品行不大可靠,日後還需多加註意。”
荀諶眼珠子瞪得老大,半晌才緩過勁來:“這傢伙竟有如此大膽?我原以爲他在此地鬧些小動作也就就是了,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竟敢作出如此膽大妄爲之事,若是被王太常得知,怕是要打斷他的腿。”
“誒,此事就不必告知太常了,年輕人錦衣玉食慣了,不曾見過外面的世界,自小怕是沒有自己買不到的東西,故而有些跋扈,也未可知。只要沒有違法亂紀,犯下大錯,且不必管他。”
荀諶點頭道:“大……哦不,劉賢弟心胸廣闊,卑……愚兄佩服。”
劉赫喝了一口小米粥,又咬了一口粗糧餅,砸把砸把嘴,這幾天連日奔波,可把他累夠嗆,這些東西,如今在口中也顯得別有滋味了。
“對了,如今工程進展可還順利?距離年節還有半年,不知五座城池能否完工?”
一提這事,荀諶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怎麼了,可是有何難處?”劉赫問道。
“其餘四城倒是無恙,不過定河城有一難題。此地靠近黃河,周圍一代土質鬆軟,表層多有沙土,若是一直挖下去,大約四丈深度,倒也有硬土和岩石層,只是挖得太深,遠超過城牆所需地基深度,故此還要再以夯土回填,工程進度怕是要耽誤至少三個月,還要額外多出兩億左右的花費。”
“這麼多?”劉赫一聽也有些焦急起來。
可是他對建築一道,一竅不通,也想不出辦法來。
“嗯……周圍可有其他適合建城之處?”
荀諶搖了搖頭:“方圓數十里,皆是此等地貌。”
劉赫眉頭緊鎖,想了半晌:“如此,也只能挖了。至於加快進度之法,待我迎回天子之後,再廣發告示,招募能人。”
荀諶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正吃着飯呢,一個士兵匆匆跑了過來。
“荀太守,出事了。剛纔又有一隊車隊趕來,說是前來建設城池的工匠,他們雖然只帶來了一個工匠和十幾個勞工,但是還帶了不少工具,以及一些所需的材料器械……”
荀諶眼睛一亮:“哦?這倒是有心了,將他們帶來,本太守既然趕上了,今日便親自見見他們。”
不料那士兵卻一臉苦相:“可是……可是……”
荀諶一看他這臉色,馬上猜到了什麼。
“怎麼?難道那王家的小子又生事了?”